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而然站了起來,看着一臉凜然的王惠,倒是驚訝於她似乎並沒有受到輿論的影響,依然看上去是一副很強勢的樣子。
“她是我邀請進來的,你怎麼來了?這個公寓的鑰匙你應該沒有,你怎麼能進來呢?”管驍也站了起來,語氣平靜地問道。
“是不是我來了,打擾了你們的好戲了?”王惠挑了挑眉毛,語氣依舊高傲。
她是一個骨子裡比管驍更高傲的人,大概也是因爲,現實比管驍更加的虛空吧。特別是如今越發什麼都沒有,卻越要做出這樣一種凌厲的氣勢來。
“我問你是怎麼進來的。”管驍的語氣裡有了一絲絲的慍怒。
“怎麼,現在見我落魄了,對我的態度就轉變了?”王惠冷笑了一聲,看着管驍說道,“我想進來自然就能夠進來,我只是不明白,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管驍,你不是這種朝秦暮楚的人吧?”
我微微一笑,我說:“他喝多了,給我打電話讓我過來談談,我怕他出事,就過來看一看。既然你來了,那我就先走了,你們好好聊吧。”
“他打電話叫你過來?我怎麼不知道你們的關係怎麼忽然就變這麼好了?馮瀾,你還擔心他出事?”王惠看着我,臉上一臉的不可思議。
“管驍,我看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吧?當初你是怎麼在我面前說她的?你忘記了那個孩子帶給你的恥辱是吧?”王惠看着管驍,無比生氣地說道。
“那好,”管驍突然沉聲說了一句話,隨後望着王惠,一字一句地問她,“自始至終,你愛過我嗎?”
王惠愣住了,她大概沒想到管驍會當着我的面問出這樣的問題。她停頓了一小會兒,這才說:“我們都多大的人了,還需要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嗎?兩個人之間沒有所謂的愛與不愛,只有合適與不合適。管驍,你現在是怎麼了?我去你公司找不到你人,打你電話你不接。難不成,這個女人又讓你動了春心?你現在又耐不住寂寞了還是怎樣?”
我不再想聽下去,我也不想攙和這樣的情況,我扭頭對管驍淡淡地說:“既然你沒事,那我就先走了。你們聊吧,我不久留了。”
我剛準備走人,手卻忽然被管驍拉住了:“你別走,等等。”
“管驍!”王惠厲聲喊了一句,“你拉着她做什麼?”
我扭頭愕然地看着管驍,掙脫了他的手,他亦很快鬆開了,他緩緩地說,“既然都在,那我們三個人談談吧。”
“我沒什麼好談的,你們的事情你們去解決吧,我就不跟着攙和了。”我直接往外面走去。
沒想到,在我經過王惠的時候,她突然伸出腳來絆住了我,我完全沒有料到,整個人直直地往前栽去。因爲我穿的高跟鞋,這樣一來重心不穩,整個人跌倒了在陽臺上,頭磕在了面前的玻璃門上,哐噹一聲,摔得不輕,險些玻璃門都碎了。
“王惠,你幹嘛!”管驍大聲吼了一聲,連忙過來扶我起來。
“我知道汪晨曦這件事,她沒少在背後鼓搗。你對我的家事這麼起勁,說到底,不就是爲了管驍麼?”王惠盛氣凌人地自高而下看着我,“馮瀾,我就是想告訴你,我想讓你摔跤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是你想看着我摔,未必有那麼容易。”
“寶兒,你沒事吧?”管驍見我的額頭腫了起來,關切地問我道。
我推開了他,自顧自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我的額頭撞得很疼,大腦嗡嗡作響,我憤憤地看着王惠,有那麼一瞬間我很想狠狠教訓她一下,但是我知道,武力上的屈服並不會讓她心服口服。這個女人,心高氣傲的很。
“管驍,我再重申一次,你是我未婚夫,請你自動和別的女人劃清界線,特別是在現在這種敏感的時候。”王惠言辭鑿鑿地說道。
“我做什麼不用你管,我們只是訂婚了,並不代表結婚了。”管驍看着王惠,冷冷說道。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管驍。”王惠看着管驍,絲毫不留情面地說,“我知道你無非是覺得我現在失勢了,我什麼都沒有了,還有一個令人不齒的身份。但是管驍我告訴你,這對我構不成絲毫的影響。我走到今天沒有靠我爸,而是靠我自己的實力。我知道你現在的困境,你也別指望,這個女人能幫你什麼。”
王惠指着我的鼻子,又說:“馮瀾,我不管你過去什麼身份,現在什麼身份。說實話,我從沒把你放在眼裡過,因爲你在我眼裡壓根不值一提。但是我警告你,如果你再靠近我的未婚夫半步,我不會輕饒你。”
