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一計害三賢
羣賢畢至,衆臣雲集。
朝歌城內王廷之上,春耕之後第一次的大朝會,比干面色難堪,看着王座上空空蕩蕩的樣子捏緊了拳頭,頭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選錯了人,好幾次頻頻回眸,嚇得子啓一退再退,一避再避。
直到退到門口看見聞太師進殿,方纔心中安定了一些,躲在太師身後,生怕被再被比干丞相那種讓人害怕的目光凝視。
比干不可怕,只是最近配合着大王的近況,子啓就覺得他非常可怕,早些年爭位的時候死活不認可他,現在大王沉迷女色,就想到他了?晚了!!人家繼位都五年了,還掙扎
子啓有理由相信,丞相可能並沒有那種美好的想法,搞不好就是想拿他做犧牲品,刺激一下大王的氣性!
隨着聞太師的入內,所有人都停下了竊竊私語,目光整齊劃一的看着太師,就像是看到主心骨一樣,黃飛虎更是一馬當先直接上前虛作攙扶狀,來到太師的身邊輕聲說道。
“太師辛苦了,南疆鄂侯可還恭順?荊楚軍情可否吃急?”
聞仲比起衆位大臣,在王廷內少了一絲拘束,直接將手中令箭遞給了身後先鋒官辛環手中,讓其與武成大將軍麾下週紀登記造冊,等大王臨朝便交接此次巡視南疆的三萬大軍虎符。
“吾今日歸朝便爲此事,南疆楚部落最近甚是蹊蹺,據鄂崇禹所說,楚首領年輕早夭,三年前新納入內服的一個女子竟然逆勢而起,如今掌權楚部落,自號九鳳夫人,連番征伐周邊部落,大有一統荊楚各部的趨勢。”
黃飛虎本來還想說一下最近朝歌城內的變動,聽聞此話立刻一驚,他是軍陣出身,對於大將軍而言,這些朝中的蠅營狗苟,爾虞我詐與邊境安定相比,都是小事。
“這可是大事啊,楚部落自從賓服我大商以來,已經逐漸成爲荊楚聯盟中最爲強大的部落,若是讓他統一荊楚南蠻地區,後果不堪設想,鄂侯可有應對之策?”
“唉!此事朝議之後,老臣再與大王細說,今日大王召集羣臣不知所謂何事,且先按正常朝議章程進行吧!”
好在北疆目前換了新的伯侯以後,堪堪頂住了周國的兵鋒,新伯侯年輕有爲,血性十足,未來數十年大商最大的威脅不用顧慮,數十年後周國和北疆是兩敗俱傷還是崛起一位新的霸主,那也猶未可知。
羣臣等待了片刻,未見人來,卻先聞其聲。
大商五百多年的歷史,有興有衰,早就形成了根深蒂固的氏族羣體,不是世家,卻勝似世家,這些氏族紮根在孟稷,曾經阻礙過孟稷的革新變法,這些氏族也紮根在天下,在朝歌,如附皮之蘚頑強的附着在大商之上。
只可惜事與願違,有可能是因爲胡喜媚與柳琵琶的魅惑功力遠遠不及蘇妲己,也有可能是因爲太師對帝辛從小嚴厲的管教,終究讓大王沒有荒唐行事。
“太……太師,您怎麼會回來的這麼早?”
自夏啓開啓家天下之後,家的概念經常與國混淆不清,百姓們顧小家本無可厚非,可是氏族如果只顧‘大家’,難免形成尾大不掉之勢。
眼看着帝辛的眼中的真誠,聞仲心頭一軟,語氣放鬆了許多,這是他親眼看着長大的孩子,荒唐是荒唐了點,能多多斧正就多多斧正,不然還能如何?行廢立之事嗎?
一聲嬌嗲嗲的聲音從後室傳來,惹得羣臣皺眉不已,心中對這妖妃的厭惡提升到了極點。
剛一對上話,就以激烈的言辭給帝辛嗆了回去,這也就是太師能如此說話行事,平時若是哪個大臣膽敢和大王嗆聲,輕則杖責,重則挖舌、剜目、上絞刑,現在的羣臣比起帝辛剛剛登位的那兩年,乖巧了不止一丁半點。
“嗯?大王此話何意?可是希望老臣戰死在外面,永遠不要回朝歌?”
再隨後,尤渾居然因爲檢舉有功,破天荒的被大王提拔至上大夫之位,頂替尤蒼的權利與地位,驚掉了朝歌城內一羣權貴和大臣的下巴。
聞仲面色陰沉,安撫着黃飛虎及一衆邊將出身的將領和大臣:“勿要驚慌,凡事有我和丞相在,且看大王用意如何!”
