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澤打開酒壺喝了一口,隨後自然的遞到了故里面前。
故里猶豫了片刻,還是接過了酒壺,飲了一口。
畢竟是上等的烈酒,故里平日跟着師父,雖然不吃齋唸佛,但也很少飲酒,如今一口烈酒過吼,嗆得故里差點吐出來。
長澤早就猜到了故里不勝酒力,毫不掩飾的嘲笑起來,邊關的酒水烈的厲害,連他都有些招架不住,更何況是故里。
故里擦擦嘴角,這酒雖烈,但回味卻甘甜無比,半壺烈酒下肚,兩人都有些微醺。
雖然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對方,但又不知如何開口,磨磨唧唧的倒像是個娘們兒。
還是故里率先開了口,說道:“那姑娘你得防着點。”
長澤向後一靠,懶洋洋的伸展了一下雙腿,說道:“我知道。”
其實不必他說,長澤也猜到了個八九不離十,那日的情況江淮都一字不落的給他複述了一遍。
也是前幾日他才知道,自己中毒暈倒之後發生了不少事,被羅姨救走肯定與那煙花信號脫不了干係。
這樣一想,在河邊救上玲川也必定不是偶然,但好在他知道羅姨目前來看對自己沒有危害。
再說也是玲川救了自己,雖然不知道她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但這荒郊野嶺的,自己也沒道理將她這麼一個小姑娘趕走。
故里不明白他們之間的曲折,無所謂的說道:“你心裡有數便好。”
說起玲川就覺得頭大,每次見到她都沒轍,倒像是專門克他的,長澤甩了甩頭,不想再爲那個女人費神 。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故里的第一個問題竟然是爲了自己的安危。
長澤饒有興趣的翹起了二郎腿,等着故里的下文,他就不信,故里最好奇的是他。
故里纔不關心他和玲川怎樣,心裡最在意的那個人反而說不出口。
索性搶過長澤手裡的酒壺,一口氣喝了個底。
“她怎麼樣了?”
長澤自然知道故里嘴裡的“她”是誰,忍不住露出笑意,這會兒反而不着急了,晃了晃二郎腿,不緊不慢的問道:“誰呀?”
故里知道他是故意的,對於這幼稚的行爲翻了個白眼,他怎麼跟小時候一樣白癡……
“不說拉倒”故里將手裡的空酒壺扔到長澤身上。
眼看着自己要把人逼走了,長澤趕緊拉住故里,說道:“大哥已經醒了,被父皇封了太子。”
……
故里回過頭看着長澤滿眼的笑意,忍不住拳頭髮癢,太子是誰跟他有什麼關係?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長澤看着故里陰冷的眼神有些發虛。
爲了防止自己被打,趕緊如實說出了故里最想聽的消息: “長安啊,她很想你……”
故里走後這幾年,長安確實成長了不少,不僅搞垮了齊氏邢氏的姐妹情誼,還扶持了菁華,一步登天成了父皇的寵妃,在後宮的地位不可小覷。
如今有菁妃護着長安,就算是皇后娘娘想害她都要三思而後行。
這些年長安做的一切事,他都看在眼裡,雖然知道做這些事是爲了自保,但長澤還是沒來由頭的替自己這個妹妹覺的心酸。
但不管如何,好在長安這些年平安活了下來,後宮的妃嬪們也不敢小看了這個曾經懦弱膽怯的鳳陽公主,這或許算是最好的方式了。
故里摸了摸懷中硬梆梆的異物,那是當年長安插在他頭上的那個珠釵。
當時一己私心,沒將這珠釵還給長安,這些年他日日藏在懷中,從未忘記這珠釵主人的音容樣貌。
故里嘆了一口氣,也成大字躺在了長澤身邊,看着天上皎潔的月色,有多少個這樣的夜晚,女孩的笑容像是印在他腦海一般,讓他難以入眠。
“我們兩個,不可能的……”
故里聲音很低,也不知道是對誰說的,但還是被身邊的長澤聽了過去,支起一隻胳膊,側過身想和他理論一番。
“我呸,怎麼不可能了?你小子是高攀好吧,別不識好歹!”
故里無動於衷,還是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也不說話,只是默默的看着天上的星星。
長澤忍不住踢了踢他,繼續說道:“我妹妹是公主,公主好不!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哪裡配不上……”
故里只是靜靜的聽着,長澤說到這裡才反應過來,故里並不是不喜歡長安,而是覺得自己的身份配不上鳳陽公主。
沒想到這小子還有這麼自卑的一面,長澤不忍看到故里如此頹廢,動了動嘴脣,想說點安慰他的話。
但話到了嘴邊卻不知如何說出,長安身爲公主,若是嫁給故里好像是有些困難。
長澤癟了癟嘴,他從來不覺得門當戶對有多麼重要,成婚不就是兩個人搭伴過日子嗎?人家自己樂意不就成了嗎。
這規矩還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但身爲皇室,歷朝歷代留下來的規矩不能廢,朝裡的那些老臣們,也不會因爲他的隻言片語就輕易放過他們。
若是真想走下去,前路確實坎坷……
長澤又躺了回去,兩人瞧着天上的星辰,不知未來如何。
故里見他像蔫了的白菜,不由的一笑,“我還沒說什麼呢,你哭喪個臉給誰看啊?”
長澤彆扭的別過臉去,聲音悶悶的:“我替長安覺的憋屈,跟你有什麼關係?”
京城那麼多適合的公子一個都看不上,偏偏放不下這個離開了五年,卻一封信都不寄來的故里。
他就不明白了,這小子一窮二白的,也就臉長的好看了點,有什麼可稀罕的,至於這麼念念不忘嗎?
這一側身衣襬倒向了一邊,正好露出了腰間的平安符。
故里一眼就認出了那是長安的手筆,這麼些年了,刺繡的功課怕是一點都沒長進。
想起那年誤入長春宮寢室時,長安那被抓包了的小表情,以及那個被藏起來歪七扭八的護膝,故里輕輕笑出了聲。
長澤正懊惱着呢,卻聽見身後這人還有心思笑,猛地又轉了過來,狠狠的瞪了故里一眼。
“你還有心思笑?長安都已經及笄了,保不準什麼時候,父皇就將她許配出去了,看到時候你還笑不笑的出來。”
……
故里嘆了口氣,他又何嘗不想長安,知道說什麼都無濟於事。
人言可畏,他不可能爲了自己的私慾,將那個高高在上的鳳陽公主拖下水。
長安不應該和他一起遭受這些惡意。
只要心裡的姑娘安然無恙,平安快樂,這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