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還有兩分鐘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它眼裡香噴噴的人突然變成了味道難聞的食死徒，但小鬼看起來還是沒有放棄吃他的想法，邊流着黑色口水邊瑟瑟發抖。
許朔掐着它的臉淡淡道：“現在有時間說話了？”
小鬼一愣，眼裡的黑霧動了動，竟透露出幾分怪異的狡黠，隨後小雞啄米式點頭。
車廂裡的異變激烈，但車外的深淵蔓延緩慢又無聲。
黑化前的小女孩和黑化後的小鬼，就像是兩個不同的意識和思維，而這些影響，或許就和那個「深淵」有關。
許朔直視着它的眼睛：“現在告訴我，那個深淵到底是從什麼時候出現的。”
“前段時間……”
它弱弱開口，因爲害怕而細嫩的聲音倒是沒有那麼難聽了，和小女孩之前的狀態有點像。
小鬼很是委屈的說道：“我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時候，反正火車掉下去的地方裂開了一個縫隙，有很好吃的力量從裡面冒出來，我變得強大後就能開着那個火車跑上軌道了，之前是沒辦法的。”
“所以你十年前就一直有意識，只是之前無法離開那個地方？”許朔眯了眯眼。
“嗯嗯。”小鬼忙不迭的點頭。
“你開着火車的路線是怎樣的？”
“就只能在會經過這座橋的鐵路上跑，而且跑太遠了我的力量就會虛弱，但不管我怎麼跑，那些火車上的活人都看不到我。”
小鬼說着還委屈了起來，旋即又高興道：“但上次我發現你和那個人可以跑到我的火車上了！只是好像還有什麼東西在控制我，挺奇怪的，我不太記得……”
那個東西估計是劇本空間了。
許朔沒理會它，思索着皺了皺眉。
某方面來說, 這個世界以前確實是沒有異常的。
小女孩當初的存在可能就類似於怨魂, 而且還是受到限制而無法離開某個地方的「地縛靈」，甚至連人類都觸碰不到，直到它所說的裂縫出現……
事實上，許朔也不過是前段時間才進入的劇本空間。
但在他之前, 四級玩家羅凱的覺醒時間肯定還要更早, 而這個地球上肯定也不只有他們兩個玩家，所以這其中有沒有什麼關聯現在也說不清。
許朔看着小鬼這副醜了吧唧的樣子, 嫌棄了一下, 捏着它的臉頰問道：“那你呢，又到底爲什麼要接近我。”
“不知道, 反正我覺得大哥哥很香, 我很喜歡。”小鬼眨了眨眼，口水又流了下來。
“很香你就要吃？”
“香香的東西不就是用來吃的嗎？”
“香水你怎麼不吃呢！”
許朔猙獰一笑，微微用力的指尖將它的臉頰捏到變形, 縫合好的血肉都迸了出來，流淌着的漆黑黏稠物落在他手上。
小鬼委屈的癟着嘴巴，聲音含糊說道：“人家沒有說謊，反正你散發出來的氣息我很喜歡啊，那我就想吃掉嘛……”
“照你這麼說，你很早就盯上我了？”許朔微微眯眼。
“差…差不多吧……”
小鬼略顯心虛的移開眼睛：“只是之前不知道爲什麼都見不到你，而且我跑的火車都遇不到其他活人了, 這次突然感覺好像能見到你了，就順便拽過來了。”
“怎麼拽？”
“啊？就…就用那個大洞的力量, 我感覺到了你的氣息，就這樣抓了一下。”小鬼揮了揮爪子說道：“但只有這次才感覺到你的氣息了。”
這次是許朔的二級考覈。
但實際上, 在許朔達到考覈標準，進入這個劇本之前，距離羅凱提取《綠皮火車》也已經過了一段時間。
按道理來說它不應該遇不到其他活人。
思及此, 許朔鬆開了手繼續問道：“你在這個地方遇到幾波人了？”
