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森的勸導起到了作用,包拯開始考慮,自己是不是真要寫一本書,述說這次航海的點點滴滴。
其實他也有航海記錄,可都是很枯燥的日記。
寶船上的物資被卸下,暫且存入杭州府衙中,接下來兩三個月,會分批用河船經京杭運河,送入京城。
杭州府衙內,趙宗楚看着冊子上的清單,確認問道:“包府尹,你真的要把這些財物,全捐贈給國庫?”
包拯微微點頭。
趙宗楚忍不住嘶了聲。
就算他是王爺家的世子,見慣了財富,特別他的父親是趙允讓,汝南郡王,大宋首富,更是對財富有足夠的瞭解。
可他看到上面的金銀財寶數量時,還是忍不住雙拳緊握。
真的太多了。
而且這還幾乎全捐了,只剩下了少許當作是水手們的福利和安家費。
“只能說,不愧是包龍圖麼!”
趙允楚以往和包拯接觸不多,雖然他是世子,但在自己的弟弟未上位之前,他空有頭銜沒有權力,沒資格和包拯這種龍圖閣大學士接觸。
現在有點權力了,就任杭州府尹,這才明白包拯這位‘清官’真是名至實歸。
那麼多的錢,別說他了,估計連自己的父親汝南郡王,都沒辦法視如糞土。
他一邊翻着冊子,一邊鎮定自己的心情,接着說道:“包龍圖請放心,此事我定會做好,斷不會讓人貪掉一兩銀子。”
“勞煩趙府尹了。”包拯抱拳。
“客氣。”
接着便聽到外邊的侍衛唱諾:“陸真人到訪。”
陸森來府衙是不需要經過通報的。
兩人齊齊扭頭,便看到陸森走進來。
陸森向兩人抱拳笑道:“包龍圖、宗楚,前來打擾了。”
“姐夫你隨意,就不招待你了。”趙宗楚行禮笑道:“我有些急事,得先去處理。”
他知道陸森是來找包拯談事情的,很貼心地先離開。
陸森點點頭。
等趙宗楚離開後院,陸森與包拯在涼亭中坐下。
陸森主動問道:“聽聞包府尹即日就要北上了,需要我送你一程嗎?直接送到京城的那種。”
包拯搖頭:“多謝好意,只是老夫欲乘舟北上,坐看沿岸風光,何嘗不是一件美事?”
“包府尹高雅。”
包拯沒好氣地瞥了一眼,隨後正色問道:“北遼一事,陸真人如何處理?”
“先放着吧。”陸森想了想說道:“耶律洪基心向漢學,而遼國叛逆亦嚮往我大宋風華,無論兩人誰勝誰負,皆是我大宋得利,無需急躁。”
“也是,陸真人有足夠的時間等候,得出結果。”包拯神情頗是嚮往:“也不知道我等老臣,可有機會看到北遼降宋,故土歸還的盛世美景。”
這下子輪到陸森無語了:“包府尹,你說這話就不太實誠了。無論是你,還是龐太師,亦或汝南郡王,皆有靈獸伴身,多活二三十年沒有任何問題,何故如此拐彎抹角,惺惺作態。”
包拯見陸森不上當,神情頗是無奈:“北遼早一日降宋,老夫便早一日放心,否則總歸有些不安。”
陸森笑道:“那好辦。”
包拯眼睛亮了下。
陸森繼續說道:“包府尹重回朝廷,積極推動大宋北伐不就行了嗎?現時大宋兵強馬壯,糧草充足,要對付虛弱的北遼真不件難事。”
包拯頓時嘆氣:“若有更好的辦法,何必大動兵戈。每每戰事,無論勝敗,皆是大宋子民血肉鋪就。”
陸森卻有不同的看法:“其實大宋一直比西夏和北遼強,只是你們文官壓制武官大狠,否則哪會有那麼多的麻煩之事。”
“陸真人的意思,以往我大宋的兵事敗局,文官得負主要責任?”