“如果當年你媽媽像你這麼有原則就好了,最近的這一切或許都不會發生。”我本來無意與她爭論,只是當她理直氣壯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我忍不住地說道。
“我爸媽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評價什麼,你又算什麼呢,夜總會裡出來的小姐而已,憑什麼對別人的人生指手畫腳?你現在的這一切不過是別人有意包裝而已,你還真以爲你現在已經上了檯面了?告訴你,在杭城的社交界沒人瞧得起你,也沒人真正看重你。”王惠看着我,言辭犀利地說道。
“那你呢?”我看着她,忍不住想笑,“你的身份難道又很高貴嗎?我不像你那樣在乎圈子,我也不在乎外界怎麼看我。但是你,你做得到不在乎嗎?你刻意僞裝出這樣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又能怎樣?依然改變不了你作爲私生女出生的事實。王惠,醒醒吧,別再在夢中了。”
我說完,直接推開了玻璃門,頭也不回地往公寓的門口走去。當我打開門的時候,竟發現管彤站在門外,手裡拿着一串鑰匙串不停往空中拋去。
我頓時明白了王惠是怎麼進門的,原來管彤手裡有備用鑰匙。而當管彤看着我從門裡走出來的時候,臉上則是一臉的愕然。
“馮寶兒?!”管彤顯得那樣不可思議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你怎麼會在裡面?真是奇了怪了?你怎麼會從裡面走出來?”
我不想理她,我想直接繞過她往電梯口的方向走去,卻被她狠狠拽住了我的衣服,她說,“我問你話呢!你怎麼會在裡面?你耳朵聾了?”
“我不想跟你說話,最好別惹我。”我看着管彤,冷冷說道。
上一次對她的教訓已經讓她有些後怕了,她見我這樣,頓時悻悻放開了手,知道和我嘴硬沒有什麼好處,於是突然換了一種套路,她故意湊近我,在我耳邊小聲地說:“我爸得了癌症,你很震驚吧?”
“我已經知道了。”我看着她,神情冷淡地說道。
她顯然一愣,於是又悻悻問我,“如果你告訴我你在裡面做什麼,我沒準可以帶你見他一面。”
我詫異於管彤的語氣,原來她這種人只要你有一次馴服了她,她就不再敢在你面前張牙舞爪。上次的事情我原本以爲她不會輕饒我們,卻沒想到,她現在見到我,竟是這樣一副態度。人性,真是出人意料的很。
“我爲什麼要見他?”我看着管彤,驚訝地問道,“希望他能康復,見他就不必了。至於我在裡面做了什麼,你與其問我,不如去問你哥。”
我說完,直接往前走去,管彤居然一路跟着我到了電梯口,一直在我身後喋喋不休地說:“馮寶兒,你確定你真的不見他?他畢竟是你親生父親哎,他得了絕症你都不見他?……”
“管彤,你到底什麼心理啊?”我一下停住了腳步,扭頭不可思議地望着她,“我實在不能理解你現在的思維,你過去不是巴不得我和管虎劃清界線嗎?爲什麼現在你這麼巴不得我去看望他?”
管彤突然愣住了,她看了看我一小會兒,突然兩行淚從她臉上硬生生落了下來。當看到她的眼淚時,我更爲詫異。
“我只是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爸爸生病了,我哥不理我,我媽對我不冷不熱,我……”管彤說着說着,突然哽咽起來,淚眼婆娑地望着我說,“我只是希望有個人能在這時候跟我分擔,我知道我這樣說很可笑,但是馮寶兒,他畢竟是你親爸爸,聽到他病了,你也應該難受的吧?我很難受,真的,他疼了我那麼多年,給了我那麼那麼多的父愛,現在一下老了,我特別不能接受,我現在好慌好亂。馮寶兒,我這麼說你能理解吧?你能的,對吧?”
我搖了搖頭,我看着她,一臉冷靜地說:“抱歉我不能理解,也不會同情,更不會去看望他。我更不懂你們這些人,憑什麼你們傷害我的時候覺得理所當然,你們需要同情和關愛的時候又覺得我會同情?你們傷害過我,憑什麼我要原諒?管彤,你這樣很可笑。你別指望我會同情你或同情你爸,我告訴你,我不會。而你這樣,只會讓我看輕你。”
我說完,直接走進了電梯,我聽到電梯外的管彤突然間崩潰大哭起來,而她的哭聲突然感染了我,我不知道爲何也流下了眼淚。我不知道我突然間淚流滿面是因爲什麼,是因爲我的善良,還是因爲曾經悽苦的過去,抑或是內心深處對管虎因血緣而生的那一絲絲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