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
南河區分局刑警大隊，是一個比西城派出所更繁忙的地方——至少今天是如此。
昨天從南河中撈起來的那具屍體，已被初步判定爲他殺——命案。
死者身份、兇手作案動機、作案時間、作案地點，一切都毫無頭緒。
這無疑是一根難啃的硬骨頭。
不管是作爲分管領導的楊局長，還是吳大隊長，都對此無比重視。
這種時候，按上下班時間開展工作？不存在的。
一大早刑偵樓就人去樓空了，只呆在辦公室裡肯定是不能把案子給破了，得出去調查走訪，蒐集線索證據。
將警力都安排出去後，吳大隊給楊局做了簡單的工作彙報。
雖然昨天傍晚安排了西城派出所繼續排查屍體投河的地點，但他們對此卻沒報多少希望，現在最主要的還是查找屍源。
而查找屍源的活兒，不僅僅是西城所在做，整個南河區的派出所都已經接到了這個任務。
“昨天晚上隊裡已經將屍體特徵情況做成了PPT，包括衣物和隨身物品。西城所那邊我安排了專人去做講解，其他所則是將PPT傳過去讓他們自己看。”吳大隊一臉嚴肅地說道。
楊局點了點頭，隨後問道：“監控呢？”
“已經安排人調取了，不過這事兒不好辦，畢竟無法確定拋屍的地點，從上游攔河壩到屍體發現點，沿途所涉及監控太多，時間跨度也長。”
“有什麼需求儘管提，實在不行將那些硬盤錄像機都提回來。”
吳大隊長點點頭，沉默少頃，忽然道：“楊局，雖然目前我們已經將這案子定性爲故意殺人案，但還是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
“你是說死者身上的衣服？”
“嗯！這穿着很符合下葬的風俗。”
“那也或許是兇手故意用來干擾我們的判斷的呢。”
……
沙場舊址，王濤站在沙灘上。
地上刨開的痕跡清晰可見，而跟隨着董澤二人一起過來的閃電則如之前兩次一樣對着這片沙灘狂吠。
王濤面色沉着，掃了一眼地面，隨後又看向河面。
刨開的這片沙灘距離河岸線只有兩三米。
“小董，你覺得這裡是拋屍地點的可能性大不大？”王濤自言自語道。
董澤道：“是不是拋屍地點不好說，但這地方大概率是與案子脫不了干係的。”
“說說你的理由。”
董澤卻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道：“王所，這河裡的水是不是隻有這麼深？”
王濤道：“那倒不是，前些年爲了打造河道景觀，在下游也建了一道攔河壩。很多時候水是被蓄滿的，我們現在站的這地方也處於河水淹沒的區域。現在夏天嘛，爲了防洪，水經常被放掉。所以水位並不固定。”
董澤神色頓喜，道：“那看來是沒錯了。之前我還疑惑那鈕釦怎麼被泥沙掩埋了呢，原來是被水沖刷過。”
說完，他深吸一口氣，道：“王所，閃電之所以一直對着這裡叫，可能是因爲這裡有什麼氣味，而能讓它如此敏感的，很大可能是……血。基於這個猜測，就算這裡不是第一現場，死者屍體也曾在這裡停留過，而且流了很多血。”
王濤看了一眼閃電，它現在倒是沒叫了，但那一雙靈動的狗眼卻彷彿是在表功。
“你這麼相信閃電？”
董澤很認真地說道：“其實我也沒把握，對閃電我也不敢說完全瞭解，如果僅僅是它在這裡叫嚷幾聲，我也不敢如此篤定。但有了那枚鈕釦，我覺得這事兒可能就八九不離十了。畢竟，這總不能全是巧合不是？”
王濤倒是沒有反駁，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在聽了董澤的彙報後如此急切地趕過來。
看向董澤，他心頭甚喜，小夥子心思還是蠻縝密的。
隨即他不無考究地問道：“你還有沒有其他發現？”
“我覺得，拋屍的時間至少是在上一次河道蓄水之前。”
王濤點頭，道：“你說得對，但不夠精準。如果真是我們所想的那樣，那麼基本就可以鎖定屍體入水的時間了。”
“爲何？”董澤滿臉的求知慾。
辦案，不是搞什麼高科技，只需要一定的專業知識和豐富的經驗，科班出身的董澤不缺專業知識，但沒有經驗。
王濤道：“這段時間天氣炎熱，每天都有人到這裡來游泳。如果這裡有一灘血，肯定會有人發現報警。既然沒人報警，那說明這灘血在天亮之前就被沖刷掉了。而我們城區差不多有半個月都沒降雨了，能將血水沖刷掉的，只可能是下游關閘蓄水。”
董澤道：“也就是說，只要我們能查出河道關閘蓄水的時間點，就能鎖定拋屍的時間了？”
“對！”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去水利局，調取關閘蓄水的記錄，然後根據時間節點調監控。”
