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家人,以及學校的老師和隊友教練陸續到了縣醫院,陳默的右腳流了不少血,但真正糟糕的是左腳,他在摔倒的時候摔到了左腳的膝蓋,現在已經拍完了片子,醫生正在確認病情。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們會負責的。”連承安在陳默的父母面前不停地說。
“對不起有用嗎?”陳爸紅着眼說:“我兒子的膝蓋要是出了問題,我跟你們沒玩!”
“你這人怎麼這樣?我們又沒說不負責。”連承安身旁的女人不滿地說。“什麼?”陳爸剛要發火,路過的護士制止了這一切:“這裡是醫院,你們不要在這吵!”
嶽初不安的等待醫生的出現,當他聽到陳默摔到的地方是膝蓋以後,整個心都涼了,他在祈禱,不停的祈禱。
不久,醫生出來了。
“誰是陳默的家屬?”醫生問道。陳默的父母上前,“我是!”“你們跟我來吧。”醫生說。“醫生,我兒子傷的嚴重嗎?”陳爸着急地問。醫生說道:“跟我來再說。”嶽初也跟了過去,四個人跟着醫生來到一間沒人的房間。
醫生坐在椅子上,把X光片拿出,“我和幾名同事的經過研究,初步認爲你兒子的左膝韌帶撕裂,但我們還不能確定,需要進一步的檢查!”
“什麼?”嶽初站了起來:“韌帶撕裂?”“請不要激動,只是可能,我們還不能確認,需要進一步檢查。”醫生說。
“韌帶撕裂?”陳爸喃喃地念道。
“怎麼了?很嚴重嗎?”陳媽媽問道。
嶽初走出了房間,球員們詢問他陳默的傷勢,他一語不發,走到了角落,打開窗戶,喃喃地說:“爲什麼是陳默?爲什麼?”
之後,陳默做了進一步的檢查,醫院確診,左膝韌帶撕裂。
還沒有人告知陳默這一消息,家人只是跟他說需要留院觀察。
嚴重嗎?陳默盯着自己的左腳,家人告訴他不嚴重,可他現在連動一下都疼,這真的不嚴重嗎?
他覺得有點尿急,膽大包天的想自己下牀,好在護士及時出現,他在護士進來之前重新躺下,裝成睡着了的樣子。
“看來他睡着了,小蘭,看看房間有什麼東西要拿走的。”
“張姐,聽說這小孩是打籃球的,膝蓋受傷了?”
“唉,別提了,真可憐啊,18歲就受了這種傷,聽說還有職業隊要他加入,這下子怕是不能了,受了這傷,以後能不能繼續打球都不好說。”
什麼?陳默渾身一震。
“張姐,他受了什麼傷那麼嚴重?”
“左膝韌帶撕裂,這傷折煞了許多球星呢。”
“嗯…”陳默忽然動了,發出了一個奇怪的聲音。
護士還以爲打擾了他,連忙收拾好房間,悄悄地關上門。
陳默一動不動的躺在那,兩眼無神的盯着天花板,彷彿不敢相信剛剛聽到的事情。
我,不能再打籃球了嗎?
次日,家人告訴了陳默的實情,詭異的是,他的反應很平靜,表情一點變化也沒有。
他沉穩的好像受傷的人不是他,“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陳媽媽說:“縣醫院水平有限,醫生建議我們轉省醫院去治療。”“要做手術嗎?”陳默淡淡地問。“嗯,不用擔心,聽說現在微創手術的成功率很高。”陳媽媽說。
微創手術?陳默的心驀地更加灰暗,麥迪當初不就是做了微創手術之後才從一個球星變成板凳球員嗎?
真是諷刺,他已經準備好去更大的舞臺證明自己,卻遇到了這種事情。
“你放心吧,連家的人保證等你傷愈以後會讓你去他們公司上班,他們會給你一個坐在辦公室的閒職,以後會好起來的。”陳爸用了一種錯誤的方式安慰陳默。陳默擡起頭,目光有點冷,淡漠地說道:“我曾經告訴自己,不要跟你一樣碌碌無爲。”
“那你現在還能幹什麼?”陳爸氣紅了臉,“打籃球嗎?你還能打嗎?”
