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策雖好，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終究是虛無。”楚雨瀟沒有正面回答柳扶風的問題，直接繞開了柳扶風的追問。
“或許吧。”柳扶風面若清風秀景，讓人看着十分之舒服，面對楚雨瀟的針鋒相對，也沒有露出任何不悅之色。
但楚雨瀟的話終究還是露出了一些端倪，這些話不就間接說明他們並沒有在暗凱攻打扶蘇城時，派兵偷襲另外一城門。
這些話全部傳入到了千尋的耳邊，雖然此時千尋完全動彈不得，但這對於整座扶蘇城來說，卻是一個很好的消息。
這樣一來，所有鎮守城池的千族弟子就不需要守在城池四周，而是可以趕來支援千尋。
並且這些話之中，還隱藏了一些潛在的話語，身爲讀書人的柳扶風，自然是從中猜測出了一些端倪。
在之前攻打扶蘇城時，所話事的便是那暗凱，也就是說暗凱的話在天域閣大軍中是起絕對性作用的。
可如今，楚雨瀟和陳子和都在營帳中時，暗凱卻一個人獨自來到扶蘇城，甚至沒有任何士兵相助。
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三人之間，出現了矛盾和分歧，所以導致暗凱此時孤身入敵。
想到這兒，柳扶風輕輕一笑，對着楚雨瀟兩人開口道：
“三百年前，一人姓張名文遠，獨帶八百人，嚇退了天國八萬雄兵，他卻僅僅只是一個尊之境的修煉者，試問這是絕對的實力？”
柳扶風開扇對視楚笑笑，語氣之沉穩，如同萬斤巨石壓在大地之上，巍然不動。
“兩百年前，一人姓項名千羽，帶萬人將士，破釜沉舟，擊退燕國十萬大軍，他雖有大成之境的實力，但他的對手卻有四名大成之境的修煉者，試問這是絕對的實力？”
“百年前，異魔入侵，清平國劍宗碧空長老，帶領劍宗百名弟子，上山獨斷異魔七日，那時的他也才初入大成之境，異魔之強，不用柳某多說吧？”
柳扶風此時如同嘴中帶劍，眼中帶弓，步步緊逼，句句誅心。
“那你可知，蒹葭城與關雎城是如何敗的？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再強的防禦也會灰飛煙滅，你們扶蘇城也是如此。”
楚雨瀟雙拳握緊，想要發怒，但是爲了長久的利益考慮，她最終還是嚥下了這口氣。
“蒹葭城太守爲尹在水，僅有尊之境的實力，但他一人獨自對戰流文和樂毅蘇兩大聖之境修煉者，再加上六十萬大軍的圍攻，守城十三日而亡，你說他敗了？”
“關雎城太守君好逑，也僅尊之境實力，貴宗派出樂毅蘇與流法，兩人相繼不是對手，五十萬大軍也是被關雎城抵制在城外，後派出天下年輕第一的天明火，才勉強將君好逑擊退。”
“可就算如此，關雎城五萬兵力，鎮守關雎城十五日，最終還要派出五行門的門主陳子和才能解決掉這場戰鬥，你敢說他敗了？”
“蒹葭與關雎，城敗身亡，但心中之火卻傳承給了扶蘇，傳承給了秦風，傳承給了清平國，國未亡，那家就未亡，那又何來敗之說法？”
柳扶風此時如同天上仙人一般，雖不會任何武功，但僅憑一口，就將楚雨瀟說的不敢與之爭論。
“倒要問問貴宗，總共加來不下百萬兵力，數百名普通修煉者，兩名聖之境修煉者，四名大成之境修煉者，連攻清平國三十日，卻依舊止步於扶蘇城，究竟是誰敗了？”
柳扶風定眼看向楚雨瀟，又轉身看向陳子和，又道。
“天域之格局，乃是五國並存，天國掌財，燕國掌器，地國掌路，歸國掌文，清平國掌資，相互依存，相互依靠，纔有着天域這般局面。”
“但你們天域閣，殺戮無數，踐踏兩國土地，兵戈相向，百姓流離失所，用淫威讓兩國屈服，甚至將士兵的命當做稻草，有用則用，無用則棄。”
“你們對得起天國十八位人皇，對得起各宗爲自宗所做出的奉獻？”
“何爲敗？你們這才爲敗！”
“贏了天下，輸了自己，又有何用！”
柳扶風神色之中閃過一絲怒火，他的眼神之中十分之純粹，這纔是真正的讀書人。
讀的何書？
天下書！
爲何讀書？
爲天下讀！
讀天下之書，行天下之事，救天下之人，扶天下之危。
柳扶風的聲音不大不小，但卻傳入了營帳外每個士兵的耳朵裡。
他的話如同一道道苦藥，倒入進士兵的心裡，雖苦，但卻貴在真實。
一個一個士兵開始慢慢向營帳四周圍集，他們不敢說的話，終於有人幫他們說出來了。
是啊，他們也是一個個普通的生命啊，爲了自己的家人，爲了生存，才被迫穿上了天域閣所發放的盔甲與武器。
昨日認識的夥伴，今日說不定就死在了戰場上。
普通士兵的戰鬥，卻加入進了修煉者的對抗，一不留神，就有可能瞬間慘死。
這已經不能用征戰來形容這一個月的日子了，而是地獄。
他們的半隻腳掌已經完全踏入進了地獄中，隨時都會死亡。
可是他們敢怒不敢言，他們不說話，或許還能看到明天升起的太陽，但一旦抱怨，那麼很有可能他們就會瞬間斃命，甚至他們的家人也會遭受到無妄之災。
士兵們眼中含着淚花，臉上顯現出憂愁之色。
這一個月他們經歷了無數人的指揮，從最開始的樂毅蘇，再到天明火，到陳子和，再到暗凱。
除開樂毅蘇對他們有所體恤外，其他人根本只是把他們當做了攻城的工具，生死從未顧暇過。
而如今，這一段段肺腑之言，卻從他們要殺的人口中說了出來，這是多麼滑稽的事情啊。
他們知道，其實真正的敵人，並不是這位握扇的公子，而是天域閣，只是他們的家人還在天域閣手中，否則他們早就倒戈於清平國了。
這一個月，雖然身處地獄，但是他們卻看到了關雎城和蒹葭城內的欣欣向榮，和百姓們那種如同家一般的溫暖，這是他們所向往的，卻也是被他們所親手毀掉的。
對不起……
這是每個士兵此時心中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