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錯誤

第二百四十一章錯誤

丁如卿,羅教教主親生女兒,羅教山門護法,差一點就成爲羅教聖女的人。

舒慶是對所有人這樣說的。

她在三年前私自離開了西域,自此杳無音訊,直到三年之後,羅教才通過種種手段,鎖定了她的下落,因此纔來接她回教。

舒慶是這樣解釋的。

“我給你們兩個選擇。”

“要麼拱手將如卿小姐交出來,要麼,就讓我踏破這座山門。”

而就在舒慶正在山門威脅怒喝的時候,和舒慶之前交手不敵的劉平夜,則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看到了正在瑟瑟發抖的少女。

“所以說他說的都是真的嗎?”面對着淚眼婆娑的女子,劉平夜的聲音從來沒有此刻這樣寧靜過。

如卿擡頭看着眼前的劉先生,最終點了點頭。

“嗯。”

“那麼爲什麼不說?”劉平夜忍不住問道。

如卿望着劉平夜:“如果我說了,劉先生還會帶我回來嗎?”

劉平夜瞬間愣住了。

是啊,當初那個甘願走路磨破了腳都不吭一聲的少女,就是因爲害怕自己半路把她丟下。

那麼,她怎麼可能會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如果劉平夜知道她就是丁苦雨的女兒,怎麼可能會將這個十惡不赦的妖女帶回白鷺書院。

給書院蒙羞,也給書院招致了無窮的禍患。

“所以你們有什麼企圖?”劉平夜接着問道:“你們究竟想要做什麼,難道就是想要通過美人計離間我和書院?”

“如果這樣的話,你們未免也太小瞧我了吧。”

如卿看着劉平夜的眼睛,平靜說道:“如果我說什麼企圖都沒有。”

“你相信嗎?”

又怎麼可能會相信。

她的父親是丁苦雨,是那個魔教教主丁苦雨,這個江湖最可怕的男人。

他把自己的女兒神不知鬼不覺地送進白鷺書院,難道就什麼企圖都沒有?

開什麼滑天下之大稽的玩笑?

這個女人已經在書院住了兩年多了。

恐怕已經探查了不知多少情報,又向羅教透露了多少。

她還神不知鬼不覺地迷了自己的心竅,讓自己和她定下了二十歲之約。

“你走吧。”最終,劉平夜望着眼前的少女說道。

“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

“你不是說自己沒有家嗎?”

“你明明有這個江湖最顯赫的家,爲什麼要來這裡欺騙我們,只是爲了看我們的醜態嗎?”

劉平夜望着如卿強壓着怒火說道。

更多的怒火是對自己。

爲什麼這麼久以來,自己一直都被這個妖女所矇蔽。

自己爲什麼要將她帶回白鷺書院,又爲什麼偏偏喜歡上了這個不該喜歡的人?

如果不是舒慶突然打上山門,這個秘密恐怕要一直隱瞞下去不是嗎?

那麼那個時候自己傻乎乎地娶了一位魔教妖女還沾沾自喜,豈不是隻有自己才成了天下那個最大的笑話?

當然——這一切的緣由,大概就是如卿自己實在是太不像是所謂的妖女了。

首先,她是真的不會武功。

劉平夜自己就是一品高手,白淺院長更是天下有數的頂級強者,對於這個來歷不明的少女,兩個人都第一時間檢查瞭如卿的武功。

檢查的結果就是,她沒有練過任何武功,甚至說不算是武功的媚功之類的東西,她也沒有學過。

這兩年之間,她也一向規規矩矩的,就是每天洗衣做飯,看書寫字,紅袖添香夜讀書,不知道羨煞了多少書院的同窗。

如果說如卿是一個演員的話,她一定是這個世界最好的演員。

因爲她成功地欺騙了所有人。

“如果我願意回那個家的話,我就不會冒着被那些山賊凌辱的危險跑出來,也不會寧願走路走到雙腳都是血泡也要跟先生來到這裡。”

如卿看着劉平夜的眼睛說道。

“左傳上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我跟在先生身邊這麼久了,我不知道我犯了什麼錯,所以想改都沒有辦法去改。”