“什麼人？”小鬼也樂得他繼續問。
“就是一堆反應奇奇怪怪的擱那裡演戲的人, 然後你也要按照流程給他們提供線索, 然後到點就黑化。”
然而聽到他這話, 小鬼卻是一副茫然的樣子。
和小女孩一樣，完全不明白。
它沒有之前經歷的劇本的記憶，亦或者, 這個劇本確實還沒有人演繹過。
但是, 這小鬼這次也完全不照流程來啊, 它的思緒可比NPC複雜多了！
此時想了半天都沒想到他在說什麼事的小鬼回答不上來, 只能弱弱的看着他：“你說的這個我真的不知道……我沒有說謊！”
它還着重補了最後一句。
許朔聞言只是看了它一眼, 沒有說話。
但下一刻, 他又驀地轉頭看向了車廂頭部的方向，神情微微凝重。
頓時, 原本還在瑟瑟發抖的小鬼眼中剎那迸發出驚喜！
它再次劇烈掙扎了起來，這次釘住它的聖劍輕鬆就被它掙開了, 剛剛被退散的黑暗也劇烈翻涌而來！
許朔抽身後退, 看着那隻囂張起來的小鬼扔掉聖劍，完全沒有剛纔那副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樣子了。
並且, 他試圖退散再次襲來的黑暗時，這次卻較量不過小鬼的力量, 轉瞬間就被乘客血肉和黑暗形成的怪物抓在了手中。
“嘿嘿～”
小鬼得意的仰了仰腦袋。
這傢伙也很會裝。
剛剛進入劇本的時候，因爲距離深淵很遠，她沒有把握能抓住許朔，就按捺着自己想要吞噬的慾望, 當個乖小孩貼在他身邊。
直到火車越來越接近深淵, 她也越來越放飛自我, 最後忍不住了乾脆提前黑化。
而現在，深淵已經進入車廂！
它也不用再裝弱小了！
“轟隆！”
突然，車頂上似乎落下一個龐然大物，導致被黑暗侵蝕的車壁都硬生生往下凹了個大坑。
黑暗襲來，冰冷陰寒至極的氣息從十二號車廂的尾部蔓延過來。
這纔是深淵的氣息！
車廂裡的另外三人屏住呼吸，內心深處無法遏止的升起恐懼，精神意志都隱隱有要崩潰的趨勢！
剛剛還在得意的小鬼倏地擡頭看向車頂，臉龐顯現幾分怒意。
它指揮着黑暗怪物鬆開許朔，黏稠物質四散分開，迅速攀附在車廂四周，更多的黑暗撐在了被砸到凹陷的車頂上。
“轟隆！”
車頂上又是一聲巨響。
下一刻, 整個十三號車廂劇烈晃動起來，車身又往下傾斜幾分，外面那個東西見砸不破車廂, 就暴躁的搖晃了起來。
忽然，一個兇惡的黑色怪物湊到了車窗前, 巨大的猩紅眼睛掃視着車廂裡的情況。
整個車窗都不足它的眼睛大，只能通過旁邊幾扇窗戶拼湊出這隻眼睛的寬度。
眼睛散出的猩紅光芒落在黑暗的車廂裡，投射出詭異的畫面。
三個玩家蹲在座椅下，面面相覷，安靜如雞。
他們不敢去直視那隻眼睛。
即使現在深淵的黑暗正從他們腳底爬上，他們也不敢做出淨化的舉動，只能忍着腦海裡的侵蝕。
他們甚至連心跳聲都不敢暴露出來。
所以這隻眼睛的焦距，最後理所當然的落在了站在車廂中部，亭亭玉立的少女身上。
猩紅的色彩，逐漸染上暴虐與貪婪。
但下一刻，車廂裡的小鬼就憤怒的擋在了許朔面前，朝着紅色眼睛露出尖牙，發出無聲的威脅。
紅眼怪物不爲所動，嘶吼怒號着，“嘭嘭嘭”聲不斷的砸着車廂！
但不論它怎麼用力也無法打穿這列破破爛爛的火車，所能造成的最大傷害就是將車頂凹陷了個坑出來，以及將車窗的玻璃給砸碎了。
可是它的身軀過於巨大，連爪子都擠不進窗戶，只能在外面無能狂怒。
躲在座椅下的三個玩家見狀，稍微鬆了口氣，顧不得車廂裡的小鬼會不會察覺到，連忙拿出自己的各類淨化道具。
