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也是無奈的很,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做這種驚擾主人的事兒啊。
“老爺,真是出了天大的事兒了!”
徐員外滿是不以爲然,嗤笑道:“天大的事兒?就在寧遠縣這個窮鄉僻壤,能有什麼天大的事兒?”
管家急得團團轉,咬牙道:“哎呀老爺,是老夫人!”
徐員外皺起眉頭:“那個女人?她又鬧什麼幺蛾子?是不是又來鬧着讓那個小雜種上私塾?”
想到這事兒,徐員外眉眼之間皆是不耐煩。
那個女人,真是煩死了,若不是顧忌着父親的遺言,他會讓她們母子在他眼皮子底下生活這麼久嗎?他都已經不嫌棄他們礙眼,養着他們白吃白喝了這麼多年,現在竟然還想要他出錢出力地供那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小雜種上私塾?
呵,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徐員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不是都說了以後這事兒別來煩我,你把她打發走了就是了。”
“哎呀,不是這麼回事啊!”管家急得抓耳撓腮,可越是着急越是說不出來,直憋得臉色通紅了,才憋出一句來,“是老夫人……老夫人她去擊鼓鳴冤了!”
“什麼!”徐員外這才神色大變,一把推開給自己整理衣服的侍妾,揪着管家的衣領,道,“你說她去幹什麼了?”
“老……老夫人……”
“快說!”
“老夫人她去府衙鳴冤,說是財產分配不均,鬧着要新來的縣丞大人給她做主呢!”
徐員外聽了,臉色鐵青,一把推開管家,急得在府中來回地轉了幾圈,突然一步站定,對着管家吩咐道:“你現在馬上派人去府衙打探消息,馬上!”
“是是!”
管家應着就要往外走,卻又被徐員外攔住:“等等!”
徐員外想了想,這才一拍桌子,咬牙道:“再找人打聽這位縣丞大人的愛好性格,準備好禮物,我要去拜訪一下這位大人!”
將事情的前後一理清,徐員外此時也冷靜了幾分。
不就是一個案子嗎?花些錢壓下去不就是了。他還就不相信了,這世上真有兩袖清風的人存在。更何況他手中還有當年父親的遺囑在,就算是真的鬧到公堂之上,他還怕了那個女人不成!
只是這種被人揹後捅了一刀的感覺,着實不好受的很,讓徐員外心裡窩着火,轉頭一看,管家還愣在原地,當即一腳踹了過去。
“你還愣着做什麼!趕緊去給老爺我安排!出了差錯,看我怎麼收拾你!”
“是是是!”
管家邊應是邊慌忙逃了出去,安排人手到府衙周圍打探消息去了。
徐府這邊派人的功夫,府衙大堂中的審問卻是徒生波瀾——徐氏怎麼都不願意拿出自己的證據來!
江永被她這一出鬧得頭都大了,無奈之下也只能壓着脾氣規勸道:“徐氏,你說你有物證是吧?”
“是!”徐氏語氣堅定。
這卻更讓江永頭疼:“你既然有證據,爲什麼不願意呈給本官?”
關鍵就在這
兒,她聲稱自己有證據,卻怎麼都不肯交出來,這……
若不是這個案子袁紫嫣提前交代過,江永幾乎要以爲她是來鬧事兒的了!
想到袁紫嫣的交代,江永壓下脾氣,耐心地道:“你到底是爲什麼不願意拿出證據?”
而徐氏此刻心裡也打起了小鼓,只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冒失了,就這麼闖到府衙來,如果……如果敗了,他們母子今後的日子可要怎麼過啊!
這般想着,徐氏一介婦孺,忍不住掩面哭泣了起來。
這眼淚一出,讓江永更是頭大了幾分。
他也不是第一次審理這種財產糾紛的案子了,見徐氏這副樣子,也看出她是心生了怯意,想到袁紫嫣的囑咐……
“到時候她若是想要退縮,你一定要攔住她!”
“怎麼攔?”
“這個嘛……到時候你自然就會知道了。”
當時袁紫嫣並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只說到時候就知道了,可是,這副樣子,他又怎麼知道呢?
江永正苦苦思索着,隱藏在樑上的袁紫嫣看着這一幕,也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掌,替江永捏了一把汗。
她雖然與江永探討過,但只是給他指出了各種可能發生的問題,並沒有給出答案。
這答案,終究是要江永自己尋找纔是。
這一點,她無能爲力,就如同現在一樣。
江永苦思不解,徐氏現在的情緒很是激動,勸解的話,估計是一句都聽不進去,既然如此,江永索性咬牙,把心一橫。
“徐氏,你且聽着,方纔已經敲響了鳴冤鼓,若是現在要撤銷案子,不配合調查,那麼,本官也只能以擾亂公堂的名目,將你羈押扣留!”