“你少說兩句。”陳媽媽說。
“我想睡一會,你們出去吧。”陳默躺了下去。
“什麼?”陳爸剛要發作就被陳媽媽拉走了。
次日,陳默重傷的消息傳出,網上一片扼腕之聲。許多期待陳默在未來有所作爲的球迷發出了無奈的嘆息,“看來在我有生之年是看不到中國出現一個合格的控衛了,什麼中國纔能有一個健康版的陳默呢?”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支持陳默,近年來,中國也出現了一個超級控衛,那就是郭艾倫。
他的擁護者認爲郭艾倫比陳默更有前途,速度更快,身體素質更好,而且已經在亞青賽和世青賽證明了自己。陳默最好的成績也不過是中國高中聯賽的冠軍,以高中聯賽的水平來說,這實在算不上什麼。
一個網名爲謝逅的網友說:“陳默到底有多強,也許我們永遠也不知道了,如果他不受傷,我認爲他的成就不會在郭艾倫之下,現在我們永遠都要討論這個問題了,陳默是第二個徐詠。”
當得知陳默左膝韌帶撕裂以後,那些希望他加入的職業隊一個個的消失了,這也可以理解。
著名的CCTV解說嘉賓蘇羣就說過這樣一句話:“球隊尋找新人的時候,但凡膝蓋上動過刀子的,一概不要。”
許多以前的朋友在幾天內陸續出現在醫院,有陳默以前的同學,如王鋼、査毅傑,還有向龍、白文軒等人。
傷後的第三天,陳默看着窗外發呆,忽然,有人敲門。
“陳默。”
陳默回頭,來的人是張慧。
“感覺怎麼樣?”張慧帶了些水果,放到一邊後問道。陳默盯着左腿,說道:“沒有感覺。”張慧說道:“你以後還會打籃球嗎?”如果是別人在這個時候跟陳默提起籃球,他一定會翻臉,對象是張慧,陳默反而認真的想了想,“我不知道。”
“別放棄!”
張慧說道:“一定會好起來的。”“謝謝。”陳默說。
“我先回去了。”張慧轉身走向門口,剛把門開起來,她又回過頭,說道:“陳默,苦難是與生俱來的,你一定要樂觀積極地對待它,一定會好起來的。”
陳默無語,從沒有一次,他對自己如此沒信心,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以後會怎麼樣,我還能扣籃嗎?還能拉桿嗎?還能在空中隨心所欲的做動作嗎?
晚上十點
陳默正在看書,藉此讓自己減少一些煩躁。
“砰砰!”
門被敲了兩下,隨即打開,是王珏。
自從陳默受傷之後,王珏每天都來看他兩次。
“感覺怎麼樣?”王珏幫陳默倒了杯水。“你怎麼來了?”陳默放下書問道。
“什麼?”王珏一愣,沒反應過來。陳默的目光從做題挪到王珏的眼睛,與其對視,雙手抓着被子,說道:“你不要再來了。”王珏臉色劇變,“陳默,你在說什麼?我們是朋友,你又是因爲我才受傷的,不管怎麼說,我都應該來看你。”
陳默掀開被子,露出左腿說:“喜歡看我這個狼狽的樣子嗎?”“喜歡?”這樣的陳默讓王珏覺得陌生。
陳默坐直了身子,冷漠地說:“你是你,我是我,我救你是我的事,我不希望你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你不要覺得虧欠我,如果你真的爲我好,就不要再來了。”
王珏冷靜了下來,小聲地問道:“陳默,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
“醫生說,我的膝蓋傷的很嚴重,可能以後不能再打籃球了。”陳默地語氣平淡,卻讓王珏覺得很冷漠。
王珏問道:“你不能再打比賽了嗎?”
“對呀。”陳默大聲說道:“我不能再打比賽了,我失去了讓所有人知道我有多努力的機會。”
陳默變得激動,他的眸子閃着淚,“失去了讓你,再場邊爲我加油,爲我喝彩的機會!”
“一直以來,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
王珏的眼淚不住的流出,“陳默,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你還不懂嗎?”陳默吼道:“跟你沒關係啊!我難過不是我不能再打比賽,而是我不能再爲你打比賽!”
“爲我?”王珏睜大眼睛。
陳默激動地胸口起伏不定,鼻子抽了幾聲冷氣,他努力使自己冷靜,“你讓我努力讀書,考上二中,讓我加入籃球隊,讓我有了施展才華的機會,眼看就要成功了,我覺得我能爲你做任何事情…”
“我不能再用你來激勵自己。”陳默說。
“誰激勵誰,這很重要嗎?”王珏問道。
陳默大聲說道:“你還有高考,不要再我身上浪費時間!”
“這不是浪費時間。”王珏看着陳默,“我們是朋友。”
王珏咬着下脣,鬆口說:“我曾以爲,努力考上好的大學就是我在學生時代的追求,但你讓我知道了,除了讀書,人生還有許多有意義的事值得去做,作爲一個學生,我只要花時間認真讀書就好了,而你和別人比賽,卻要用最後的幾秒鐘來分出勝負,有你這個朋友,我覺得好驕傲!”
“初中的時候,你總幫我的忙,無論我怎麼任性都不生氣,無論我要你做什麼都沒有怨言,有你這樣的朋友,我覺得好驕傲!”
王珏走到了陳默面前,輕輕拍着他的肩膀,用一種讓人安心的語氣說:“你爲我做了這麼多,現在,應該換我幫你做一些事情了。”
陳默緊咬着牙關,可是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流出,他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他哭了出來,王珏輕輕抱住他,拍着他的肩膀,輕聲說:“會好起來的,陳默,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