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此時的劇情,已經發展到了中間部分。
呂受益邀請程勇,來自己家裡做飯,由他的妻子掌廚,在家裡隨便吃點。
程勇來到他家,看到了呂受益纔出生沒多久的孩子。
兩人蹲在嬰兒牀前,小聲交流。
由駱墨飾演的呂受益輕聲對程勇道:“我剛查出白血病的時候啊,他媽已經懷他五個月了。”
“那個時候啊,天天想死。”
程勇聞言,忍不住側目看了他一眼。
想死二字,是多麼嚴重與可怕。
可這兩個字從呂受益嘴裡說出來,此時又顯得有幾分輕描淡寫,甚至臉上還帶着笑容。
畢竟現在有錢了,也有藥了。
他有了生的希望。
呂受益看了一眼嬰兒牀上正張着嘴巴睡覺,肉嘟嘟的小孩,道:“結果,他一出生,我第一眼看到他,就不想死了。”
“就想聽他叫聲爸爸。”
影廳內,許晉竹訝異的發現,自己的母親大人好像看哭了。
他有點納悶。
爲人父母,與一個剛成年的孩子,看這段劇情時,內心中的衝擊力是完全不同的。
呂受益對程勇繼續道:“但現在不同了,有藥了,也有錢了。他要是早點結婚,搞不好我能當爺爺啊。”
瘦削的他,咧嘴衝程勇笑,露出了一嘴整齊的牙齒,
笑得很沒出息。
活到兒子結婚,看到他也生小孩,他就滿足了。
“那肯定的呀!”程勇對他道。
“是吧!”呂受益的笑容越發明媚了。
駱墨在這個片段裡的表演,有着很多小細節上的處理。
這裡主要展現的就是眼神戲。
有看孩子時的慈愛與寵溺,還有與程勇交流時的感激與希望,以及最後對未來的期盼。
由於這段戲裡的所有交流,都是蹲在嬰兒牀前的小聲對話,所以靠臺詞渲染,是很難表現出來的,聲音畢竟太輕了。
一切都要靠表情,靠眼神。
畫面切換,他們來到了餐桌上。
呂受益的妻子首次露面,從廚房裡端着菜出來。
她一出場,影廳內就響起了零零碎碎的驚呼聲。
趙彤和許晉竹也齊齊一愣。
因爲這個角色,是許初靜客串的。
電影裡,她是全素顏出鏡。
不管是衣着,還是髮型,都比較素雅,甚至顯得有幾分落伍與老氣。
但從她的表演中,可以看出這是一個溫婉,居家,善解人意的女人。
她很感激程勇,特地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端着最後一碗菜出來的時候,她還一邊解圍裙,一邊衝勇哥討好地笑了笑。
對於來看點映的觀衆而言,能看到許初靜的客串,心中還是很滿足的。
不過這也是可以猜到的,駱墨的第一部真人電影,女友怎麼可能不來露個面呢?
而且這可是演夫妻呢!
還不快點給我們把電影照入現實!?
“勇哥,我們小酌一點好吧?”呂受益道。
“好的,一點點。"程勇道。
“我也小倒一點點。”
“好。”
呂受益給自己的杯裡倒了一點點白酒。
他的妻子把酒杯給拿了過去,然後往裡頭不停的加酒。
“誒,我喝不了這麼多,可以了。”呂受益道。
程勇也立刻道:“可以了!可以了!”
他知道以呂受益的身體狀況,肯定不能多喝。
怎料她雙手端起倒了大半杯白酒的酒杯,想要敬他一杯,對程勇道:“勇哥,謝謝。”
“弟妹你太客氣了。”程勇道。
女人立刻擡起酒杯就往嘴裡倒。
程勇都來不及阻止。
三人坐在飯桌上就這樣一邊小酌一邊閒聊,主要都是在聊小孩。
聊孩子跟爸爸親,還是跟媽媽更親。
聊小孩以後的叛逆期。
這些場景,都還是讓人看着很溫馨的。
配合着溫情的背景音樂,能讓人收穫不少感動。
這裡其實還是在向觀衆傳遞一個信息一一他們在聊未來。
未來,對於一個白血病人而言,是一個多奢侈的詞啊。
但現在呂受益覺得自己是有未來的。
這一段家庭戲份,剪輯到整部電影的劇情轉折之前,
特別妙。
程勇回到自己的店裡後,就開始翻看兒子的照片,而假藥販子張長林,就在此時找上門來,他想找程勇買下這個仿製藥的渠道和代理權,以後由他來賣。
地球上,張長林的飾演者叫王硯輝。
一個演技同樣無比精湛的演員。
《烈日灼心》這部電影裡,一部電影出了3個影帝,被傳爲電影圈內的一段佳話。可是,很多網友紛紛表示,王硯輝雖然在這部電影裡是客串的,但演技真的絲毫不比那幾個主演差。
他演的殺人犯在審訊室裡的畫面,只有短短几十秒鐘。
很多人看完電影后,甚至以爲這是個真實錄像!