面對這樣對自己說話的女子,劉平夜那一瞬間真的不知道,這也是演技的一部分,或者說這纔是真實的如卿。

明明她已經欺騙了自己最重要的那部分。

“你本來就沒有什麼錯。”劉平夜轉身一步步走出門口:“只要你承認你是丁苦雨的女兒,這就好辦了。”

“我會通知舒慶,讓他帶你回羅教。”

“你原本就是羅教的妖女,我行走江湖這麼久,依然會被你矇蔽,這是我瞎了眼。”

“你說得對,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我今天就將這個錯誤改正,然後去向院長請罰。”

在劉平夜的身後,如卿重重跪在地上,頭磕在磚頭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求求你,劉先生。”

“如果你真的要讓我回去的話,我一定會死在那裡。”

“您不是說過。”

劉平夜回頭。

看到了如卿那雙明亮的眼睛。

“您不是說過。”

“您是不會不要我的。”

“我說過。”劉平夜望着那個跪在地上的妖女,看着她光潔的額頭一點點流出殷紅的血。

劉平夜的心從來沒有一刻比此時更冷更硬。

“所以我不是說了嗎?”

“我知錯了。”

聽到劉平夜的這番話,如卿眼中最後的光亮才慢慢熄滅。

她點了點頭,然後從地上站了起來。

向着劉平夜慢慢走了過來。

劉平夜冷冷望着這個衣着樸素的黑髮少女。

是的,單單從外表來看,沒有人能夠看得出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大魔頭的女兒,這大概本身,也就是這個世界最大的僞裝吧。

“先生。”她來到自己面前,少女的額頭一點點向下流着血,從眉心流過,沿着鼻樑而下,最終一點點流入嘴角,匯聚在下巴。

她終於開口只叫了自己先生。

這是當初劉平夜剛剛見她時候的叫法。

“抱歉給您添了這麼多的麻煩。”

“您不用讓舒慶法王過來帶我走。”

“我跟他離開就是了。”

就這樣,劉平夜帶着如卿走過半個書院。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他把如卿帶到了舒慶的面前。

舒慶一眼便望見了這個額頭有傷的秀美女子,先是狂喜隨後便是狂怒。

“你們這些渣滓,也有資格弄傷我們的如卿小姐?”

這樣說着,他衝上前來將如卿身旁的劉平夜一拳遠遠打飛。

隨後,這個高大的男人在瘦弱的女子面前恭敬地跪下,擡頭看着女子額頭上的傷:“小姐,我幫您把他們都殺光吧。”

如卿只是輕輕搖頭。

她徑直從跪下的舒慶身前走過,只留給所有人一個背影。

“法王,我跟您回家就是。”

“您不用來威脅我了。”

……

……

於是如卿就這樣走了。

來的時候,劉平夜牽着這個少女的手,向着整個書院介紹這位新住客。

離開的時候,她獨自一人低頭離開,一邊走一邊落淚。

那個高大的男人畢恭畢敬地跟在她的身後。

兩個人再也沒有回頭。

劉平夜望着兩個人的背影,望了很久。

一直到背影消失,他都沒有移開目光。

沒有人指責劉平夜帶回了魔教的妖女,讓書院陷入危險之中。

反而所有人在一起安慰讚揚劉平夜的英勇果決,大義滅親。

“怪不得劉師兄堅決不和這個妖女成婚呢,原來劉師兄早就看穿了她的真面目。”

“魔教的妖女個個都真是不知廉恥,竟然用這樣下三濫的方法嘗試勾引離間我們的大師兄。”

“劉師兄您做得對,是我正道中人的榜樣。”

“還好劉師兄您沒有釀成大錯,主要是因爲這妖女太狡猾了。”

“如果這次不是魔教法王來接她,她不知道要矇蔽我們到什麼時候。”

所有人都在這樣寬慰劉平夜,讚揚他的正氣凜然,大公無私。

只有劉平夜晚上回到空無一人的房間時候,總會產生這樣那樣的幻覺。

他總是感覺如卿還在這裡,還在爲他煮飯,還會問他今天的飯菜合不合胃口,這次的衣服還用不用洗。

在夢中,他也一次次夢到這位魔教的妖女跪在這個房間的地磚上,用力將額頭叩在上面。

擡起頭時,那泫然欲泣的目光。

“如果你真的要讓我回去的話,我一定會死在那裡。”