被太師打死,死了連追封都不會有,反而只會讓羣臣拍手稱快!
難得爲比干找到一位能臣協助治理大商,卻不成想,最後也混成了他的模樣,堪稱北疆泥瓦匠。
這是帝辛的痛苦,同樣是羣臣的痛苦。
“大王~~人家也想見識一下您的威風與霸氣,您就讓奴家去朝堂之上旁聽則個嘛~~”
“太師您是我大商的廷柱,更是子受的恩師、亞父,子受心中最爲敬佩、崇敬的人正是您,又怎麼會對您惡毒的詛咒?”
在帝辛輕聲呵斥幾聲後,兩位美人故作嗔怒的離開,從後室走上前來的只有一身酒氣熏天,衣衫不整的大王,還有‘恬不知恥’的以上大夫之位做着內侍卿士工作的尤渾,與下大夫費仲。
剛剛落座王位,帝辛立刻嚇得一屁股癱坐在王座之上,看着殺氣騰騰的聞太師,不自覺的挪動着屁股墩,向後靠在了屏風上。
“太師,今次朝議事發突然,必有蹊蹺,大王八百里加急將家父黃滾,冀州魯雄,發令歸朝,飛虎心中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好在您也剛好掐準了時機,及時迴歸。”
大殿之上如衆生相,喜怒哀樂皆有呈現,聞仲四顧周圍羣臣,心中暗歎。
想一想,這可真是頭疼的事啊,頭痛醫頭腳痛醫腳,隱患始終無法根除,只能驅虎吞狼,不停的維持諸侯間的平衡。
魯雄和黃滾的迴歸不太出乎他的意料,兩位三朝重臣如今已經有了自己的部曲和地盤,前者性子直,總是撩撥朝中的神經線,後者與大王算是結了怨,若不是黃飛虎從中斡旋,黃滾早就學那蘇護,起兵和朝歌一戰。
“大王,因何荒廢朝政?沉迷媾和之道而不可自拔?”
先是申公豹出使朝歌,獻上美人胡喜媚、柳琵琶,大王逐漸開始減少了朝議的次數,隨後尤蒼勾結外服諸侯,倒買倒賣朝歌軍備物資與祭祀人牲,引得大巫祭親自出面,最後誅殺滿門。
同時也期望着大王真的昏庸一把,趁着太師在,把那個妖妃領入朝議的大殿,乾脆讓無所畏懼的太師一鞭打死了事,也省卻以後大王再度昏庸沉迷。
眼瞅着大王吃癟,包括‘老好人’丞相比干,也是露出會心的笑容,撫須點頭,神態極爲得意。
畢竟,天底下最大的氏族家族,那不還是大商的王族嗎?光是王族子弟都是成千上萬,上有所行,下無有所效?
無王室,則王位不穩,有王室,上行下效便顯得有理有據。
“他倒是想去教訓一番楚部落,可左有九黎氏族牽扯,右有山越野人騷擾,恐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見到太師有應對想法,黃飛虎不再追問南疆之事,反而謂然一嘆,將太師巡邊期間,朝歌城內的動態一五一十的如實告知。
做大王不容易,做一個五百年基業的大商之王更不容易,大商走到當下的盛世景象那是好幾次被盤庚、武丁這樣的明君,從生死線上重新拉回來的結果。
因此聞仲也沒有多說什麼,走一步看一步,只要不是太激烈的處理方式,他都不會太過於干擾大王的決策。
“吾這次回朝歌,就是準備盡起十萬大軍,南征荊楚,一是趁着……”
只是可惜,晁田追索至今也未曾找到尤蒼。
“算了,此事後面再談,今日是何日子?爲何朝中羣臣雲集王廷大殿,可是朝中發生了什麼變故?”
帝辛面色有些尷尬,頻頻回頭看向尤渾、費仲,嚇得二人頭皮發麻,又頻頻後退,偷偷瞄着太師,生怕一不小心就捱了金鞭,到時候他們可不相信大王會替他們出頭喊冤,就算願意出頭,人都涼涼了,找回公道又有什麼用?
聞仲終究是沒有在羣臣的面前讓大王下不來臺,在比干與羣臣的目光中漸漸退回到自己的位置,閉目養神,靜靜的感受着大殿內不一般的氣氛。
不被株連,居然還能升職加薪?反正黃飛虎是沒看懂大王究竟是如何想的,朝歌城內早有流言四起,尤蒼並未身死,匿藏者尤渾是也。
羣臣心中暗爽不已,單論教育大王這種事,果然還得指望太師啊。
表面上繁花錦簇,實際四邊不定,連連征伐之下,就連他這位太師都有些力有不逮,時常感覺疲憊,更遑論那些嘴上說着好戰,實際卻都想着外放去做諸侯的貴族、羣臣?
