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齊三國,瓦解了五國合縱之盟。但是,三國的君主也認識到了合縱的威力。
公孫衍五國合縱之威,振動四海諸侯。
齊、秦、楚三國君主很有默契,聯名給魏國去了書信,內容很簡單隻有五個字…驅逐公孫衍。
魏罌也覺得公孫衍是個人才,但迫於三國壓力,他不得不讓公孫衍離開魏國。
隨着三國的書信到來,魏國國內,也發起了一場驅逐公孫衍,迎接張儀的政治舉動。
魏國大臣分爲四派,一派親秦,一派親齊,一派親楚,最後一派保持中立。以惠施爲首的親齊的人,隨着惠施被罷免相位失勢。以田需爲首親楚的人,也沒能在魏宮發揮作用。張儀來到魏國,親秦的大臣,則聯合起來,驅逐公孫衍。
魏宮中無論是親齊,親秦,還是親楚,甚至是保持中立的大臣,也嫉妒公孫衍的才華,聯名上書驅逐他。秦、楚兩國爲魏國帶來兵災。魏人不敢朝着諸侯撒氣泄恨,將所有的憤怒轉嫁給公孫衍。
魏王迎接張儀爲相,罷免仁善的惠施。公孫衍便知曉,魏國留不下他,趁着百官未發難,也不想讓王上難堪。公孫衍主動請辭離開魏國。以此,保住國士最後的尊嚴。
魏罌也明白,既不阻攔,也不勸留,選擇默認了這件事。
公孫衍離開魏國大梁,站在土丘上,眺望大梁城,神色落寞淒涼。
公孫衍才氣傲人,一心爲國,落得如此,是相當悲慘、淒涼。公孫衍不在回想昔日的榮耀,轉身登上車內,閉目良久,對着公孫度道:“此馬走向何方,便以此爲家。”
公孫衍離開大梁城,行走三裡,便被一隊人馬,擋住了去路。
來者叫囂道:“你可是落魄之人公孫衍。”
公孫衍雖然在魏國失勢,但他強大的氣勢仍舊不弱。來者太過囂張,公孫衍始終保持着大將的風範,回道:“正是。”
“魏相有請。”來者語調十分不客氣,“你還不快滾出來。”
“魏相?”公孫衍冷哼一聲,語調冰冷,“你口中的魏相,可是惠子。”
“切,惠子早被王上趕出宮去。”那人指了指亭上,冷聲道:“如今的魏相是張相。”
公孫衍往亭上看去,見那人身穿華服,耀眼奪目,冷哼一聲,吟唱道:“魏國無人,纔會讓小人得志。悲呼?哀呼?”
那人見公孫衍辱罵張儀,爲了邀功,拔出長劍,刺了過來。
公孫衍命令身邊的人不要動手。他提着長劍,隨手一擊,便將那人擊落馬下,叱喝道:“爾等,身爲魏人,卻甘心爲狗賣命。簡直連畜生都不如。你活在世上,也只會欺負百姓。今日,我送你一程。”
說完,公孫衍一劍結果了那人的性命。
那人身邊的侍衛見了,紛紛拔出長劍,攻擊公孫衍。
“來得正好。”公孫衍抖擻精神,以一己之力,收拾了這些只會欺壓良善的張狂之徒。
一旁的魏軍將士,本來就看不慣這些人賣主求榮,又見公孫衍昔日之威,站立一旁喝彩。張儀見自己的人,奈何不住公孫衍,其他人又不幫忙,大喊道:“犀首…”
張儀的聲音被一片歡呼聲掩蓋。等到張儀衝到陣前,公孫衍已經結果了狗仗人勢之輩。
張儀推開衆人,怒道:“犀首,你好大膽子,我的人都敢殺。”
“老夫,殺人無數。多殺幾個人,我也不介意。”公孫衍無所謂地擦了擦長劍上的血跡,將劍尖指向張儀,發出挑戰道:“你,有沒有膽量與我一決雌雄。”
張儀知道自己不是公孫衍的對手,又不願意被衆人看出他心中的害怕,辯解道:“我們都是斯文人,動刀動劍,有辱斯文。”
“婦孺皆會,七尺男兒,豈不會舞刀弄劍。”公孫衍挑釁道:“張儀,你連婦人都不如。”
張儀身邊的人聽了,忍不住要衝上去教訓公孫衍。
張儀知道對方是有意挑釁他。張儀不上當,也不迎戰,臉色平靜,無畏道:“犀首,你我以前在秦國同殿爲臣。張儀靠的不是武力,是腦子,還有這張嘴。犀首,你被趕出秦國,尚有我這張嘴的功勞。怎麼,你貴人多忘事。”
“哈哈哈”公孫衍長笑一聲,將長劍插進大地,“我不是被秦國趕出的,而是,自願離開的。我記得不錯,你纔是被秦國君臣驅逐的吧!你的嘴是能說,但怎麼不能說動齊、楚,三分天下。”
“齊國自詡大邦,看不上秦國。”張儀冷笑道:“楚國蠻夷之國,安能染指中原。秦國拉上楚國不過是爲了湊個數。”