她這樣說道。

“您不是說過。”

她這樣說道,眼神像是小鹿一樣溼漉漉地望着自己。

“您是不會不要我的。”

但是自己把她拋棄了。

他向她許諾過,無論發生什麼,他都不會不要她的。

但是當事情發生了的時候,自己就像是甩掉燙手山芋一樣將她甩掉了。

那樣狼狽,那樣無恥,所有的承諾都被自己當成了狗屁。

這一切——只因爲她是丁苦雨的女兒。

她說自己犯了什麼錯。

她出生的時候,就犯了這輩子都不會被人原諒的錯。

在數十日的苦惱與悔恨之後,白淺終於回來了。

他也知道了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白鷺書院所發生的事情。

“院長。”劉平夜跪在院長面前,緊緊咬住嘴脣。

他第一次想向這個自己最信任的老師這裡尋求安慰。

“我感覺這次。”

“我好像做錯了。”

白淺看着他,輕聲說道:“你沒錯。”

那一刻,劉平夜感覺自己全身都被浸在了最冰冷的水中。

是的,全天下的人都認爲自己做了最正確的事情。

但是爲什麼自己,卻慢慢開始感覺自己做錯了呢?

是他自己瘋了?

還是說全天下的人都瘋了?

他在白淺的面前站了起來,然後一步步離開了老師的房間。

然後——如卿回來了。

是的,她回來了。

她重新來到了白鷺書院的山門前。

破損的山門剛剛修好,她的額頭上還留着那個時候的傷痕。

她穿着離開時候的衣服。

獨自一人回到了白鷺書院,然後輕輕敲響了白鷺書院的院門。

她再次被所有人圍了起來。

上次被圍起來,她是被作爲劉師兄的緋聞對象,聽着那些善意的調侃,她臉上飛紅,心中卻甜甜的。

這一次被圍起來。

她像是被圍觀的蛇蠍。

她還是她,沒有一絲絲的改變。

圍觀她的人還是那羣人,也沒有任何的改變。

不過這一次,所有圍着她看的人,都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憎惡。

“妖女!你回來還想做什麼!”

“妖女!你沒被我們大師兄餵飽嗎?”

“妖女!你這次又想和我們這裡哪個師兄上牀呢?”

她靜靜站在那裡,一言不發,低着頭,靜靜等待。

如果那個人不出來的話,那麼,就是他贏了。

最終那個人從山門中走了出來,越過衆人。

他站在了自己的身邊,用力地摟住了自己的肩膀。

向所有人大聲宣佈。

“向大家介紹一下。”

“她是如卿,我劉平夜的妻子。”

這樣介紹過了之後,他牽着如卿的手,靜靜回到了書院之中。

回到了當初的那個房間。

“劉師兄最終還是入魔了啊。”

“劉師兄被妖女蠱惑了。”

“那個妖女怎麼會有那麼大的法力,上次可能是劉師兄最後的清明吧。”

“所以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

“我們去找院長去吧,這件事情絕對不能坐視不理。”

所有人都在議論紛紛。

這一次——沒有一個人認爲劉平夜做了對的事情。

“你怎麼回來了?”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劉平夜迫不及待地問向如卿。

他想向對方道歉,想向對方說很多的東西。

想說自己已經不在乎那些人的說法了。

也相信她並不是什麼妖女。

她只是如卿,只是如卿。

而如卿則低着頭,輕輕說了一聲抱歉。

然後擡頭看着劉平夜:“這次,是父親放我回來的。”

“他告訴我說,想看看那些名門正派的虛僞狡詐的話,再回來一次之後。”

“我就會明白,其實羅教纔是真正不做掩飾的愉快的天堂。”

“這一次你如果還選擇娶我過門的話,你就是娶了魔教的妖女,當了魔教教主的女婿。”

“沒有人在意我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情。”

“因爲我們兩個站在這裡,本身就是一種錯誤。”

劉平夜搖了搖頭。

他靜靜用嘴堵住了對方的脣。

少女發出有些掙扎的嚶嚀聲。

劉平夜沒有鬆開。

“我已經錯過一次了。”

“所以這次,我不在乎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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