以爲是真實的案件截取進來,放到了電影裡。
那時候,王硯輝是被拉到劇組裡臨時救場的。
可他怎麼都沒想到,由於演的太好太逼真了,有一羣觀衆真的報警舉報他,覺得這人八成有問題,要求警方好好查查。
最終,這段戲被編入北影教科書。
駱墨在選《我不是藥神》裡飾演張長林的演員時,是完全以王硯輝爲標準的。
這個假藥販子之前還搞演講,臉上滿是對病人的關懷,私底下又是另一份嘴臉,這裡要演出僞善的感覺來,
難度其實非常大。
最後,還是從國家話劇院裡找的人。
此時,張長林見程勇不肯賣代理權,便開始換了個法子,告訴他這樣子賣個半年肯定被抓,判個十年二十年很正常。
畫面一轉,程勇接到了張長林打來的電話,通知他警察馬上就到,叫程勇現在立刻做準備。
雖然這次有了提前準備,逃過了一劫,警察以後他就是個賣神油的,但還是讓程勇慌了神。
他決定不賣藥了。
店裡,一羣人坐在一起吃火鍋。
大家乾杯時,還喊着“生意興隆”,“再接再厲”之類的話語。
程勇卻一直臉色凝重,最後道:“這個藥呢,從明天開始,我就不賣了。”
衆人臉色的笑容,立刻僵硬了起來。
個子最高的呂受益,坐在最矮的沙發上,整個人半縮着,笑眯眯地道:“酒又喝多了。”
神父也表情凝重地道:“這不好開玩笑的啊。”
思慧則親暱的拍了程勇一下,道:“說啥呢!啥玩意兒啊!”
程勇吸了口煙,道:“從明天開始,這個藥我就不賣了。”
“但是呢,有其他人賣。”
“價錢貴一點,一萬塊一瓶,但我和他講好了,給你們幾個還是原先的價格,3000一瓶。”
“誰賣?誰賣?”已經明顯喝多了的思慧,依然沒當真。
“張長林。”程勇道。
衆人立刻傻眼了。
“人家比我有經驗,人家已經賣了十幾年了,說白了到現在爲止沒有出事,是我們運氣好。”
這裡的人,對張長林都有着無盡的恨。
因爲他們不是病人,就是病人家屬。
而張長林這種賣假藥的人,就是騙他們的錢,騙他們的…救命錢!
這等於就是要他們的命,讓他們雪上加霜。
“你說的是人話嗎?”愛憎分明的黃毛立刻道。
“怎麼不是人話了?”程勇皺眉。
“他騙病人錢,不是害人嗎?黃毛道。
“他會下地獄的。”神父也道。
“他給你多少錢?”黃毛性子直,直接道。
“不是錢問題。"程勇把煙放下:“賣假藥判多少年你不知道嗎?”
“那你就把我們"黃毛抿了抿嘴,道:“那你就把病人推給了假藥販子?”
“推給他又怎麼樣?藥又沒斷!就價錢貴一點啊,那也比4萬塊錢便宜啊!”
“很多人連5000都吃不起,你知道嗎?”黃毛道。
“那他媽關我什麼事情啊!“程勇猛地一拍桌子。
“我他媽是個賣神油的!”
“我管得了那麼多人嗎!?”
“他媽上有老下有小,我抓進去了他們怎麼辦?”程勇吼道。
“再說了還不是我拼死把藥帶回來的?”
“你們能有今天全得他媽謝謝我!”
“我他媽又不是白血病人。”程勇又猛地拍了下桌子。
黃毛站起身來,給自己倒了滿滿一大杯酒,眼神銳利,嘴脣緊抿着,道:“我謝謝你,祝你開個更大的神油店。”
說完,他就把酒喝了,然後猛地把酒杯放下,直接在桌面上就碎了,碎片劃破了他的手掌。
這個做事衝動,跟街頭的混混似的黃毛,頭也不回的就推門而出,走入了大雨中。
思慧也拿起酒杯,衝程勇道了一聲“謝勇哥”,喝完酒後,也離開了小店。
神父站起身來,他不喝酒,鞠躬道:“願主保佑你。”
呂受益一個個的拉,但全走了。
個子最高的他縮在低矮的沙發上,吸了吸鼻子,然後大力地抹了一下,擡頭看着程勇,露出了招牌式的露齒笑,還裝傻道:“是不是都喝多了?”
“滾。"程勇淡淡的道。
呂受益的表情瞬間變得無比複雜,發紅的眼眶和顫抖的嘴脣,讓影廳內的觀衆們心裡無比難受。
包括起身離開時,那瘦削單薄且微微佝僂的背影,讓人看着都覺得心疼。
出門前,他又扭頭看了程勇一眼。
程勇獨自坐着吸菸,假裝沒看到,也不理他。
呂受益從兜裡取出了厚厚的口罩,那是四五個口罩疊在一起。
口罩,在這部電影裡,一直有着不一樣的含義,它有着數次具體體現。
呂受益把口罩給戴上,宛若大家在神油店的初次見面。
呂受益推開神油店的大門,外頭一片漆黑,下着大雨。
他沒有傘,因爲平日裡大家都會在店裡呆到很晚,他完全可以呆到雨停。
站在門外,他左顧右盼,一時之間甚至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去哪。
最後向右走去,佝僂的身影隱沒在了大雨與黑夜中。
彷彿整個人都被吞噬的乾乾淨淨。
影廳內,衆人都只有一個想法:
“駱墨演得好好啊!”
是啊,大家都知道他是個好演員,是個會演戲的演員,是史上最年輕的視帝。
可我們,似乎還是低估了他的好。
同時,這裡劇情的轉折,也讓大家意識到這絕對不是一部純粹的喜劇。
有沒有可能,我們也低估了駱墨執導的首部真人電影?
(ps:第一更。配了藥後身體好很多了,感謝大家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