會客室裡喝的是茶，並沒有上酒。
龔建斌給方醒倒了一杯，介紹道：“這是朋友從武夷山幫忙帶的正山小種，方總嚐嚐看。”
方醒品了一口，確實茶香怡人。
三人喝着茶，隨意的聊着影視行業的事情。
聊了一會兒，龔建斌漸漸將話題拉到正題上：
“方總今年都還沒有製作影視劇，不知道有沒有這方面的計劃呢？”
方醒放下茶杯，答道：“目前還沒有影視計劃。”
一旁的豌豆影視總裁周寧稱讚道：“現在方舟文化可是影視行業的金字招牌，上半年出品的《大唐風華》播得也很不錯。”
《大唐風華》就是方舟文化出品，張奕高執導的那部古偶，用A級的投資，拍出了入門級S級投資的質感，播出成績也是不錯的。
雖然沒有大爆，但影視劇行業，爆款劇屬於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所以，在影視行業，只要是盈利的項目，就都是好項目。
因此，這部《大唐風華》沒有方醒當導演，依舊成功了，反而說明方舟文化製作的電視劇有保障。
“還行，算是盈利了。”方醒隨口謙虛一句。
“不愧是方總，這麼成功的電視劇，對方總來說，並不是很在意。不過也是，和《琅琊榜》相比，《大唐風華》數據不算亮眼，可是放在其他影視公司裡，那就是優質項目了。”周寧恭維道。
“周總過譽了。”方醒保持謙虛的態度。
龔建斌接過話頭，問道：“方舟文化的總部園區聽說已經建完了，剪裁的時候，也不邀請我們去。”
“龔總大忙人，怎麼好意思打擾呢。”
方舟文化總部園區一期工程竣工的剪裁儀式，其實沒有大辦，所以沒請多少人。
“聽說方舟文化總部園區還建了星雲動畫的大樓，以後是準備往動畫方面發展嗎？”龔建斌問道。
“星雲動畫那邊，不止做動畫，也做特效，去年另外成立了星雲影視特效公司，也在星雲動畫大樓裡。以後龔總有特效方面的需要，記得找我們星雲。”方醒還不忘給星雲特效拉項目。
不過，星雲特效剛起步一年時間，其實在特效方面實力比較一般，還處在燒錢階段。
特效公司前期發展非常燒錢，要不是方舟文化能夠連續出爆款影視劇，還有霸榜歌撐着，根本燒不起。
方醒在星雲特效上，很捨得砸錢，國內多家獵頭公司幫忙挖人，已經砸下去幾千萬，但目前星雲特效還沒有什麼水花。
“好啊，有機會一定合作。”龔建斌隨口答應下來，但這話到底是不是客套，得看後面的實際行動。
頓了頓，龔建斌看向周寧，問道：“現在正在製作的自制劇，有什麼特效需要製作的嗎？”
“這個……我得回去問問看。”周寧作爲豌豆影視的總裁，需要爲公司的自制劇項目負責。
找一家剛成立沒多久的特效公司做特效，萬一坑了，他得負責任。
龔建斌補充道：“如果有需要特效的項目，優先考慮星雲特效。”
周寧點頭答應：“好的。”
這個事情答應下來也無所謂，畢竟現在的影視劇，需要特效的地方很多。
難度高的特效自然還是找老牌特效公司，簡單一些的特效，交給星雲特效，也不是不可以。
當然，這個事情得看具體項目怎麼談。
龔建斌接着問道：“方總是準備以後增加影視內容的輸出嗎？”
方醒點頭答道：“至少會保持影視內容持續輸出。”
龔建斌湊近一些，問道：“方總有沒有想過，方舟文化和豌豆視頻進行深度合作？”
方醒看着他的表情，問道：“龔總說的深度合作，指的是多深？”
“要多深就可以多深。”龔建斌說了一句看似開玩笑的話。
“龔總這是準備挖企鵝視頻的牆腳啊。”方醒也用開玩笑的語氣調侃。
龔建斌接着說道：“企鵝集團有自己的影視公司，而且是全生態閉環，方舟文化不在這個閉環裡，有利用價值的時候，是深度合作，沒有利用價值，隨時可以拋開。”
這句話有離間的嫌疑。
不過，他說的情況確實是真的。