太師是擅長攻伐之道,善於軍陣交鋒的太師,對於政務一事只是粗通,也很難去改變一些東西,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遍地的狼煙,然後像是一個泥瓦匠,哪裡漏風漏雨就去哪裡修修補補。
帝辛先是起身,走到屏風之後,重新正衣冠,並且用花瓣水不停的擦拭着臉頰和雙手,驅散着夜飲時留下的酒氣,待到衣冠正襟之後,方纔重新迴歸王座之上。
待常規事宜奏對結束之後,已是抵近下午時分,昏昏欲睡的帝辛瞬間打起了精神,將目光投向了尤渾,而尤渾卻是咄咄逼人的望向了費仲。
費仲:“……”
一個是大王,一個是上大夫同僚,費仲恨得牙癢癢,但也只能無奈的開口說道。
“近日,大王細閱卷宗,感念我大商王廷之臣,經三朝之元老,歷數十年而兢兢業業,特將於王廷之上,羣臣之面,爲老臣表功,爲功臣封賞!”
呼~~
大殿內響起聲音嘈雜的吐氣聲,本來一個人吐氣不過絲絲風聲,難得的大家居然統一了動作,聲音驟然就大了起來。
帝辛也不嫌尷尬,饒有興趣的命人端上兩爵美酒,美酒剛剛端上來,濃郁的酒香就瀰漫在了整個大殿之上,醉人心脾,聞之精神不自覺爲之一振。
“寡人得北伯侯嘗,進貢天庭蟠桃佳釀一壺,這可是孟伯侯好不容易在仙人的飲宴中爲寡人帶下來的,寡人飲下一杯,沉痾盡除,身體彷彿重回十年前。”
“唉,正如費仲所說,不曾閱讀各位的卷宗,寡人還不知道,原來我大商也有如聞太師一般的國之柱石未曾發掘,這是寡人的過失,寡人便藉此酒,向界牌關守將黃老將軍,冀州先鋒大將魯老將軍,折衝府晁田將軍賠給不是!”
魯雄心頭鬆了一口氣,旋即淚眼婆娑的跪倒在王座前,感動不已。
“臣……老臣何德何能,能讓大王您如此垂青!!”
與魯雄的感恩戴德不同,黃滾眼中滿是警惕,迴歸界牌關之後,他日日飲酒,說過不少大王的壞話,這一次迴歸朝歌也抱着了必死之心,哪怕是要嘉獎於他,黃滾依然心中滿懷着戒備。
只有晁田,看着兩位老將軍,若有所思,同時又覺得後背發涼。
帝辛哈哈大笑的下了高臺,親手扶起魯雄,親切的向着三人問道。
“仙酒自然要賞賜給功臣,只是,寡人知曉了幾位的功勞,不少新晉的大夫、卿士們還不曾知曉,不如幾位各自說一下功績,讓大家也知曉一番,三位爲我大商做過何等貢獻?” 黃滾與晁田默不作聲。
魯雄撫着長鬚,高傲的面向黃飛虎與聞仲,朗聲說道:“帝乙四年,先帝征伐東夷,遭臨侯背盟偷襲,深陷敵陣,老臣得知後,親率三千騎兵,衝入臨侯大軍中,救得先帝,此乃護駕之功,不知大家以爲,某可否飲此酒?”
羣臣無言,護駕之功確實是大功勞,加上魯雄老將軍征戰沙場四十載,老當益壯,勝績雖然不算太多,可也從未遭逢過什麼大敗,他飲下此酒,確實也算是實至名歸。
只是最近幾年魯雄據冀州,這可是中原地帶堪比朝歌城的繁華都市,哪怕被孟嘗水淹之後,復甦的時間也是極快,短短几年時光,模仿孟稷的拓荒收納流民,一座堪比當時蘇護軍勢的冀州城又在重新復甦。
魯老將軍得意之後,對着朝歌城內連續上書七次,請封自己的爲冀州侯,就是這一點讓很多人心中都對這位直腸子將軍心中頗爲不滿。
“哈哈哈,當得此飲,當飲啊!”
帝辛笑得格外的開心,吩咐侍者賜酒,見魯雄一口飲盡,羣臣無不拍手叫好,就連比干和聞仲都是撫須微笑,心中讚歎大王收心之策甚好。
羣臣的目光焦灼的望向了黃滾和晁田,特別是魯雄那一雙虎目,死死的盯住黃滾,似乎還有些嘲笑,惱得黃滾胸口生着悶氣而不得宣泄。
“哼,護駕之功?六年前,先帝駕崩,大王自徵夷大軍星夜回朝歌,路遇‘盜匪’攔截,是我,冒着殺頭的風險調離界牌關守軍,一路爲大王開山護道,才能在先帝入陵前,護送大王歸朝繼位,此乃從王之功,我可飲下此酒乎?”