“可惜呀!你的三分天下,不但未能成功。”公孫衍笑道:“反而讓我促成三晉和睦,五國相王合縱。”
“放眼諸侯。張儀看不起任何人。”張儀雙手負立,正色道:“唯獨你...犀首。纔是我張儀的對手。”
張儀又道:“這個世界有你,我纔不會感到孤獨。平心而論,我的三分天下,你的五國合縱,皆乃安邦大計。可惜啊!天下諸侯太過於只看到眼前,看不到長遠。無論你我誰的計策成功,足以撼動山嶽。”
“哈哈哈哈。”公孫衍忍不住大笑,淡淡道:“張儀,你好生狂妄。竟敢不將天下諸侯,放在眼中。”
“能當張儀的對手,只有你。”
“魏國有惠相,齊國有鄒忌、田罌,趙國有趙相。就連楚國,也有三閭大夫屈原。張儀,逼走你離開秦國,除了秦國諸臣,還有天下諸侯。你爲秦王出謀獻策,關鍵時刻,秦王及諸臣拋棄了你,你不覺得可悲嗎?”
“張儀本就是以爲可悲之人。我出生魏國,流落楚國,卻在秦國一展身手。用我這張嘴,不知立下多少的汗馬功勞。秦王拋棄了我,那又如何。大丈夫不能揚名於天下,空活百歲,也是孤獨。”張儀仰頭望了望天,眸色有幾分淒涼,“犀首,我被秦國、秦王拋棄,你也被魏國、魏王拋棄。你我同是天涯論落人,何必說誰的是非呢?你我啊!皆是可憐悲之人。”
公孫衍笑道:“張儀,你的那張嘴,有時候還不是那麼令人討厭。”
“謝謝犀首謬讚。”張儀笑呵呵道:“這是你對我說的最好的話。張儀此生,必會記在心上。”
公孫衍轉過身,又看了一眼熟悉的大梁城。
張儀見他還放不下魏國,提議道:“犀首,我有一個不成熟的建議,你是否願意聽聽。”
公孫衍搖了搖頭,制止道:“既然不成熟,你就不要說了。此事絕無可能。”
張儀笑道:“犀首,我未說,你怎知不可能。”
公孫衍轉過身來,“你我不可能成爲朋友,更不能攜手合作,攪亂天下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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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犀首,以你之才,加上我這張嘴。”張儀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仍然不死心地勸說道:“放眼諸侯,誰敢得罪你我。天下諸侯,還不是任由你我玩弄掌中。”
“和你這種人做朋友,會令我噁心。”公孫衍吐出一口氣道:“秦國,你我皆不能一同共事。今後,也絕不會站在同一個地方,爲一國之主謀事。”
“可惜啊!可惜。你我聯手,何懼天下諸侯。千百年後,你我風雲動盪,聯手破諸侯之事蹟,定會成爲佳話。犀首就不向往叱吒風雲,傲視羣雄。”
“張儀,好生無恥。你騙得過別人,騙不過我。你出使魏國爲相,乃有意爲之。怎麼,秦國拋棄了你,你不願拋棄秦國。”
張儀心中一怔,但臉上維持笑容,“犀首,你猜猜我來魏國做什麼。”
公孫衍冷哼一聲道:“你想要三晉侍秦,有朝一日借道韓、魏與齊國以爭天下。”
張儀被對方揭破自己的的計謀,狂笑道:“知我者,犀首也。”
“只要有我在,你的計謀絕不可能得逞。”公孫衍語調寒冷地說道:“齊國乃東方大國。秦國的劍,只怕會被折斷。”
“這些事不用犀首擔心。”張儀取笑道:“在秦國你輸給了我一次。在魏國,你又一次輸給了我。這一次,你又打算去何處安生。張儀雖是贏了你兩次,但你是個值得用一生較量的對手。”
公孫衍見不慣他那副嘴臉,回道:“犀首四海爲家。哪國有膽量對付秦國,破壞你的大事。犀首願意爲他國效命。你不要高興太早,有朝一日,魏國我會回來的。”
“好。這一天,我等着。”張儀拍了拍手道:“來人,拿酒來。”
侍者備好酒,遞給公孫衍。
張儀舉着酒樽,相邀道:“今生有你這樣的對手,不枉來世走一遭。”
公孫衍舉樽回道:“犀首遇你,也不負青春。”
“犀首,你不怕我在酒中下毒。”張儀淡淡笑道:“你敢喝嗎?”
