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希望我們所有的猜測都是正確的,一諾。”我看着杜一諾,突然心如刀絞。
“如果一切猜測都是正確的,希望你也能夠面對,我會陪着你,但是你得堅強。”杜一諾握住我的手,表情凝重地說道。
“嗯。”我沉重地點了點頭。
我們一起翻越了這座小山,當走到院子裡的時候,我和杜一諾的腳上都是滿腳的泥濘。如今偌大的房子只有我媽和杜一諾媽媽住着,她們兩一開始整日愁思滿腹,後來杜一諾見她們這樣,硬是去和附近的居委會聯繫,利用院子裡這場地搭了個臺子,成立了一個老年越劇團。這樣一來,她們的心寬了許多。
雖然依舊不開心,但到底都算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即便知道不開心也懂得如何去排解。我們走進院子的時候,一幫阿姨正在我媽和蝴蝶的教習下練習越劇。
我媽先看到了我們,見我們一身泥濘,連忙迎了過來,我喊了一聲“媽”,她走過來擔憂且小聲地問我:“你們這是從哪兒過來?怎麼渾身都是黃泥。”
“阿姨,我們從小山那邊直接走山路過來的,你們練習你們的,我和寶兒上去換身衣服,洗個澡,然後我們就先走了,還有事情。”杜一諾說道。
“既然來了,留下吃飯吧,我們也好久沒坐在一起吃飯了。”我媽趕緊說道,一臉愁苦地看着我。
我看着她臉上的表情,頓時十分不忍,於是答應了下來:“那媽媽你簡單做幾個菜就好,不用做太複雜。”
“早上我剛和你阿姨去菜市場買了一大筐新鮮的海鮮,本來想着叫你們過來吃點,又聽你們說去海城了。既然回來了,晚上剛好。你打電話叫小亞他們兩口子也過來,我和你阿姨現在就開始做飯。”我媽連忙說道。
許小亞說話快人快語,嘴巴又甜,我媽媽一直很喜歡她,她雖然總共沒來過這裡幾次,但是也跟着我一起叫“媽媽”。在我媽媽心裡,她也相當於半個女兒。只是如果媽媽知道我們的猜測的話,估計會和我一樣傷心吧?
“好的,阿姨。等下我就給小亞他們打電話,我們先上樓換衣服。”杜一諾連忙答應,隨後拉着我上了樓。
“一諾,真要叫他們過來嗎?我現在的心情,我怕見到他們會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上了樓,關上房門,我對杜一諾說道。
“既然我們有所懷疑,當然要先試探。我之所以沒有對小朱說明我的懷疑,是不想冤枉身邊的朋友。如果不是他們的話,這樣憑空的懷疑也會傷了我們彼此之間的感情。所以,晚上藉着這個由頭,探一探虛實也是好的,你說呢?”杜一諾說道。
我聽杜一諾這麼一說,原本雜亂的心又漸漸變得平和起來。我點了點頭,我說:“好,反正總要面對的。那我這就給小亞打電話,剛好也看看他們的反應。”
“嗯。”杜一諾聽我這麼說,頓時臉上的表情寬慰了許多,他又說,“未來我們還會遇到很多的難題,都需要我們一件件去克服。我會一直陪着你,不管從今往後我們之間要經歷多少磨難,我都會在你身邊。”
“一諾,謝謝你。”我聽他這麼說,不禁望着他,感動不已地說道。
他在我臉頰上深深一吻,然後對我說:“好了,不多說了,我們各自洗澡吧。你先給小亞打個電話先,別忘記了。”
他隨後走出了房門,往他從前的房間走去。雖然我們不常住在這裡了,但是原來的換洗衣服都還在,房間也還保持着我們原來的樣子。
我給許小亞打去了電話,我把情況說了說,她一開始有些遲疑,當聽到我媽媽買了很多大閘蟹之後,她頓時欣然答應,然後笑嘻嘻地在電話裡說:“好,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聽電話裡她的聲音與從前一般,沒有多大區別,掛了電話後,我的心裡又複雜了幾分。我走進浴室衝了個澡,換了一身休閒衣服。我剛洗完澡換上衣服,杜一諾便敲響了房門。
“怎麼了?”我打開門問道。
“他們已經過來了,在院子裡呢。”杜一諾說道。
“好,我也洗好了。你先下去吧,我吹完頭髮就下去。”我對杜一諾說道。
杜一諾打了個響指,隨後直接下了樓。我吹完頭髮之後,隨即也走了下去。當我下樓的時候,看到院子裡的水池旁,他們三個人正在那裡一邊說說笑笑、一邊幫忙一起洗着海鮮。
我深吸了一口氣,走了過去喊道:“小亞,你們好不容易來一次,怎麼還幫起忙來了呢?”
