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可笑,太學的學生聚集了約兩三百人,竟然在趙家的燕趙風味消費,這裡可是趙家的地盤。
不斷有人飛報:“趙子龍離雒陽還有三十里。”
“二十五里!”
“二十里!”
“十五里!”
“十里!”
“攔住車隊,等他寫文章了。”
“諸位,就讓我們來稱稱所謂的趙家麒麟兒有多少斤兩。”一個人長身而起。
“我們是不是有些過分了?大家都提前準備好了自己的文章,等他當場來寫。”
“哼,我等是全才,有幾個文名卓著的?那小子有急智,每一次的作品,無不是當場做出來的,而且首首爲傳世之作,你和我能成嗎?”
“反正我認爲這麼多人來和趙雲相抗,本身就是不自信。”
“就是,大丈夫立於世,何須以衆凌寡?勝之不武。”
“如何又舊事重提呢?剛纔我等不是解釋得很清楚嗎?單對單,誰都不是他的對手。”
“是啊,長文兄何等樣人?就連他在趙子龍面前,也只能退避三舍。他的文章你們看了,誰能比他寫得更好?一篇《陋室銘》,他都不提筆了。”
“哎呀,忘了。剛纔讓他們去的時候,如何不規定下題材什麼的,那樣讓趙雲現場做出來,大家再來比拼一番纔有意思。”
“元瑜兄,按說你的文才,在我們太學也是數一數二的,爲何此次你竟然不參加?”一個聲音有些怒氣:“孔璋兄,你的文才居於太學之冠,是何道理?”
阮瑀還沒開口,陳琳悠然說道:“此次你們要爲難人家,事先可曾和我等商量過?”
“就是,”阮瑀:“到了此處,才明白你們要對付趙子龍,何不提前告知。”
“哼,我看元瑜兄是不屑於和我們爲伍罷了,”那聲音越發激昂:“不就是你曾就學於蔡伯喈處,怕傷了親戚情分而已。”
“住嘴!”阮瑀平時不生氣,並不意味着他沒有脾氣,此刻站起來,指着此人罵道:“你是何東西,敢直呼伯喈先生名諱。”
他這話一出來,剛纔那人的臉上變成了豬肝色。
漢武帝採納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建議後,儒家書籍被奉爲經典,法定爲教科書,設專門博士官講授,成爲判斷是非標準與決策依據。
儒學被定爲官學,必須有一部標準本作爲評定正誤的依據,然而,皇家藏書樓裡的標準本“蘭臺漆書”卻由於腐敗而遭偷改。
現在的儒學經典書籍都是用手工傳抄流傳,錯誤很多,而太學的儒生們因爲師從不同,都認爲自己纔是正確的,便因此互相爭論。
甚至有人花錢賄賂蘭臺的官員,請求更改蘭臺藏書中的文字以符合自己的見解。
宦官李巡、議郎蔡邕均上書給皇帝劉宏,要求由官方來校勘儒學經典書籍,統一內容,刻於石碑上。劉宏准奏。
於是,參校諸體文字的經書,由蔡邕等書石,鐫刻四十六碑,立於洛陽城南的開陽門外太學講堂前。
碑高一丈許,廣四尺。所刻經書有《周易》、《尚書》、《魯詩》、《儀禮》、《春秋》和《公羊傳》、《論語》。
除《論語》外,皆當時學官所立。
石經以一家本爲主而各有校記,備列學官所立諸家異同於後。
《詩》用魯詩本,有齊、韓兩家異字;《公羊傳》用嚴氏本,有顏氏異字;《論語》用某本,有盍、毛、包、周諸家異字。
共約二十萬零九百一十一字。這對糾正俗儒的穿鑿附會,臆造別字,維護文字的統一,起了積極作用。
可以說,在天下士子的眼中,熹平石經的首倡者蔡邕的身份被無限拔高,神聖不可侵犯。
君不見蔡中郎獲罪,出雒陽時,太學士子相送者不下三千人。
此時,石經依舊還在篆刻當中,歷史上一直延續到後年才完工。但是蔡伯喈的地位,還是沒有多少下降。
“琳一直有個疑問,希望諸君答我。”陳琳的聲音在一片靜寂中顯得很是突兀:“今日究竟是何人相邀?人家子龍何時與你等結仇?”
“沒錯,”阮瑀斬釘截鐵地說道:“瑀求學於蔡師,子龍爲吾師弟。汝等爲難於趙雲,就是與瑀爲敵,誰第一個上來!”
陳琳本來和趙雲沒有任何交情,可誰叫海商的事情上,徐州陳家除了陳登他們那一家外,還有陳琳這一家。
先是海西徐家鼓動,後有徐州首富糜家參與,可以說,整個徐州,只有極少家族沒有參加,陳家自然不在其列。
不管是太學的士子也好,鴻都門學的士子也罷,說什麼都不可能與家族對抗。
在以孝立國的大漢,要是和家族背道而馳,就會被安上不孝的罪名。
若陳琳今天敢在這裡對付趙雲,改日陳家的事情暴露出來,天下之大,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樓上的包間裡,剛纔趁機扇陰風點鬼火的人,此刻規規矩矩地站在那裡。
“讓你去組織下學子,不是讓你自己出頭,你是何人,敢於領導太學士子?”那人氣急,一個大耳刮子扇了過去。
他扭頭轉向一旁:“長文兄,此事看來只有你親自出馬!”
“也好!”陳羣長身而起,不多說話,拱拱手出門。
“主公,”此人儘管捱了一巴掌,卻沒有半分尷尬:“陳長文的文才稍顯不足。”
“某知道!”這人一臉凝重:“然則他的家世,不是你等所能比擬的。潁川陳家,可是天下少有的大家族。”
“陳家開枝散葉,把勢力從潁川擴張到徐州,端的不可小覷。”
“苦也!”在座一人直拍大腿:“我等如何在此處?下不去也,要被堵在當場。”
“樂兄,你和我在太學士子面前估計一點名氣都沒有。”旁邊一人慢條斯理地說:“倒是袁兄,你在太學裡可有不少熟人。”
人都是這樣的,哪怕自己的處境也不好,看到別人比自己更慘,立馬就覺得心情舒服多了。
樂兄深以爲然,笑盈盈地看看袁兄:“某和賈兄稍事喬裝改扮一番,大搖大擺走出去也不會有人發覺。”
“既如此,樂兄,我們走吧。”賈兄心裡直打鼓:“不然,太學士子上來,發現我們就麻煩大了。”
“是啊,袁兄,樂某就先告辭了。”樂兄拱拱手:“此後畢竟要和趙家小子同僚,被別人說出去就不好看了。”
兩人一前一後,把帽子拉得低低的。
看着他們的背影,那太學士子不由緊張起來:“主公,我們也收拾一番走吧。”
“蠢貨!”袁兄輕叱:“他們是十足的蠢貨,你也一樣。這裡是燕趙風味的包房,誰敢上來?”
說着,臉上連連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