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何換好衣服,正準備前去赴宴。一名侍者,連滾帶爬進入宮內,嚷道:“王上,大事不好了。”
趙王何問道:“何事慌張。”
那人指着宮外的方向,“一大隊人馬,正朝我們這邊殺來。”
趙王何面對突然的變故,感到有些害怕,身體不斷抖動,問道:“你說什麼。”
“代安君謀反。”
趙王何怎麼也沒想到兩個時辰前,酒宴上還是其樂融融。眼下,他敬愛的哥哥,竟然要取他性命。趙王何不知是對代安君謀反充滿憤怒,還是對眼前的局勢,充滿害怕,失聲地說道:“代安君謀反。”
趙王何話語一出,宮內的侍衛也跟着緊張起來。
“代安君親自率着人馬,已經殺了過來。”那人哭泣道:“太傅,已經被代安君殺了。”
“太傅死了。”趙王何心中更加慌亂,腳下有些站立不穩,痛心疾首道:“太傅邀寡人與代安君共同飲酒,代安君爲何會殺了他。”
“太傅指責代安君殺了君後。”那人語調有些顫抖,“代安君見事情敗露,動了殺心。”
“太傅是爲寡人而死。既然你無情,也休怪我無義。我要爲太傅報仇。”趙王何穩定心神,眸色露出強烈地殺氣,問道:“信期,可有把握,擊退來犯之敵。”
信期也知代安君的勇猛,以及代安君麾下都是能征善戰之人,語調鏗鏘有力地答道:“代安君勇猛,臣,不能敵。臣寧死也要守衛王上。”
衆侍衛也高呼道:“臣,誓死保衛王上。”
吳廣見王上不願退步,戰事一觸即發,出聲道:“不可能。代安君手裡有多少人,竟敢反叛。擊殺太傅,攻伐王宮。王上,代安君謀反,是否另有隱情。”
“代安君有多少人馬,我也不知道。”那人指着宮外,喊道:“王上若不信代安君謀反,等會便知。”
吳廣忙道:“王上,一旦和代安君交戰,就沒有…”
“我和他已經沒有退路。”趙王何知道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替他將後面的話說了出來。
信期答道:“左司寇說代安君桀驁不馴,野心極大。此次,謀反是有備而來。請,王上速速離宮。”
衆侍衛也高喊道:“請王上速速離宮,避禍。”
“代安君突襲,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我們手上的軍力,不足一千,豈能抵擋住代安君的攻勢。”吳廣見情勢危急,尚有不慎,便會成爲代安君刀下亡魂,“王上,速速離宮避禍。”
“寡人沒有退路,只能向前。此戰,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趙王何臨危不亂,喊道:“準備迎戰。”
君後之死,已經讓趙王何有了殺心。如今,得知太傅也慘死在代安君之手,趙王何怒不可遏。這一天,遲早會來,趙王何也沒想到來得如此之快。代安君謀反,對他來說,這是機遇,也是挑戰。他能夠利用名正言順之名,除去代安君。
此戰,獲勝,新仇舊恨,一併了斷。若是敗了,也不負男兒之軀。
吳廣深知,此戰贏得機會很小,但見趙王何執意開戰,繼續勸慰道:“王上,代安君十五歲領軍攻伐中山,又擊三胡。我們身邊的護衛,定是抵擋不住。代安君有備而來,我們更不是他們的對手。請王上以大局爲重,速速離宮,躲避災禍。”
衆人也齊聲道:“請王上離宮,躲避災禍。”
“寡人,絕不後退。”趙王何精神抖擻好,充滿鬥志,抽出長劍,怒喝道:“迎戰。”
信期領命,率領侍衛,走出宮門,高呼道:“關閉宮門,準備迎戰反賊。”
不多時,喊殺聲越來越近。
信期關閉宮門,站在城樓上,怒喊道:“代安君,王上待你不薄,爲何反叛。”
代安君揮動長劍,質問道:“我倒要問問,王上,爲何要殺我。”
田不禮催促道:“代安君,遲則生變。”
代安君十五歲開始征戰,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他兵發王宮,他和趙王何,徹底決裂。此戰,只有一個人才能活着。只要攻破宮門,勝利者將會屬於他。
代安君揮動手中地戰刀,厲聲道:“攻。”
大批將士,發出怒吼,涌向宮門。
信期厲聲道:“放箭。”
代安君見第一波進攻的將士,倒在了箭雨之中,喝道:“再攻。”
不到半個時辰,一名滿臉血色的侍衛,跑了進來,高喊道:“王上,叛軍攻勢太猛,我們抵擋不住了。”
吳廣喝斥道:“擋不住,也要擋住。”