公孫衍彷彿沒有聽見,仰頭一飲而盡,將酒樽扔了出去,一抹脣角,讚道:“好酒。”
“好。”張儀也被對方那份情緒感染,也是舉樽一飲而盡,“你我不能成爲朋友,就做敵人吧!犀首,你要好好活着。如此,張儀便不會孤單。”
張儀主動讓開一條路,語調沉穩道:“犀首走好,請。”
公孫衍昂然闊步,向前走去,步調沉穩登上車。
魏國將士見了,留下熱淚,恭送公孫衍離開。
公孫衍站在車上,對着昔日同袍,揮手致意。
一人走進張儀身邊,低聲道:“張相,犀首危害巨大。你真的讓他走了。”
張儀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想背後下黑手。”
那人,點了點頭道:“犀首危害秦國。秦國決不能讓他活着。”
張儀凝視着犀首遠去的馬車,質問道:“你覺得魏國將士,會聽你的使喚。”
那人道:“張相放心,我早已經安排好了。屬下就等你一句話。”
張儀想了想,低聲道:“動手乾淨點。”
那人道:“喏。”
公孫衍坐在馬車內,忽聞背後有人喊他的名字。公孫衍站在車內,往前望去。只見眼前,揚起一片厚重地塵土。等到塵土消散,那人走近。
公孫衍方纔看清了來者,連忙下車道:“太子、惠相,你們怎麼來了。”
惠相沉着臉,不喜道:“你我共事多年,默契十足。臨走前,也不說一聲,太對不起你我昔日的情分。”
魏嗣也道:“嗣,據聞先生要走,特來送行。”
張儀也走了過來,行禮道:“張儀,拜會太子。”
魏嗣不喜歡張儀,冷着臉,看也不看對方一眼,揮手道:“張相,我與犀首有話要說,你速速退去。”
張儀聞言,心中微怒,但不動聲色,語調謙恭道:“喏。”
公孫衍見着張儀落寞的身影,大笑道:“張儀,你離開秦國時,可有人送你。”
張儀聞言,既不停下腳步,也不回頭,繼續往前走。
先前那人,低聲道:“張相,我們就這樣放過他。”
張儀吸了一口冷氣,悠悠地回道:“有了犀首的存在,我的一生纔不會孤苦。”
公孫衍本想灰溜溜的離開魏國,未曾想到,太子嗣和惠相會趕來送行,悲涼的心情,頓時一暖。皆說在你富貴時與你交好的人,不一定是朋友。但,落難時對你依舊如故,不離不棄,這樣的人,豈能不珍惜。
魏太子嗣,命人席地擺好酒席,“知道犀首要走,準備匆忙了些。請,犀首不要見怪。”
公孫衍忙道:“太子不用這麼說。犀首已經心滿意足。”
魏太子嗣,感謝道:“若不是犀首之策。我尚在齊國當人質。嗣,銘記犀首的大德。嗣,敬你一杯。”
“太子,請。”公孫衍舉樽道:“惠相,請。”
魏嗣放下酒樽,關心道:“先生,魏國對不住你。讓你受委屈了。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方能相見。”
公孫衍笑道:“太子,只要有緣。人生何處不相逢”
魏嗣求教道:“先生,魏國局勢多變。請先生教我應對之策。”
公孫衍道:“太子,張儀,你要倍加留心,不可得罪他。”
“嗣,謹記在心。”魏嗣又道:“先生,你還有話對我說的嗎?”
公孫衍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太子,握得住權利的是真的王,握不住權利的王那是傀儡。太子乃聰慧之人,絕不會選擇後者。”
魏嗣認真品位這句話。
公孫衍之意,是要他雙手牢牢掌握權利,做魏國的王。魏罌年事已高,活不過幾年。魏嗣要想成爲新的魏王,必須早做準備,和公子高爭奪儲君之位。
魏嗣點了點頭,眼神明亮,語調堅定,“先生,你我何時才能相見。”
“他日再見面時,必是合縱攻秦,兵發函谷之日。”公孫衍豪氣干雲,怒吼一聲道:“太子,我等着與你共建霸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