企鵝視頻屬於企鵝集團的子公司，而企鵝集團文娛領域的事業羣，從小說到漫畫，再到動漫，再到影視，整個生態鍊形成閉環，每個環節都有子公司圈地。
這就意味着，除非方舟文化成爲企鵝集團的子公司，否則永遠進不了這個生態圈。
而且，企鵝視頻的戰略合作，不是企鵝視頻的CEO可以決定的，需要得到集團總部的支持。
事實上。
當初企鵝視頻副總裁李雪瑩提出想要獨播《黑暗榮耀》的時候，方醒是有考慮過的，但想要獨播《黑暗榮耀》，那就不是開個保底合同就能談成的。
如果當時李雪瑩能做主，讓方醒增加持股，成爲企鵝視頻真正意義上的大股東，那麼獨播是可以談的。
只不過，這種涉及的股權結構的戰略合作，不是李雪瑩能做主的，甚至不是企鵝視頻總裁能做主的。
甚至可以說，這件事根本沒有談的空間。
然而，《黑暗榮耀》一旦給企鵝視頻獨播，這就意味着觀衆想要在正規網站看這部劇，就需要在企鵝視頻註冊VIP會員。
以這部劇的霸榜的熱度，會給企鵝視頻帶來一大批VIP會員，甚至是搶奪其他視頻網站的會員。
這對企鵝視頻是絕對的大賺特賺。
然而，獨播對方舟文化來說，其實是少賺了。
畢竟三大視頻網站，VIP會員數量都是接近一個億的，企鵝視頻獨播，就相當於放棄了另外兩大視頻網站兩個億的VIP觀衆，再算上其他視頻網站的觀衆，CPM分賬至少腰斬。
這也是熱播劇通常都是多平臺聯播的原因。
方醒當時說的，需要戰略級的合作，才能獨播《黑暗榮耀》，這個要求一點都不過分。
然而，沒有人知道《黑暗榮耀》能猛到那種程度，甚至在外海市場都能屠榜。
因此，這個獨播合作，從一開始就沒有談的空間。
現在。
豌豆視頻的總裁龔建斌，用開玩笑的語氣表示，想要和方舟文化深度合作，甚至是能多深就多深。
語氣是開玩笑的，但說的話是認真的。
其實，這是一次投石問路，探聽方醒的意思。
如果方醒有意深度合作，那麼就可以繼續往下談。
方醒沒有直接拒絕，但也沒有立即答應，而是饒有興致的盯着龔建斌看。
龔建斌知道這是在等他接下來的誠意，於是聊起去年的事情：“去年的時候，我聽說企鵝視頻跟方總談過獨播《黑暗榮耀》的合作，但是最後沒談成。”
方醒也不否認：“企鵝視頻的李總確實有聊起過這事，但其實這個事情沒有談的空間。”
大家都是圈內人，關於企鵝視頻想要獨播《黑暗榮耀》的事情，其實不算秘密。
龔建斌爽朗的笑道：“方總那時候來找我，要是找我，只要能獨播，什麼合作方案都能談。”
方醒笑問道：“你確定？”
龔建斌語氣非常篤定：“當然，企鵝視頻的總裁做不了主的事情，我們豌豆視頻能做主啊。”
方醒稱讚一句：“我其實也挺佩服龔總的眼光，最早開始投資自制劇，而且眼光都不錯，豌豆視頻出品的電視劇，基本都成功了。”
龔建斌稱讚一下旁邊的周寧：“主要是周寧的眼光好。”
“不敢，還是龔總給的充足的支持。”周寧謙虛道。
龔建斌接着問道：“如果當初要獨播《黑暗榮耀》，方總認爲什麼樣的條件，還能談的空間？”
方醒打着哈哈道：“《黑暗榮耀》都播完那麼久了，再說這個也沒什麼用了。”
龔建斌說道：“隨便聊聊，我也想聽聽方舟文化未來的發展方向。”
方醒想了一下，說出了一個非常驚人的答案：“可能得持股20%吧。”
聽到這個數字，龔建斌和周寧同時挑眉。
大公司發展到一定規模，股權結構必然會發生改變，不然遇到的瓶頸很難跨過去。
就像豌豆視頻，龔建斌作爲創始人兼CEO，並且是第一大股東，也只是持股32%。
而這個持股比例，在同級別的公司裡，已經算持股比較高的了。
可是，方醒一開口，就說要持股20%纔有談的空間。
這個要求，別說企鵝視頻，國內沒有哪家公司會同意。