趙王何也知手中這點軍力,是無論如何也抵擋不住叛軍。但他也不願服輸,高聲道:“戰。”
又過了半個時辰,代安君攻破宮門,殺氣騰騰涌了進來。信期等人,且戰且退,關閉殿門,做最後的抵抗。吳廣見一支箭矢,飛向趙王何,用自己的身軀,擋在他的面前。
吳廣中箭,脣角噴射出一道鮮血,“王上,小心。”
趙王何見吳廣倒在自己面前,喊道:“外公…”
吳廣聲音有些虛弱地喊道:“臣,不能…”
趙王何忙道:“太醫令…”
太醫令走了過來,搖頭道:“王上…”
吳廣的死,讓趙王何想起了母后死在他面前的畫面,拿起長劍,怒喝道:“斬殺亂臣賊子。”
又有幾隻箭矢,飛了過來。幾名侍衛,舉起盾牌,圍在趙王身邊。
就在這時,殿門也被攻破。叛軍涌了進來,與大殿內信期率領僅存的將士,持劍對持。這一刻,箭雨也停了,喊殺聲也停止了。
代安君走了進來,冷聲道質問:“爲何要殺我。”
趙王何質問道:“你爲何要反我。”
“是你無情無義再前,我反你再後。”代安君眸色噴出怒火,“你若不殺我,我豈會反你。”
“你爲何要殺我母后,爲何要殺太傅。”
“他們不是我殺的。”
“他們的死都是你所爲。你還想狡辯。”
“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我若殺了他們,自然會認。他們之死,與我無關。”代安君指着身後的將士,聲調有些悽然道:“我們走到今天。皆是敗你所賜。”
“你讓寡人如何能信。”
“你不是想殺我,我就在你的面前。”代安君喝道:“爲了避免死傷無辜,你投降吧!我,不殺你。”
“哈哈哈。”趙王何大笑道:“你想要我投降,簡直是做夢。”
“你還以爲自己有勝算?”
“寧可戰死,絕不降你。”
“我已經給你機會,是你自己不好好珍惜。”代安君舉起戰刀,眸色充滿殺氣,“這個世上,你我只能活一人。你我做不成兄弟,那就…”
“你是我最尊敬的大哥。”趙王何也舉起長劍,“可惜,我們最終成爲了敵人。這一天,你等了很久了吧!爲了這個王位,你早就想殺我了吧!”
“我也沒想到,一直疼愛的弟弟,竟然會想着殺我。”代安君脣角流出血色,“你爲了所謂的王權,就容不下你我的兄弟情分。”
“從你謀劃刺殺母后的那一刻,你我就不是兄弟。”
“她不僅是你母后,也是我的母后。我怎會殺了母后,你爲何認爲母后之死是我所爲。”
“自然是有人告訴我的。”趙王何眸色充滿恨意,“若非如此,趙主父豈會壯年退位,罷黜你,扶持我。”
代安君縱聲長笑道:“哈哈哈哈。”
趙王何問道:“你笑什麼。”
代安君臉色僵硬道:“你不懂我,更不懂趙主父。”
“我不懂趙主父?”趙王何怒道:“你懂。”
“你寧可相信他人,也不願意相信自己的父兄。”代安君落寞道:“既然如此,一戰決勝負。來生,我們不要再做兄弟。”
“好。”趙王何厲聲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來生,我們不要再做兄弟。”
石戰,急色跑了進來,喊道:“代安君,不好了。”
此時,一人高呼道:“李兌,奉命,前來平叛。”
又一人高呼道:“大司寇,奉命,前來平叛。”
田不禮怎麼也沒有想到援軍也來得太快了。援軍已至,他們沒有勝算,急色喊道:“代安君,我們撤吧!再不撤,就逃不掉了。”
季戰也道:“我們趁夜色逃離,回到代郡,以四郡之兵,攻伐邯鄲,還有勝算。”
代安君目視着趙王何,“此戰,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你們,走吧!”
田不禮深知代安君的性格,但也不想留下了等死,逃離戰場。季戰忠心爲主,帶領將士,前去阻擊援軍。
代安君冷笑道:“我小看你了。原來,你也有準備。”
趙王何道:“投降吧!你輸了。”
“寧可戰死,也不降你。”代安君揮下手中地戰刀,高呼道:“戰。”
趙王何也道:“戰。”
信期等人見援軍趕至,信心大增,與叛軍展開激烈地搏殺。小半時辰,代安君在內外夾擊之下,失去了優勢。不一會了,李兌、公子成率領的平叛之師,趕至宮中,高喝道:“放下兵器者,免死。”
代安君身邊的侍衛見大勢已去,猶豫少許,丟掉手中地兵器。
“代安君犯上作亂,此罪當誅,還不快快放下武器。”公子成喊道:“王上仁善,定會饒你不死。”
李兌也喝道:“亂臣賊子,還不快放下兵器。”
“你們來得正是時候,不早不晚。”代安君大笑道:“我輸了,王上,你贏了嗎?”