“這麼多海鮮,不幫忙洗怎麼行呢,看來晚上有一頓大餐啊。”許小亞見我過來,扭頭笑嘻嘻地看着我,還是和從前一樣,見到我直接眨了眨眼睛,然後給了我一個飛吻。
我走了過去,從後面抱住了她的腰,笑着說:“胸大了不少呢,怎麼,最近還在母乳餵養?”
“是啊,都說母乳餵養好,所以我要堅持喂到六個月以上。我家那小子不怎麼吃,倒是便宜了那傢伙了……”許小亞笑着嘟囔道。
“那傢伙?哪傢伙?”我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上,慌忙問道。
“邁克啊,還能睡啊?你看他最近都長胖了,大好的營養,都便宜他了。”許小亞說完,一腳往邁克的小腿上踢去。
邁克倒是不如從前話多,許小亞這麼一說,他也就是微微一笑,隨後和杜一諾一起清洗大閘蟹,並沒有多說什麼。
“邁克現在好像沉默了很多,怎麼,那件事還沒過去?”我下意識地問道。
“嗯,他從小到大沒經歷過什麼事兒。所以真遇上事兒了,心就沒我們這種從小受苦受難的人心大。今天他怎麼都不想來,硬是被我拖着來的。”許小亞說道。
許小亞這麼一說,杜一諾的目光立馬投射過來,我們兩會意地互相望了一眼,什麼都沒有多說,我心裡卻是一陣黯然。
“嗯,經歷了這麼大的變故,難過是必然的。不過上次在醫院你生孩子的時候,他看上去很高興的樣子。”我又試探性地說道。
“也就高興了一陣子,去探望了他爸爸一次之後,回到家就不怎麼說話了,整個人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也就我好脾氣,每天變着法子逗他開心。不然的話,他比現在還要沉悶。”許小亞一張嘴就說個沒完。
“怎麼,還在爲你爸爸的事情擔心?”杜一諾聽到這裡,扭頭問他旁邊的邁克。
“嗯,怎麼能不擔心呢?我就這麼一個爸爸,我媽媽又走得早,從小就爸爸拉扯我長大。”邁克說道。
“我能理解。兄弟,堅強點。沒事多過來聚一聚。”杜一諾說道,隨後又說,“我們也同樣難過,平安到現在都沒有下落,沐爺也音訊全無,我們現在到處找遍了,就是沒有一點消息。要是我和寶兒都像你這樣,我們的日子還怎麼過。適當的時候也要想開一點。”
“嗯,孩子丟了是很難受,現在有消息了嗎?”許小亞接過話茬,問我。
我注意到杜一諾說這話的時候,邁克並沒有說話,他專心地用剪刀剪着手裡的螃蟹,結果一不留神被手裡螃蟹的利刺給劃到了手,他忍不住輕哼了一聲。
“怎麼了怎麼了?怎麼不小心一點?真是的,快,趕緊用水沖沖,我去問問有沒有創口貼。”許小亞立馬放下手中正在清洗的魷魚,連忙走到邁克身邊,一陣噓寒問暖。
“有的,我去拿過來。”我轉身往廚房的方向走去,心裡卻莫名地不是滋味。
廚房裡,我媽和蝴蝶阿姨兩個人忙得熱火朝天,正在準備各種秘製的醬料,架起了大蒸鍋,準備等下把我們洗好的海鮮都放到蒸鍋上去蒸熟。
我問媽媽要了創口貼,走出去遞給了許小亞,杜一諾此時把所有洗好的海鮮都裝起來送到了廚房。
許小亞給邁克小心地貼上,然後溫柔地說:“疼不疼?沒事吧?”
“沒事,一點點疼而已。是我以前沒做過這種事,就笨手笨腳的。”邁克說道,我感覺到他總是有意無意地避開我的目光。
“是啊,邁克以前養尊處優慣了,不像我們兩,什麼粗活都能幹。”我把手搭在了許小亞的肩膀上,笑着說道。
“他現在也漸漸知道生活的苦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了。所以說,經歷這件事,對他也有好處。是不是啊,邁克?”許小亞笑着問道,把頭歪着靠在邁克的身上,我看到她臉上幸福到極致的笑容,那副笑容是發自內心的。
“邁克,你們家對面那房子是不是還有人住啊?我們從那兒經過的時候,好像看到有亮着燈。”杜一諾從裡面走了出來,裝作不經意間問出口。與此同時,我密切注意着邁克臉上的神情,心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