當然，方醒所說的持股20%，指的不是用一部電視劇交換20%股份，這是不可能的。
一部電視劇再怎麼火，賺個三五億也就頂天了。
現在三大視頻網站，估值都超過一百億，用電視劇換20%的股份是不可能的，而且也不存在這種交易方式。
畢竟電視劇的收益，在播完之前是不知道的。
股份的價值按照市場估值，是確定的。
兩者就不存在交易的可能。
方醒指的持股20%，意思是通過投資等方式，收購20%的股份。
未來方舟文化會持續輸出影視內容，那麼入股一家視頻網站，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可以持續擴大商業版圖。
而且，現在視頻網站的發展勢頭很猛。
方醒預感，未來視頻網站的發展會越來越快，現在豌豆視頻的估值還是120億左右，再過幾年，至少翻兩三倍。
當然，前提是不掉隊。
視頻網站的發展速度雖然快，但競爭也非常激烈。
而且，視頻網站需要靠內容支撐，只有不斷的推出優質內容，才能穩住觀衆。
可是，優質內容不是說推出就能推出的，需要有優質的內容輸出方纔行。
無疑，方舟文化就是這種優質內容輸出方。
只不過，方舟文化一直和企鵝視頻是深度合作關係。
豌豆視頻想要挖這個牆腳，不用點有魄力的合作方式，基本沒可能。
三人聊了一晚上。
聊得很不錯，當然這麼重大的合作，不可能隨便聊幾句就能達成。
龔建斌也要回去和公司高層，還有董事會商議，才能作出決定。
不過，有一點龔建斌可以確定，方醒想要收購豌豆視頻20%的股份，如果這個合作真的達成了，那豌豆視頻基本上和方舟文化捆在了同一輛戰車上，到時候企鵝視頻想要搶也搶不過。
……
晚宴結束。
龔建斌讓周寧和自己同乘一輛車，一起回去。
車上，龔建斌問道：“你對方醒的方案怎麼看？”
周寧轉頭看一眼龔建斌的表情，笑道：“龔總這是動心了。”
龔建斌沉吟道：“如果方醒能夠繼續拍出《琅琊榜》《僞裝者》那種熱度的電視劇，這個合作並不虧。”
周寧頷首說道：“但問題就是，方醒的下一部劇會不會撲，誰都不知道。”
龔建斌看向他，認真問道：“你確實方醒能夠連出六部爆款劇，靠的是實力，還是運氣？”
周寧沉默了下來，半晌後才說道：“我覺得實力和運氣兼而有之，而且這個人的市場眼光非常準，知道觀衆想看什麼。
“其實，在方舟文化拍《大唐風華》之前，我還不確定，但這部劇沒有方醒當導演之後，果然成績只是小火。
“說明方醒確實在電視劇裡發揮着巨大作用。”
龔建斌接着問道：“那麼，你覺得方醒提出的20%的股份，可行嗎？”
周寧沒有給出肯定的回答：“這要看龔總的發展計劃了。不過，如果同意方醒持股20%，意味着龔總的股份將要稀釋到26%以下。或者龔總可以考慮，再讓他拍一部劇，證明實力。”
……
過了一個星期。
龔建斌再次約方醒見面，這一次是在豌豆視頻的總部辦公樓裡。
顯然這次見面比較正式。
方醒把公司的幾位高層，還有投資部總監一起帶了過去。
龔建斌給出了一個提議，是一份對賭協議：
“方總願意試試看嘛，方舟文化爲豌豆視頻定製一部電視劇，如果播出成績達到標準，那麼就歡迎方總成爲豌豆視頻第二大股東。”
對賭協議在影視行業並不稀奇，很多製片方會會和投資方、發行公司籤對賭協議。
按照影視作品的上映成績，獲取利潤。
影視作品上映的成績越好，收益會越高。
反之，如果上映成績遠低於與其，那麼籤對賭協議的乙方，非但不賺錢，甚至還要賠錢。
這就要看片方對自己出品的影視作品，有沒有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