最先被污染的年輕人的侵蝕卻最小，他頂着聖騎士的姿態，蔓延過來的黑暗只爬到了腳踝。
但是其他兩人的小腿都已經黑了。
女白領的狀態極差，她已經無法支撐防護罩了，周圍的黑暗肆意遊蕩在三人身邊。
“還有兩分鐘，你再撐一會吧。”男業務員看了她一眼說道。
“……”
女白領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捂着自己的嘴巴。
深淵是對精神的侵蝕，即使他們能保證身體外表的正常，但大腦裡的混亂只能靠自己的意志力撐住。
以女白領之前表現出的能力，她應該是戰鬥側的。
想到這裡，男業務員又擡起頭，看向光明正大的站在車廂中部，還囂張的朝着外面的怪物勾手指挑釁，生怕現在問題還不夠大的少女。
黑暗爬到她身上，也只是讓她的氣息變得更加陰森了起來。
更何況，對方本身就能控制這裡的黑暗力量。
一般來說，劇本空間是不會產出黑暗側的角色卡的，因爲玩家根本抵擋不住這種精神侵蝕，更遑論深淵本就是劇本空間對付的敵人。
所以這個人，到底會是什麼身份？
在他盯着少女出神的時候，許朔忽然轉頭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驚的男業務員迅速收回了視線。
雖然被少女注視並不會出現精神侵蝕的情況，但卻有種令人心悸的感覺。
……
許朔收回打量那邊的眼神。
他知道那裡藏着幾個人，只是他看不見而已。
現在他倒是對外面的怪物更感興趣些——因爲這列火車。不知道究竟被加持了些什麼設定，即使小鬼弱得要死，但對於這列火車來說它就是主宰。
這列火車只有它才能破壞。
所以不論外面的怪物多麼的強大，也只能造成一些淺顯的動靜，甚至它連進來都做不到。
看得出來，那隻怪物也很想吃他。
許朔嘖嘖說道：“要不你先出去跟這個怪物打一架吧，不然的話，我到底該給你們誰吃呢？”
小鬼瞪了他一眼，舔了舔嘴脣。
“哐當！”
整列火車突然劇烈震動起來，這次呈現九十度的傾斜，他們就像是被關在盒子裡的小人，而此時盒子正被外面的東西抓在手中瘋狂搖晃！
許朔身體直接被黑暗物質固定在車廂裡，任它怎樣搖晃都不爲所動，頂多覺得腦袋有點暈。
於是，原本縮在座椅下方的三個人猝不及防之下被甩了出來！
雖然他們都及時抓住了就近的座包用力量穩住身形，但是這一分散後，女白領和年輕人都脫離了魔法範圍，身形直接顯現在車廂裡。
甚至原本一直待在車廂連接處的年輕女人都在搖晃中時，整個人垂直向下掉進車廂裡，狠狠砸在了座包上，手中的弓矢脫手而出。
得以小鬼現在沒有心情理會他們，幾人纔沒有遭受到二次打擊。
強大的甩衝力讓整個車廂裡一團亂遭。
外面那隻怪物抓着這節車廂搖晃，半晌才停下，接着那隻猩紅的眼睛再次探向車廂裡。
許朔依舊站那個位置，看到眼睛的時候朝它攤了攤手，嘖嘖搖頭。
怪物發出暴虐的怒吼聲，泄憤似的猛錘了一陣車廂，然後漆黑的巨爪扣着車廂直接甩了出去！
火車末節的車廂徹底脫離高架橋，甩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向着下方的深淵墜落！
“臥槽臥槽！大叔你就非要挑釁它是吧！”
“還有一分鐘了啊！一分鐘而已了啊！”
“你用不着這樣吧！”
“掉下去我們誰能活啊！”
年輕人雙手緊緊扒着車廂窗口，在看到視線中逐漸放大的深淵漩渦時，整個人震驚的已經語無倫次了。
許朔看向他笑了笑：“你可以選擇跳車啊。”
聽到這話，年輕人確實已經半身探出了車窗，但下一刻他就和一雙猩紅的眼睛對視上了。