陸森點點頭。
要是別人這麼說,包拯肯定得罵一聲‘荒謬’。
但陸森這麼說,可就得當真的來聽了。
包拯沉默了一會,說道:“此乃太祖法制。”
“他說得一定就對?”陸森毫不在乎地說道:“何況他自身就得位不正。”
包拯下意識看看左右,也有些惱怒,隨後想着眼前這人的身份,還真有資格,也有底氣評價趙匤義的。
“算了,陸真人自有決策,老夫就不催促了。”包拯頗是遺憾地擡頭望天。
其實他早就明白,陸森此人不是自己能‘拿捏’和‘控制’的。
當年在汴京的時候,他就已經做過了努力,毫無效果,現時亦是一樣。
陸森與包拯閒聊幾句後,便去找展昭敘舊。
結果在半路上遇到了西王母,她堵在陸森的前邊,手持一隻燒雞,邊吃邊說道:“小娃子,能不能給我幾瓶蜂蜜解解饞,這外面的東西不太好吃。”
可我看你吃得挺香。
陸森從系統揹包中拿出五瓶蜂蜜,遞了過去,然後看看左右,街上的百姓已經有圍觀之勢,畢竟陸森在杭州城是很有名的,絕大多數人都認識他那張臉。
於是便說道:“若娘娘有事,我們找個地方閒談?”
“也好,我剛好發現些端倪,有些不太對勁,找你合計合計。”
端倪?
陸森有些不解,但還是跟着去了。
他也不擔心西王母對自己不利,現在對方依然還是偏少女的模樣,極大可能沒有回到全盛狀態。
況且真動手起來,陸森也不怕。
他現在套着鑽石甲呢,只是有‘皮膚’系統遮掩,看不出來罷了。
陸森在選了家酒肆,然後找了個包間坐下。
先點了一堆的東西,美酒佳餚應有盡有。
西王母猛地吃了一堆後,說道:“最近情況有些不太對勁。”
“什麼不對勁?”
陸森很是好奇,西王母作爲上古靈妖,確實是能看到一些他看不到的東西。
“有人在吞噬氣運。”西王母指了指西邊:“那個黑胖子散發的氣運,到了西邊,便不見了。”
陸森下意識便皺起眉頭來:“又是西邊?”
“之前鯨患西遁,也是西邊。”西王母一邊吃着佳餚,她那平坦的小肚子,彷彿怎麼也填不飽似的:“現在又是如此,所以說西邊如果沒有些問題,我是不信的。”
陸森點頭,確實如此,前提是西王母沒有說謊。
似乎是見陸森不太相信自己,她微微張開嘴,露出一對小巧可愛的虎牙,然後用右手食指輕輕碰了下,便見一點亮紅血點出現在食指上。
好鋒利的虎牙,陸森下意識就合緊了雙腿。
“別動。”
西王母將指尖按向陸森的眉心。
陸森本來想閃開的,但想想算了。
溫暖的水漬點在了陸森的額頭上,不多會,陸森便感覺到雙眼有些發熱,再揉了揉,又舒服很多了。
“看外邊。”
陸森依言看向窗外,便見到空中有巨大的沖天紫柱,從府衙那處冒出來,然後到高空後,又像是煙霧一樣散開,奔向四面八方。
形成一個巨大的‘紫傘’。
隨後陸森看向西邊,便見到這‘傘’缺了一大個口了,像是滿月被人啃了一口似的。
“這便是氣運嗎?”陸森還是第一次看到所謂的氣運。
西王母啃着雞腿,嘴上都是油光,和粉紅的嘴脣看起來很配。
“有人在針對我們。”西王母嘆氣說道:“我就說當年鯨患破封,爲什麼我算不到,她西行我也算不到。有人遮蔽天機。”
這其實也是陸森的一個疑問。
鯨患在輔助能力上很厲害,吸光靈氣,天底下所有‘仙妖鬼怪’都得等死。
但她也不厲害,正面戰力太差。
陸森帶幾個人都能把她壓得死死的。
沒道理崑崙山,天庭裡的大能們,都算不到她的動向,阻止不了她。
除非有人在暗中作梗。
現在看來確實如此。
“娘娘有頭緒了嗎?”陸森問道。
她搖頭:“我實力不足當年的十分之一,上千年都待在崑崙山裡,算也算不到,怎麼可能有頭緒。”
陸森開始回憶,從自己穿越的時候起,到現在,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西王母接着說道:“如果非要說頭緒,倒也不是沒有。你小子也是天機遮蔽之人。”
“我?”