從王之功也是滔天的功勞,只不過他的兒子黃飛虎與大王是從小一起在太師手下長大,他不站大王的陣營,難不成當初子啓還能接納他不成?
不過吧,自從上次朝歌城內起了一些不好的爭端之後,這位老將軍,倒是陽奉陰違了不少,不遵詔令私自擴軍,飲宴後嘴上又從不把門,叫人由不得爲他捏了一把汗。
帝辛依然笑呵呵,親自端起酒杯恭敬的遞給了黃滾。
“昔日寡人不懂事,一時衝動惹怒了老將軍,還望恕罪,請滿飲此杯,讓我們前事不咎,日後繼續盡忠職守!”
黃滾一飲而盡,大殿之上氣氛熱烈,紛紛叫好,哄得兩位老將軍心情澎湃。
唯獨最後一位功臣,晁田,此時卻是頻頻望向尤渾,心中發涼。
這是一個狠人啊,果然當初去尤府抄家滅門是一件倒黴事,當日舍弟還對尤大夫惡語相向,恐怕就是從那一刻起遭了此人的嫉恨。
三位功臣,兩杯仙酒?
晁田明悟,此欲何爲也?
晁田輕輕的拉過樂呵呵傻笑的晁雷,隱秘的將手中虎符遞交給了晁雷,聲音微微顫抖,有些悲涼的小聲說道。
“二弟啊,如果……如果大哥死了,不要爲我報仇,棄官離開朝歌城吧,這裡的水太深,不是我們兄弟二人能夠把握,逃!!逃去孟稷,去尋找孟伯侯,在那裡,或許你才能安穩的活下去。”
晁雷不明所以,迷惑的看着自家大兄,還沒明白爲什麼大好的日子裡,大哥要和自己說這些,只是下意識將虎符收進袖袍,面色凝重。
只見大哥看了一眼尤渾,兩人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尤渾立馬一臉爲難的看着大王:“大王啊,功臣有三位,而仙酒只有兩杯,這……是否還有其他美酒佳釀?晁田將軍可還等着呢!”
“哎呀,怪我啊,昨日貪杯,竟然只剩最後兩杯仙酒,內廷倒是還有西岐進貢的崑崙釀,南疆進貢的猴兒酒,不知道晁將軍喜歡什麼口味?寡人直接賞賜你一車美酒,如何?”
……
羣臣愕然,沒有酒了?這可不是大烏龍嗎?別人都喝蟠桃仙釀,換到晁田這裡就變成了凡俗的美酒,這要是接受大王的好意,那不就是擺明了讓晁氏低人一等嗎?
果不其然,晁田將扣帶上的玉佩重重的摔在地上,一對虎目流着熱滾滾的眼淚,氣憤的怒吼道。
“兩位的功勞自是不小,晁田是很年輕,比不上兩位老將軍的資歷深,但是我晁田自帝乙四年入伍,曾在東夷大軍之中單槍匹馬三進三出,救下先帝,也曾與大王自徵夷大軍星夜回城,一路上身中七箭,爲大王開路。”
“北海之戰,我曾與舍弟血戰九頭蛇,力鬥蜚獸,平波城下也曾遊鬥相柳。”
“敢問大家,晁田可否算得大功?”
羣臣不語,晁田將軍自己不說,竟然無人發現,這位殷地晁氏的繼承人居然如此的悍勇,經歷如此豐富。
魯雄和黃滾的功勞他都有,魯雄和黃滾的家世他也有,真論起來,他的功績確實大過兩位甚多。
“晁將軍可當大功!”帝辛讚歎道。
就在羣臣沉默之際,只見晁田繼續怒吼:“既然認爲晁某有功,那爲何無晁田之仙酒?還是說我朝歌城內的羣臣都要以論資排輩才能算真英雄嗎?”
“有功而無酒,此乃奇恥大辱!!!”
“晁氏子田,不服!今日無酒,有何顏面再去面見折衝府的將士?又如何能讓我晁氏子弟日後低人一等?”