那個巨大無比的怪物依舊攀附在車廂頂上，無法言說的扭曲怪異的身體附着銀鱗般的堅甲，緊扣着車壁的爪子鋒銳而巨大，那雙注視過來的眼睛，充斥着暴虐而兇殘的色彩！
而在這隻怪物的身後，盤虯着火車的深淵裡還有無數只惡鬼往這邊爬過來！
年輕人手上驀地失了力氣，整個人往後栽倒，再度摔進了車廂裡。
他碧綠色的眼裡閃爍過猩紅的光芒，年輕人使勁甩了甩腦袋，口腔裡瀰漫着鐵鏽味，這才堪堪揮散那幾乎印在了他腦海中的扭曲形象。
不能直視深淵，否則會被侵蝕。
但現在，他們卻正要奔向深淵的懷抱。
另外一邊，男業務員咬破自己的指尖，鮮紅的血液飄散在空中，被他牽引着迅速畫出一個魔法陣。
但金紅的陣型沒入車裡，很快就在濃郁的黑暗中消失了。
火車墜落的衝勢沒有停止。
車頭被深淵黑暗盤虯固定着，車尾卻被壓在車頂上的怪物用力撞擊，整列十幾節的火車呈現∩形向着深淵墜落。
年輕女人在搖晃翻滾中的車廂裡迅速移動，重新抓住自己脫手的弓矢，努力拉弓朝着的高架橋射出一箭。
火紅的光箭飛出去，釘在了高架橋上，但年輕女人的臉色卻驟然變得難看。
空氣牆！
這個劇本設定玩家們不能離開火車！
她可以利用弓箭轉移位置，但現在卻無法移動到那支箭所在的地方。
短短几秒鐘，三人沒有放棄尋求出路。
唯有女白領，她在吐——“嘔。”
在火車尾部靠近漩渦的時候，無數黑暗觸手從深淵裡面探出來，牢牢抓住了十四號車廂。
許朔左右看了看，眨眼問道：“你們辦法都用完了嗎？”
“這裡的黑暗濃度過高了，我們現在的力量完全不足以對抗。”男業務員還在嘗試畫魔法陣，聽到聲音頭也沒回的說道。
他還算冷靜，就是聲音有點顫抖。
十四號車廂進入了漩渦。
外面的巨大怪物不斷的撞擊着車廂，想要它快點陷進漩渦裡，而那些惡鬼順着觸手攀附過來，落在了十三號車廂的外面。
全身漆黑的惡鬼獠牙巨嘴，身體纖長，它們能輕易地從窗戶鑽進車廂內部！
然後全部向着許朔撲了過去！
嘭！
一面黑牆擋在許朔面前，血肉肢體凝結而成的扭曲怪物將那些撲過來的惡鬼抓住，蠻橫的撕扯成兩半，然後咕唧咕唧的吃進嘴巴里。
那隻小鬼速度極快地從車頂爬過，閃落在許朔旁邊的座椅靠背上，張大嘴巴就想咬他。
許朔迅速擡手，按住了它張開的上下顎，一股惡臭味撲面而來。
“別急，要不我們再聊三十秒鐘？”
“嗷嗚嗚……”
小鬼被撐開嘴巴，無法說話只能發出含糊的聲音。
它有些着急。
因爲深淵裡的那些傢伙它打不過，要是火車進去後它就無法控制了，就搶不到這個食物了！
外面那些撲過來的惡鬼被擋住，除了一些急得齜牙咧嘴之外，剩下的直接轉向跑去襲擊另外四個玩家。
越來越多的怪物從車窗鑽進來！
女白領強撐着意志戰鬥，卻被數只行動敏捷的惡鬼撲過來，按着她狠狠咬下去！
垂直墜落的車廂狹窄無比，他們根本沒有多少發揮空間。
更甚者，濃郁的如同海水的深淵黑暗已經上漲到了十三號車廂，不斷壓迫着玩家們的生存空間。
在這個長方形的盒子裡，底下的深淵就像是一方幽潭。
咻！
突然，一條觸手從潭中襲出，瞬間擊破了小鬼擋住許朔的黑牆，纏繞着少女扯向深淵！
正在和小鬼的嘴巴咬合力較量的許朔猝不及防之下，沒反應過來。
“放下！”小鬼尖銳怒吼，急追下去。
“……”
在翻涌的深淵即將觸碰到許朔的時候，身姿曼妙的少女忽然轉變，染血的白大褂着身！
——
“轟隆！”
車頂上一聲巨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