西王母點頭:“我也測過你的天機和根腳,洛書不顯。”
陸森下意識擡了擡眉皮。
西王母身體湊前了些,眼神灼灼:“我說過,你非人非妖!所以……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是人。”陸森淡淡地說道:“我是父母所生所養,我記得自己從哪裡來,也知道自己會向哪裡去。”
西王母仰天大笑,很是不屑:“人生出來的,就是人?你認爲自己人,就是人?”
“難道還要由西王母你來定論,我究竟是不是人?”陸森冷冷反問道。
此時西王母倒是不笑了,她表情溫和下來:“不錯,我做不了定論,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東西。”
這下子陸森吃驚起來:“娘娘這是何意?”
“世間皆傳,盤古開天闢地。”西王母回憶往昔,也不吃東西了,她雙手撐着下巴,滿是懷念:“我等巫族(上古靈妖)皆是盤古神父身上羽蟲所化,起初我也是這麼認爲的。但等我長大些,去崑崙山裡睡一覺之後……當時還不是崑崙山,喚不周山。出來便發現天地變了,世間多了人族,而且氣運眷顧人族。”
陸森聽得好奇心大起,主動從系統揹包裡拿出瓶蜜酒,倒給西王母杯中,說道:“繼續,我喜歡聽。”
西王母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但看着用發着清香的蜜酒,她端起杯子飲了口,歡喜得眼睛都眯得彎彎的,接着說道:“人族出現後,巫族的氣運便漸漸敗了,我覺得這麼下去,對我們巫族不利,便拓展了不周山,搬了很多靈氣進去,欲作巫族休養之地。可沒有想到,你們人族的共工與顓頊打了起來,把不周山撞塌了大半。我的辛勞幾乎都化作烏有。後來我覺得不周山這名字不太吉利,便喚作了崑崙。”
“原來這便是崑崙山的由來!”陸森恍然大悟。
“人族越來越強,我們巫族的地盤越來越小。”西王母嘆氣道:“你們人族真的很厲害,聖賢極多,我們巫族不得不退入‘洞府’,以避鋒芒。本來天地靈氣充足,我們在洞府中也能過得很好,可沒有想到,被炎帝封印的鯨患卻破印而去,當時我測算有大禍將至,也出來過一次,結果卻發現,天地演衍得我都認不出來了!”
陸森又給西王母倒了杯蜜酒。
西王母一口飲盡:“當時我的靈氣還有很多,天地靈氣也未枯竭到現在的地步。一出到世間,便感覺到天地萬物皆是不對,不是我熟悉的那種味道。然後我便到處尋找原因,幾十年間發現很多問題,最重要的是,我發現金烏沒有了,空中掛着的大火球,離我們很遠很遠。”
陸森挑起了眉頭。
西王母表情變得迷惑起來:“然後我便想,難道金烏化成了火球,遂飛向高空中,欲探究竟,你知我看到了什麼?”
陸森淡淡一笑:“大地是個圓球。”
西王母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她瞪着陸森的眼睛漸漸變大,最後猛地起身,一把扯拉着陸森的衣襟:“你知道?”
陸森點頭:“我當然知道!”
“你居然知道?”西王母的表情越發驚愕了:“當時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還帶過幾個族人出來,飛到高空讓他們都看看,結果他們只能看到方型的大地。你爲何能看到,還說你是人族?”
陸森不想與她糾纏這個問題,問道:“娘娘以前看到的大地,是方的?”
“天圓地方!”西王母使勁點頭:“有八根柱子支撐着上天,那是一片黑色的氣。我年幼時還在其中一根柱子的腳下,做過標記。”
說到這裡,她的臉色有些微紅。
貓科動物嘛,當時她只有獸性,沒有人性,在柱子那裡撒泡尿,圈個地盤,不是很合理的事情嘛。
陸森此時也被驚到了:“以前的天地是天圓地方,然後再逐漸演化成現在的世界,現在的宇宙?”
西王母鬆開陸森的衣襟,坐了下來,這次她搶過陸森手中的蜜酒,反過來給陸森倒了杯:“現在該你給我講講了,何爲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