“好！”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二人一狗便快步馬路邊，開着警車往城裡趕。
……
方子平擠在駕駛室，帶着一名輔警趕往萬福街，一路上嘴裡不停地碎念着，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到了地方後，他正準備打電話，忽然看到了一個牽狗的年輕人。
人是正常人，屬於扔在人堆裡都找不見的那種。
狗也是普通狗，黑背。
但方子平總覺得這狗看起來與董澤那條狗差不多。
鬼使神差地，他湊過去問了一句：“請問你就是王鐵柱嗎？”
“嗯！你是方警官吧？”
方子平點點頭，再次瞧了一眼被王鐵柱牽着的黑背，感覺有些怪怪的。
“你這狗……與董澤那條狗很像啊！”
“方警官眼力真好。”王鐵柱憨厚地笑了笑，“這兩條黑背本就是一胎所生，前些日子因爲疏忽，閃電走丟了，還好董哥收養了它。兩天前發現閃電，我也因此與董哥成了朋友。”
方子平看着他那神情，生不出任何懷疑。
但他內心卻不平靜，難道那靈性的閃電，竟然是這憨厚的王鐵柱訓出來的？
忽然，他心頭一跳，問道：“那閃電你是要領回去嗎？”
“那倒不會！”王鐵柱笑着道，“閃電與董哥挺有緣的，我也不差這一條狗，便將它送給董哥了。”
方子平鬆了口氣，卻又對董澤的好運感到羨慕。
王鐵柱緊接着道：“方警官，先不說狗的事兒了，我們還是先去看看你們要找的那人吧！剛纔我已經確認了一遍，那人現在正在家裡。”
“呀……”方子平一拍腦門，“快走！快走！”
這裡畢竟不是西城所轄區，爲了方便，方子平和那輔警都沒穿警服，一路上方子平有一句沒一句地與王鐵柱搭話，盡顯人民警察爲人民的熱情。
當然，如果他的目光不往旁邊的黑背身上瞄就更好了。
很快，王鐵柱將他們帶到一戶人家門前停下。
他伸手就要去敲那防盜門，卻被方子平給攔住了。
“我來！你先躲旁邊樓梯裡。”方子平低聲說了一句，隨後上前一步，伸手敲門。
“篤篤篤……”
“誰啊？”很快，裡面有了迴應。
“我是社區的，做個入戶宣傳，麻煩開下門。”
屋內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緊接着門上貓眼光線微轉，片刻後防盜門半開。
一男人露出半個身子，年齡大約三十左右，臉龐瘦削，眼神中多有不耐。
“你們整天是閒得慌嗎？宣傳啥宣傳？”
方子平如變戲法般取出了一疊資料，胖嘟嘟的臉上帶着人蓄無害的笑容，道：“老弟理解一下，我們也不想跑啊！但沒辦法，上面有要求。你看，這是創建文明城市的資料，沒事多看看。還有這……反詐的……哎，任務重，沒辦法。”
在二人說話的時候，旁邊那位穿着便衣的輔警拿着手機拍照。
上門宣傳嘛，總得留下點軌跡照片什麼的不是？這很正常。
“行行行！”中年男子沒多想，只是不耐煩地接過資料。
“還有一件事情，上面有個惠民政策，符合條件的可以報銷門診費，要不我先給你登記一下？”
“不用，我戶口又不在南河區。”
“沒事兒，這是按居住地辦理的。”
“不用，我不需要。”中年男子很執着。
“那行吧！”方子平回頭，對那輔警問道，“小劉，照好了嗎？”
小劉微微頷首，眼神中的意味只要同行才能明白。
方子平不着痕跡地將腳往前跨了半步，順手從兜裡取出證件，往那中年男子面前一擺，道：“我是派出所民警，麻煩你把身份證……”
沒等方子平說完，中年男子神色頓變。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
下意識間，他使勁要將門關上。
可惜方子平的腿正好頂在了門和門框之間。
關門失敗。
同一時間，小劉一下子竄上來，雙手撐門，大吼道：“住手！蹲下！”
突然的變化讓那中年男子方寸大亂，慌忙轉身就要往屋裡跑。
一道黑影猛地從人縫裡竄出，朝着中年男子後背撲去。
男子本就慌亂，被這一撞，重心不穩，當場仆倒在地。
“你跑什麼跑？”小劉眼疾手快地上去壓住對方的右手胳膊，問出了一句毫無意義的話。
在這瞬間，那男子左手突然從身下伸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朝着小劉胸口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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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