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弒染撇嘴,鄙夷的評價,“俗話說的好,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到你這兒我算是見識了。”
“可惜騙不到你。”龍隋安無不遺憾的嘆息。
魔弒染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的鬼話留着騙涉世未深的世家千金吧,話說你有閒工夫騙我,不若好好想想,如何從這兒脫身吧。”
龍隋安挑眉,興味的問道,“你這是在……求我救你嗎。”
魔弒染額頭青筋跳了跳,手裡的噬魂匕脫手而出,眨眼間出現在龍隋安面前。
龍隋安反應奇快,騰空閃避,轉而如輕盈的蝶落下,足尖踩着鳳鳴劍柄,停滯半空。
噬魂匕扎入龍隋安背後的機關中,匕首刺中之處,流下猩紅液體,轉而化成黑色的煙霧。
黑霧從龍隋安的七竅鑽了進去,濃墨般的眸,轉瞬呈可怖的緋色。
龍隋安嗜血一笑,提劍衝向魔弒染。
魔弒染暗道不好,她知曉水擎蒼曾與魔哲鳩過從甚密,其手裡的魔毒,怕是比她這個正兒八經魔教少主還要多。
但誰能想到,水擎蒼這廝,竟敢在無妄島機關中佈下魔毒,他難道不怕被人發現,到時不僅他武林盟主之位不保,數十年累積的聲名,亦將毀於一旦。
魔弒染從靴間摸出另一把噬魂匕,匕首尾端鑲嵌着黑色磁石,陰陽相吸,插入機關的匕首,眨眼間回到魔弒染手中,兩把噬魂匕合二爲一,正面相抗龍隋安。
正與邪,生而相剋。
鳳鳴劍靈氣與噬魂匕魔氣相撞,巨大的爆炸令船隻簌簌碎裂。
魔弒染干咳半晌,吐了口血,恨恨道:“該死的龍隋安,你想趁機殺了我嗎。”
“江湖聞名的女魔頭,可不會這樣輕易死了。”龍隋安嘴角溢出血,恢復了神志。
伸手不見五指的船底,一直蟄伏的黑影,似是被二人驚醒,傳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下一秒,船隻四分五裂,二人墜入無妄海。
海面大雨滂沱,海底暗潮洶涌。
龍隋安持劍斬斷迎面襲來的船板,將淡定瞧着海底旋渦逼近的魔弒染,拽到了安全的地方。
一直掩藏的黑影顯現真容,乃鳥翅魚身的蠃魚機關。
鳥翅微動,可吞天噬地的龐然大物,眨眼間,出現二人前,魚眼亮起詭異的紅光,魚鱗處探出機關弩。
魔弒染正要打開魔箱應對,龍隋安按住了魔弒染的手,伸手入袖,摸出數個龍晶瓶,裡面裝滿了西去丹。
給了龍隋安一個讚賞眼神,魔弒染兀自遊走了。
龍隋安眉角不自覺的抽了抽,這女魔頭還真是無情無意,隨即認命的遊向了蠃魚機關,離得近了才發現,機關弩已全部上弦。
龍隋安毫不猶豫的將龍晶內的西去丹,全部倒進了機關口,丟了枚燃燒符,轉身快速遊離。
只是沒遊多遠,蠃魚機關轟的一聲炸了。
龍隋安受到波及,臟腑氣血翻騰。
……
翌日,光明如一把利劍斬殺了黑暗。
初陽爲無妄島鍍了層金光,遠遠望去晃若神袛。
無妄島渡口,龍霽恩鬢髮微溼,天青色的武袍落了雨,氤氳成深淺不一的水墨圖。
明明該是狼狽落拓模樣,卻因少年好容色,出塵的氣質,平添幾分溫雅清俊。
“……兄長爲了救我,被無妄海底異獸吞吃入腹,如今,如今怕是屍骨無存。”
龍霽恩擡手掩面,有淚自指隙落下。
水玲瓏裹着披風,風帽遮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神情,只看到貝齒將脣咬出一粒血珠,粉脣輕抿血珠,整個人多了絲妖冶。
被魔教囚禁折辱多年的龍隋安,竟這樣輕易的死在了龍霽恩手裡,着實教人難以相信。
自古成王敗寇,怪只怪龍隋安技不如人,枉費她一番深情厚誼。
而她水玲瓏的夫婿,只能是品貌出衆,聲名顯赫的江湖英豪。
龍隋安死了,年輕一輩的世家公子中,龍霽恩可謂是個中翹楚。
水玲瓏權衡利弊半晌,出聲安慰,“霽恩公子,你兄長爲救你而死,定是想你好好活着,必不想看你如此難過自責。”
渡口的海面另一處,停着一排船,其中最華麗氣派的一艘,傳來私語聲。
魔弒染輕嘲:“素來靠臉蠱惑他人,從而達成所願的你,誰承想還有這種時候,人還沒死,愛慕你的姑娘先變了心。”
龍隋安淡然:“想要蠱惑他人,首先對方得有心才能被蠱惑,沒有心的人,無論做什麼,都是無用。”
漫步至魔弒染面前,龍隋安將她頰邊的碎髮別至耳後,宛如情人間私語般溫柔。
“無論我是龍淵大公子,還是魔教階下囚,這世間不會再有第二個女子同你一般,十年如一日,始終不離不棄,我龍某定會用一生來珍惜。”
魔弒染拍開了龍隋安的爪子,厭惡道,“魔教已然覆滅,你不再是受困的潛龍,不必再花言巧語蠱惑我,妄圖逃出生天,爲父報仇。龍隋安,你能與我好好說話麼。”
魔弒染生平最恨欺騙,偏生龍隋安多次欺瞞她,本打算弄死了事,可龍隋安滑不溜手,竟一直未能如願。
再後來,魔教傾覆,二人間多次合作復仇,不僅不能弄死對方,還多次相護。
令魔弒染着實惱火,卻又無可奈何。
龍隋安瞧了眼手背紅痕,掩袖輕輕摩腫,“外面的戲可真是熱鬧,若我這個主角不出場,豈非少了許多樂趣,走吧。”
……
人羣中,龍霽恩悲痛欲絕。
一隻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熟悉聲音自背後傳來,龍霽恩整個人如遭電擊。
“二弟,我年幼喪母,少時喪父,如今這世上,與我血脈相連的親人只你一人,莫說爲救你葬身魚腹,便是爲你上刀山下油鍋,兄長我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可我萬萬沒想到,我有事竟惹得你這般悲痛欲絕,兄長向你起誓,從今而後,遇事必先自保,再顧其他。”
龍霽恩到底是年少,半晌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兄長,你,你竟平安無事的回來了,我真是……真是高興的,不知說什麼好了。”
“自家兄弟,你什麼都不必說,我全懂。”
魔弒染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還是魔教好,看誰不爽就幹一架,勝者爲王敗者寇。
哪像這些名門正派的僞君子,明明心裡恨不得對方死無葬身之地,偏生人前裝的手足情深,真替他們累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