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身影就在眨眼之間便相穿而去。
不知影雙手握着匕首,化作一道黑影停留在了李旦達身後。
而李旦達則是斜握着時之劍,背對着不知影,兩人就如此站在原地,再也沒有做任何打鬥的打算。
萬籟俱寂,四周空曠,風吹葉,而葉不敢發聲。就連各處來往的動物看到此般場景,也是小心翼翼的緩緩退離出去。
根本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影響到他們兩人的勝負。
不知影緩緩轉過身,看向自己的匕首,又望向李旦達,剛準備說話,卻發現自己的匕首發出斷裂的聲音。
瞬間兩把匕首接連斷成兩半,掉落在了地上。
而他又低頭望自己身上看去,只見自己的衣服已是被李旦達開了一道口,雖然衣服破裂,但卻爲傷及到肌膚。
相反,李旦達則是將劍收入鞘中,緩緩回過頭來,雙眸凝神看向不知影。
“還要打嗎?”李旦達沉聲說道。
“分勝負,就要決生死。”不知影似乎有些冥頑不靈,想要繼續和李旦達戰一場。
但是,就在他想用着殘缺的匕首向李旦達襲去之時,發現自己身體周圍已是被無數的劍影所包圍。
每一道身影都握着一把長劍,長劍皆對準着不知影的脖子,只要不知影還敢再動一步,那麼他的脖子必定會被這長劍刺穿。
“究竟何爲勝,何爲負,一定要打得個你死我活纔算勝負麼?”李旦達將劍影收了回來,冷冰冰的看向不知影。
“如果不分生死,我哥是怎麼死的?那些被大宗門所吞噬的小宗門是怎麼消失的?”不知影雙手緊緊握住匕首,怒號道。
“所以,你覺得你哥死了就是輸了?”李旦達皺了皺眉頭,沉聲問道。
他已經發現了不知影爲何要來殺他了,不知影不僅僅對他有着仇恨,而是對全天下所有宗門的天才都有着仇恨。
“如若你覺得生死即爲勝負,那我們每個人都是輸家,這戰鬥也沒有打下去的必要了。”
李旦達將劍收入鐲子之中,看向不知影。
“你就不怕我把楚笑笑殺了?”不知影冷冷說道。
“我怕,所以我覺得沒有打下去的必要了。我能殺你而救得楚笑笑,但我卻未殺你,反而受到你威脅,明明可以勝,但我卻偏要讓步,你覺得我是勝還是負?”
李旦達看向不知影,提問道。
“你……”不知影受到李旦達這般的問題,頓時有些迷茫開來。
“究竟何爲勝負?如若真是生死即爲勝負,那麼我們每個人都難逃一死,不都是輸家嗎?無非就是比誰先死罷了。”李旦達笑了笑。
“既然如此,你爲何還要去爭六派論道的第一名?”不知影沉聲道。
“是我想爭嗎?”李旦達輕笑了一聲,看向不知影:“二十三年,除開這次六派論道,你可在其他地方見過我?”
不知影皺了皺眉頭,思考了李旦達的話,他參加六派論道四次,除開上一次,確實一次都沒有見到過李旦達。
“是這天域不得不讓我爭,看似我是贏了,其實卻是輸的徹徹底底。”李旦達搖了搖頭,看向不知影,說道。
“你們這些所謂的天才,都喜歡在別人面前裝可憐嗎?”不知影看向李旦達,沉聲道。
“我爭得第一是爲了保劍宗長存,但即使這般,劍宗在論道結束之後,依舊遭受到了銘平宮和刀宗的攻擊,你說這算勝還是負?”李旦達緩緩走向不知影,沉聲詢問道。
“劍宗受圍是必然的,它的負與你的勝沒有任何關係。”不知影回答道。
“劍宗戰勝刀宗,但劍宗幾乎全滅,建築幾乎全毀,這是勝還是負?”李旦達追問道。
“慘勝也算勝,有何不對?”不知影再次回答道。
“那我用盡解數而取得勝利,卻遭受銘平宮的追殺,勝利所換來的代價,這就是勝嗎?”李旦達步步緊逼,一個問題比一個問題刁鑽。
“上五百年,清平國國君爲求得六國和平,自願犧牲清平國一半土地,自斷清平國百年氣運而換來天下太平,這算負還算勝?”
“有人爲戰爭而犧牲,他被敵人殺死,但換來的整個戰鬥的勝利,是他負了還是算他勝了?”
李旦達此時已經走到了不知影的面前,雙眼直勾勾的看向不知影。
不知影心中有着心魔,想要幫他破解掉這道心魔,唯一的做法就是讓他獨自面對他。
“有負才有勝,兩者看似命運不同,但若仔細斟酌,其實勝即使負,負即使勝。”李旦達沉聲說道。
“此話……何意。”不知影看到李旦達的眼神,深邃的眼珠之中暗藏着無盡的黑暗,但在黑暗之中卻總有一絲光明在閃閃發光。
“勝者雖可得到天下人敬仰和尊重,但卻會受到一些人的嫉妒,匹夫無罪,懷璧有罪。你有着能打贏天下人的手段,那說明你的手段必定天下第一,所以一定會受到他人的窺視,所以看似勝了,實則是負了。”
“負者雖然要掛上失敗者的名號,但是他卻可以在面臨失敗之時,尋找出自己的不足,從而在根本上進行醫治,雖然沒有得到衆生的崇拜,但卻獲得了自己的救贖,請問他這個又怎麼算得了負呢?”
李旦達拍了拍不知影的肩膀,手在拍完他肩膀之時,瞬間向黑暗陰影處滑落而去。
只見李旦達臉色一沉,手用力而起,陰影中的楚笑笑瞬間被李旦達抓了出來。
李旦達將楚笑笑抱在懷裡,看了一眼楚笑笑,對着不知影說了一句:“多謝”。
雖然看似不知影是在威脅李旦達,但是在屠絞那蒼天大樹之中,不知影並沒有胡亂砍殺,從而傷害到楚笑笑。
反而是十分的小心翼翼,將楚笑笑保護的十分完好。
從這一點,不知影就應該被李旦達所感謝。
因爲此人,有着一顆愛憎分明的心,知道自己要殺何人,不殺何人。
絕不多殺,也絕不濫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