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多。
楚恆跟秦京茹倆人就回到了板廠衚衕。
停好車從車上下來，恰巧遇見餘大媽從院裡出來。
六目相對，餘大媽臉上瞬間露出一抹尷尬，急忙又低下頭抹身回院兒。
“咯咯，這老太太現在看了您就跟耗子見貓似的。”秦京茹見了掩嘴輕笑。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我看這老東西以後還敢不敢嚼舌根子了！”楚恆冷笑一聲，便擡手指了指自家院子：“你先回去吧，我去找人給你媽她們送錢。”
“嗯，那我先回去了，哥。”
秦京茹衝他甜甜一笑，扭着愈發渾圓的磨盤款款離去。
楚恆則轉頭來到斜對過的院子外，擡手敲了幾下門，很開一名漢子就跑過來給他開門。
“楚爺！”
他對漢子點點頭走進院子，隨口問道“小牛跟小馬誰在？”
“馬哥在，牛哥今兒去謝家衚衕那邊了。”漢子忙道。
“哪屋呢？”
“在這屋打牌呢。”漢子立即陪着他來到東側正房外，伸手拉開痕跡斑駁的老舊木門，霎時間，一股濃濃煙霧從裡面涌出，還夾雜着汗臭味跟腳臭味，薰得人都快睜不開眼睛了。
“嚯，都特麼快趕上火車車廂了。”
楚恆捂着鼻子，實在沒勇氣進屋，站在外頭對吵吵嚷嚷的屋裡喊道：“小馬，你出來一下！”
一聽是他的聲音，正大殺四方的小馬連忙放下手裡撲克，一溜煙跑出來，也不知道在屋裡呆了多久的他，此時都醃入味了，身上飄着一股異常濃郁的異味。
“您吩咐，楚爺。”
“你去給我辦點事。”楚恆後退一步，手伸進褲兜做掩飾，從倉庫裡取出一個小本子，又取下插在上衣兜裡的代表體面身份的英雄鋼筆，刷刷刷在本子上寫下秦家的地址，末了撕下來遞給他，交代道：“你去找杜三，讓他拿二百塊錢跟三百斤全國糧票，然後把東西給我送到這個地方。”
“得嘞！”
小馬接過紙條就要去取自行車。
“等會兒，我還沒說完呢。”楚恆一把拉住他，繼續道：“你去的地方是秦京茹孃家，過去後找人悄悄打聽一下她家老爺子的情況，還有到底去沒去開封，要是可以的話，最好再打聽一下帶他家老爺子走的那個表叔，明白了嗎？”
“明白了。”小馬一聽還有特殊任務，臉色頓時嚴肅起來，點點頭後又問道：“您還有其他吩咐嗎？”
“沒了，去吧，記得小心點。”楚恆拍拍他肩膀。
“您放心吧。”小馬這才抹身去推自行車。
而後楚恆也沒在這裡多留，轉頭回了自家院子。
正值晌午，楊桂芝此時正在前院廚房裡準備午飯，秦京茹也跟在一旁忙活着，嘴裡還叭叭的在跟老大姐分享着心中喜悅。
楚恆來到廚房門口望了眼那道忙碌又雀躍的背影，笑了笑道：“京茹，事情都辦好了，估摸兩點多鐘錢就能送過去了。”
“謝謝哥！”秦京茹開心的道。
“嗐，一家人客氣啥，忙着吧，我回去歇會兒，開一上午車腰有點酸。”
楚恆轉頭回了後院堂屋，也確實有點乏了的他在羅漢牀上躺了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他也沒睡多久，才十一點半多點，虎妞領着楚哲成跑了進來，又徑直來到牀邊，一人抱住楚恆搭在地上小腿，用力的晃了起來。“爸爸，吃飯了！”
“乾爹，快起來！快起來！”
楚恆迷迷瞪瞪的睜開眼，喘了口氣才坐起身，還有點迷糊的他瞅着站在牀邊的倆小傢伙發了下呆，才終於回過神來，隨即伸出雙手在他倆腦袋上揉了揉，便起身去了衛生間，撒了泡尿，又洗洗臉醒醒神。
等他在回來時，午餐已經擺上了飯桌。
就倆菜，一個臘肉炒白菜，一個蒜苗炒雞蛋，主食是米飯加饅頭，另配了點醬菜下飯。
米飯楚恆他們吃，饅頭是給倆老太太的。
老姐倆雖然都鑲了假牙，可牙口終究差了點，再有腸胃也不是很好，所以現在每餐基本都是麪食或者稀飯。
“快坐，哥。”
見他進來，秦京茹趕緊起身給他盛飯。
楚恆大咧咧的上前坐下，接過滿滿登登的飯碗，邊跟她們聊着天，邊往嘴裡旋飯，不一會就吃飽喝足，隨即抹抹嘴起身點了根菸，回屋接着睡。
一直到兩點，終於睡夠了的他從屋裡出來，哄着倆小傢伙在後院的天井裡玩了會兒。
也就過了約莫二十分鐘左右，院門突然被敲響。
“咚咚咚！”
“有客人來了！”
正在踢皮球的虎妞聽見動靜立即停下，旋即就欠兒欠兒的甩開小短腿跑向前院，想看看是誰來了。
楚哲成自然也屁顛顛的跟着姐姐，屁股後頭還追着儼然成了他倆小跟班的仨小花狗。
“不能是小馬回來了吧？”
躺在躺椅上曬太陽的楚恆他起手看看手錶，猜測着來人的身份。
很快。
小虎妞去而復返，邊往回跑邊喊道：“乾爹，乾爹，是警察叔叔來了！”
“警察？”楚恆詫異的站起身，幾步來到月亮門後，也瞧見了在楊桂芝的陪同下，在虎妞姐弟倆後頭往這邊走來的倆位片警，正是昨天在餘家大雜院見到的老張跟他徒弟樊火生。
“哎呦，老張！您二位這是？”楚恆立即上前跟倆人握握手。
“我們今兒是過來坐下人口登記，再瞭解下各家基本情況。”老張笑道。
“哦哦，裡面請。”楚恆又看了眼濃眉大眼的樊火生，笑着將這倆人請進堂屋。
“你們坐啊，小張，小樊，我給你們泡茶。”楊桂芝跟着進來後，就開始張羅着待客。
老張見狀忙道：“您別忙了，楊大姐，我們等會兒就走了。”
“嗐，到這兒您就甭客氣了。”楚恆拿出煙給這師徒倆一人發了根兒，道：“趕緊的吧，您二位不是要登記嗎？”
“那就麻煩了，楊大姐。”老張客氣了一句，才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一個大本子鋪在桌上，拿出筆詢問道：“楚所長，咱這院現在住了幾口人？”
“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