徐氏哪裡見過這種陣仗,頓時慌得不知所措。
“大人!不能啊,民婦不能被扣押啊!民婦家中還有幼子在等着我呢!不能啊……”
江永見徐氏亂了方寸,眼中閃過一絲高興的光芒。
好啊,看來這次是被他掐到痛處了!
江永也知道見好就收,見徐氏慌亂,也就緩和了神色,道:“徐氏,你且放心,只要你配合調查,本官自會爲你做主,也不會對你做些什麼的。”
“我……我……”
徐氏神色間有些閃躲,只是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江永見此,故作無奈,嘆了口氣:“既然你執意如此,來人啊,把她帶走!”
“是!”
四周衙役齊聲應着,上前就要捉拿徐氏。
“不要!不要!”
“徐氏,你放心吧,你家中的幼子我會找人替你照看的。”
江永這一句話落下,徐氏卻是更不放心了,掙扎着喊道:“大人!大人!民婦願意拿出來,願意拿出證據!”
“停!”
江永當即叫停,衙役應聲收手,將徐氏扔在地上。
這一通折騰下來,只把徐氏駭得臉色發白,髮絲散亂,絲毫沒有方纔風韻猶存的樣子,倒是讓江永隱隱有些良心不安的感覺,忙示意身邊的師爺派人
帶徐氏去後堂梳洗安撫一番,再帶回大堂來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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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當徐氏再次衣着整齊地出現在公堂之上的時候,臉上還有些驚魂甫定的神色,身子微微顫抖着。
江永於心不安,輕聲安撫着:“徐氏,你不必怕,方纔不過是公事所需,只要你配合調查,該屬於你的,本官定會一分不少地判給你的。”
徐氏方纔在後堂也聽來幫她整理的婦人說了不少江永的事蹟,此刻也明白方纔不過是一場虛驚。即使自己最後真的拿不出證據來,也不會當真因此被押入大牢的。心中也就對江永少了三分懼怕,反而多了幾分敬重。
只是經過這一出,徐氏的心態已經發生了變化,現在就算是讓她撤訴,她也不願意了。
不爲其他的,只爲了家中的麟兒!
徐氏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底猶存的驚慌,恭敬地在大堂中央跪好,正色道:“大人,民婦有一個不情之請。”
“說!”
“請大人屏退左右。這證據,民婦想要私下呈給大人!”
江永挑眉,有些驚訝,沒有料到徐氏會提出如此的要求。
思慮了片刻,江永最終還是應了下來,揮了揮手,讓衙役和師爺等人都退下,帶着徐氏入了內室,頓時屋內只剩下了兩人。
“現在可以拿出來了吧。”
徐氏點了點頭,倒是沒有再多什麼波瀾,痛快地從袖中拿出自己的證據,雙手捧着遞了上去。
“大人請過目。”
“這是……”
江永忙接了過來,入手一看,是個畫軸樣的東西,展開,果真是一幅畫作。
畫卷之上,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懷中抱着一個嬰孩,老者面容慈祥,看來該是極喜愛懷中的孩子。
只是這麼一幅畫,又算是什麼證據呢?
江永不解地看向徐氏,卻見徐氏也是一副羞赧的樣子。
“這……這個,”徐氏欲言又止,無奈之下只得照實脫口而出,“其實我也不清楚這個畫卷之中到底有什麼,這是亡夫臨死前交給我的,畫中之人正是我的亡夫與幼子。”
江永聽了這話,再看畫中的畫面,正合上袁紫嫣給他講過的徐家之事。
說來這徐氏之案,之所以如此棘手以至於被袁紫嫣再三特別叮囑,就是因爲這徐家的身份特殊。
原來這寧遠縣雖然偏遠卻也出過一些人物,這件案子涉及到的徐老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徐老進士出身,官職做到過刑部侍郎,告老還鄉時皇上特賜以尚書銜致仕,可謂是光耀一時。
這位徐老尚書官聲極好,只是也許是天妒英才,老尚書在子嗣上卻比較艱難。
徐老尚書的原配妻子爲他育有一子,如今已是年過三十,正是如今主持徐家家業的徐員外。至於這個畫中的小娃娃,卻不是小時候的徐員外,而是徐員外的弟弟!
說來也是個傳奇,這徐老尚書是人老心不老,在徐老夫人去世之後,六十多歲又納了兩房妾侍,其中一個妾侍居然又給他生了一個兒子,正是懷中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