憤怒的晁田神情分外悲涼,拔出手中的寶劍就剛烈的向着脖頸自刎而去,羣臣目眥欲裂,聞仲和比干更是急忙上前。
“晁將軍,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
事發突然,等到聞仲閃身之時,晁田已然癱倒在地上,脖頸處汩汩流出鮮血,一雙虎目死死的盯住晁雷,看着驚慌失措的弟弟,嘴中赫赫發出嘶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晁雷剛要上前,卻看着阿兄的目光,瞬間心中泛起大恐怖,驚慌失措的跑出了大殿,一邊跑還一邊拿出阿兄交付給他的虎符,又拿出自己的虎符,朝着城外折衝將軍府狂奔而去。
此刻卻是無人再去管教晁雷的失儀,大殿上的驚變已經足夠讓羣臣震驚。
魯雄更是面露羞愧,連連後退,感受着大家異樣的目光,恨不得把頭埋進土裡。
“唉!晁將軍何必如此剛烈?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
帝辛看起來有些愕然,手足無措的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年輕將軍,捂着臉悲傷的苦笑。
“我勇不及晁田,功也不及晁田,不成想今日卻有酒食,而晁田無酒,此乃我之過,魯雄汗顏,無有顏面面對功臣之血,魯雄願隨晁將軍而去。”
晁田這邊羣臣還未消停,只聽噗嗤一聲,身後魯雄將軍又拔劍自刎,裁於大殿之上。
又死一個!!!
於是衆人的目光立刻慌亂的望向了黃滾。
黃滾茫然,看了看殿前向自己衝來的黃飛虎,也看了看帝辛那面帶悲苦卻若有若無的笑意,閉上眼睛悲愴的笑了起來,這哪裡是表功,這分明是催命!
“罷罷罷!二位身死,滾何以獨生,此不仁也!恥人以言,而誇其聲,此不義也!晁田無酒而未發聲,此爲滾之貪心作祟也!”
斷劍出鞘,第三人應聲而倒!
這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究竟是一場表功之議,還是一場明晃晃的陽謀?
聞仲大腦內一片嗡鳴,此時他也算是徹底看明白了,這就是一場陽謀,魯雄和黃滾如果真的要殺,何必用如此心機的手段,不過一杯鴆酒的事情,大不了讓他這個太師親自送酒,還不能解決界牌關和冀州的威脅問題?
就算是要整頓朝中事務,爲什麼還要搭進去一個晁田?
晁家兄弟是什麼人?那可是大商內服王廷內新銳將軍之二,地位或許不如黃飛虎,不如張奎、飛廉這些,但是他們也是極具成長潛力的新銳將軍,折衝將軍府的主將,殷地晁氏嫡脈族人。
聞仲噌的一聲,抽出黃銅混合金鐵鑄就的打王金鞭,氣勢騰騰的站了起來。
“混賬,老夫忍你久矣,當初因爲梓潼新喪,未曾對你嚴加管教,如今你在做什麼?沉迷女色,擅殺忠良,這是明君能做出來的事情嗎?”
“老夫老矣,還能護持這大商多長時間?俗話常說四十不惑,你又不是剛剛戴冠的小兒,還保持不住自己的本心?”
羣臣目瞪口呆,看着聞太師勃然大怒,心中也是振奮不已,兔死狐悲,今日之三士,焉知非明日之我?
比干從震驚中轉化爲振奮,頹喪擺爛的商容也饒有興趣的站直了身子,一羣人紛紛望向太師,想要看他如何管教大王。
“我成湯基業五百餘年,數十代先王勵精圖治,勤懇勉政方纔有今日的盛況,怎能因一人之喜好就荒廢王事”
“老夫輔佐三代商王,披肝瀝膽六十年有餘,得蒙先帝垂青,賜老夫打王金鞭,今日,我聞仲就要行教王之權,上打昏君,下誅佞臣。”
尤渾早已不知所蹤,找不到目標的聞太師龍行虎步抄起金鞭就衝向了費仲,一鞭下去,費仲逃跑不及,剛剛擡起格擋的胳膊應聲而斷。
“大王!!大王救我!!”
正要求情的帝辛眉頭一動,耳邊傳來傳音入耳:“你這個蠢貨!你挑錯了對象!如今伱還要作甚?”
“費仲不死,羣臣激憤難以平復,影響極其惡劣。既然搭好了戲臺,那就唱到最後,不要半途而廢,你先想好理由吧!等此事了結,大王,老夫等你一個解釋!”
帝辛瞭然,再也不看跟隨他多年的費仲死活,立刻匍匐在三位將軍的屍身前嚎啕大哭,其情悲忪,嘴中怒罵着費仲準備不周,誤了自己三位心腹大將的生死。
大殿亂作一團,比干下意識的擡頭四顧,卻早已不見商容、黃飛虎與晁雷的蹤跡。
事情,似乎並沒有大王想象的那麼簡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