“來人。”李兌喝斥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誰敢動我。”代安君怒喝道:“誰敢。”
上前的將士,也被代安君怒吼,嚇退了幾步。
代安君持着長劍,挑釁道:“你,母后是被我所殺。你不是說要報仇嗎?我給你機會。”
公子成忙道:“王上。”
李兌也道:“代安君敗局已定,王上,不可上當。”
代安君嘲笑道:“你不是說自己是男兒之軀嗎?”
“好。”趙王何上前道:“我接受。”
衆人齊聲道:“王上,不可。”
代安君持着戰刀衝了過去,趙王何持劍迎了上來。刀劍相碰,發出激烈地火花。
代安君一邊交戰,一邊壓低聲音道:“錯了,錯了,我們都錯了。”
趙王何充滿怒意,“我們什麼錯了。”
代安君一邊與之搏殺,另一邊又說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我皆不是黃雀。”
“殺了你,我就是黃雀。”趙王何持着長劍,直刺了過來。
代安君也不閃避,趙王何手中的長劍,刺進對方的胸膛。代安君含笑道:“從小,你埋怨我,不和你練習劍術,沒想到你的劍術…”
趙王何見對方的刀柄對着自己,問道:“你爲何不殺我。”
代安君口中吐出鮮血,“你我相爭,小人得利。你我同歸於盡,主父打下的江山也就蕩然無存。我可以死,你不可以死。”
趙王何問道:“你不是想殺我嗎?”
“你要守住趙主父打下的江山。”代安君脣角血色不斷涌出,虛弱道:“母后、太傅都是我殺。我…可以…”
代安君話語尚未說完,便被涌出的血色,堵住了喉嚨,拿在手中的戰刀,掉落在地上。
李兌、公子成見反賊代安君被誅殺,少部分亂臣賊子逃竄,請罪道:“臣等救駕來遲,請王上將罪。”
趙王何看了看倒在血泊之中的代安君,擡手道:“起來吧!”
李兌起身,又道:“王上,代安君謀反被誅,罪有應得。代安君被誅殺,趙主父那邊不好交代。”
公子成也道:“王上,還有很多亂黨,逃到了主父宮。我們不將亂黨一網打盡,恐怕亂黨會死灰復燃。”
李兌道:“請王上下令,絞殺亂黨。”
公子成厲聲道:“請王上下令,兵圍主父宮。”
趙王何爲知道,他與代安君決裂,就不能和趙主父相安無事,問道:“你們是什麼意思。”
李兌見趙王何不可下令,逼迫道:“王上,代安君謀反是趙主父授意的。”
“胡說。”趙王何不信,“趙主父,豈會……”
“沒有趙主父授意,代安君豈敢謀反。”李兌見趙王何動了殺氣,又道:“代安君兵變,趙主父豈能不知。若不是,臣等及時趕來,倒在地上的人就是王上。”
公子成也道:“趙主父寵愛代安君。亂黨逃到主父宮,搬弄是非,顛倒黑白。趙主父定會爲代安君報仇。請王上下令,兵圍主父宮,剿滅亂黨。”
衆人皆道:“請王上下令,兵圍主父宮,剿滅亂黨。”
趙王何見局勢不能掌控,擡手道:“你們只能剿滅亂黨,不可傷了主父。”
“喏。”李兌、公子成得令,行禮告退,率領四邑之兵,兵圍主父宮。
主父宮守將石虎,將大隊叛軍趕來,喝問道:“何人敢兵圍主父宮。”
李兌高聲道:“奉王上之命,前來平叛,剿滅亂黨。”
石虎怒道:“大膽。兵圍主父宮,此乃死罪。”
李兌高喝道:“衝進去,剿滅亂黨。”
石虎拔出長劍,怒喝道:“誰敢。”
李兌道:“王上有令,剿滅亂黨,官升三級。”
“你們想要闖進主父宮,就從我身體踏過去。”石虎長劍向前一揮。
李兌下令道:“殺。”
一人連滾帶爬,來到主父寢宮外,大喊道:“主父,不好了。反賊打過來。”
趙主父被打鬥聲驚醒,身穿戰甲,走了出來,見來者佈滿血色,問道:“哪裡來的反賊。”
“李兌、大司寇等亂臣賊子,殺過來了。”
“你說什麼。”
“大司寇、李兌奉王命,前來剿滅亂黨。”
“亂黨?”趙主父怒喝道:“孤,這裡豈會有亂黨。”
“代安君被誅殺。石虎將軍,正在抵擋叛軍。”
“你說什麼。”趙主父聽聞兒子被誅殺的噩耗,噴出一口鮮血,“章兒……被……”
“亂黨說代安君謀反被誅。”
“逆子。”趙主父見長子被亂黨誅殺,悲憫道:“爲了王位,容不下自己的親哥哥?逆子,當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