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秦借道韓魏伐齊,以爭天下

公元前321年,東周天子姬扁甍。

姬扁是周安王姬嬌子之,周烈王姬喜之弟,在位48年。其子,姬定繼位,尊稱姬扁爲周顯聖王。周顯聖王姬扁在位之時,諸侯國掀起變法的浪潮。

先是齊國齊候田因齊,善於納諫用能,勵志圖強,針對卿大夫專權、國力不強之弊,任用鄒忌爲相,田忌將,孫臏爲軍師,進行政治改革,修明法制、選賢任能、賞罰分明、國力日強。

後齊國圍魏救趙、圍魏救韓,桂林、馬陵兩役,大敗魏軍,稱雄於諸侯。

齊國效仿魏國,於公元前344年,徐州稱王,實行王道。

魏國吳起率領數萬魏武卒向西攻打秦國。秦獻公率數十萬之衆迎戰。魏國大勝,佔據秦地河西八百里,迫使秦國遷都。

秦獻公甍,其子秦孝公嬴渠樑繼位以衛人公孫鞅進行變法,整頓綱紀,一邊發展國力,一邊養精蓄銳,待機而發。秦公嬴駟以父親變法打下的基礎,勵精圖治,東出函谷,破三晉,南邊壓楚。

公元前325年,秦國效仿山東諸侯,開始稱王,實行王道。

韓昭侯見齊國、秦國改革後變得強大起來。公元前351年任用鄭國人申不害爲相,實行變法,使韓國一度強盛。終申子一生,無侵韓邊者。

公元前323年,秦國欲爭霸中原,邀請齊、楚會盟,均分天下。魏國公孫衍邀集燕、趙、韓、魏、中山五國相王。

姬周領地,出現了周天子、魏、齊、秦、燕、趙、韓、中山及東邊的越王,南邊的楚王,十王並列。周顯王雖想匡扶社稷,但諸侯勢大,他也有心無力。他能做的便是保住姬周天子的名分,實現天下共主的虛名。

周顯王爲了保全天子的名分,選擇以諸侯制橫諸侯。同年,燕國第三十七任國君燕王甍,其子姬噲繼位,尊稱第一代燕王爲易王。

公元前320年,田齊第四代國君齊王田因齊甍,在位36年。田因齊主要成就改革自強,自立爲王,破魏稱霸,一躍成爲戰國七雄之首。其子田闢彊繼位,尊稱齊王田因齊爲威王。

公元前319年,魏國第三代國君魏罌走向了生命的終點,在位50年。魏罌終其一生,風光與屈辱同在。其子魏嗣繼承王位,尊魏王罌以惠王。

周王姬扁、燕易王、齊威王田因齊、魏惠王罌先後甍逝,打破了諸侯平衡局面。

當魏國的老王魏罌去世的消失,傳到秦國咸陽。秦王駟露出了狼一般的笑容。

這一天,他等了十七年。如今,周天子、齊國、魏國和燕國君主大換血,老的一代君主魂歸塵土,秦王駟已然是諸侯國之中爲君爲王年資最老。

嬴疾看穿了秦王的心思,問道:“王上是想借道魏、韓,與東方齊國以爭高下。”

“寡人正有此意。”秦王駟笑道:“齊國不是放言說我秦國不配與之分天下,寡人便和他爭天下。”

嬴疾低眉沉思片刻,答道:“東方齊國國力強盛,實力深不可測。我們冒然借道韓、魏與齊國相爭,不是明智之舉。事關重大,懇請王上三思。”

嬴駟眼神不喜道:“東方齊國強盛,有多強。你我皆不知道。左庶長啊!齊國強,秦國弱嗎?齊國和秦國孰勝孰強,較量一下自然見分曉。寡人想着和齊國一戰,心中熱血澎湃。難道你不想見識一下我秦國的實力和齊國相比,誰更勝一籌。”

“爲將者,自然希望對手強悍一點。”嬴疾心中一陣癢癢,眼神中流露出嚮往,“魏武卒方陣已成爲過去。魏國也被秦國欺負,毫無招架之功。齊國的競技之師個個皆是強將精兵,能以一敵五。我也想見識一下是齊國的競技之師厲害,還是大秦銳鷹之士厲害。是齊國的劍鋒利,還是秦國的劍天下無敵。”

嬴駟雙手擊掌,“寡人也想見識一下。”

“王上。”嬴疾思慮片刻,沉吟:“秦國和齊國一戰。勝了,秦國將會是一等強國。若是敗了….”

嬴駟毫不在意地說道:“此次是對齊國發動試探性地攻擊。目的是爲了看看齊國隱藏了多少實力。瞭解一下秦國和齊國有多大的差距。日後秦國和齊國必有一戰,此戰算是收集資料,積累經驗。”

“王上心意已定,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嬴疾笑了笑道:“王上恐怕不只是爲了試探齊國吧!”

“你呀!總是能看透寡人的心思。”嬴駟意味深長地一笑,“張儀爲魏相,魏國表面上倒向秦國。我們向魏國借道與齊國爭鋒,你猜魏國會有什麼反應。”

“王上高明。”嬴疾一點就通,“我們借道魏國與齊國相爭,一,可以試探魏王嗣對我國的態度。二,也可敲打張儀。他在魏國爲相已有數年,不知他現在心中向魏,還是心向秦國。”

“寡人打算以嬴華爲將,統領我大秦三萬將士與齊國相爭。三萬人足以試探出齊國的底蘊。”嬴駟有意停下來,吐出一口氣,問道“你有什麼意見。”

嬴疾笑道:“嬴華能征善戰,是我嬴姓趙氏的好男兒。讓他統領大秦將士與齊國相爭,我沒意見。”

“左庶長,秦國和齊國相爭,你估計一下,誰輸誰贏。”

“齊國實力比秦國強點,此戰我們會輸。”

“接着說。”

“其一,我們是在齊國本土,與之交戰,齊軍將士自然會奮力一戰。其二,齊威王兩次變革,齊國地廣人多資源豐富,良將猶多。其三,我們勞師遠征,後方空虛。韓、魏兩國見我軍敗了,也會反戈一擊。”

“你看到了我方的劣勢,但忽略了我方的優勢。”嬴駟往前走了幾步,眸色充滿自信,“其一,我軍雖是勞師遠征,但銳氣旺盛。其二,齊國良將雖多,他們功高,對新君田闢彊多有不服。其三,田闢彊乃豎子一名,缺乏膽識和魄力。其四,我大軍抵達魏、韓邊境,時刻注視着戰場上的動態。韓、魏敢對秦耍心機,切斷我軍歸路,我們與之開戰。”

“王上所言甚是。”嬴疾拱手道:“王上,我去安排出徵的將士。”

嬴駟大袖一揮,殺伐果斷,“去吧!”

東出函谷,爭霸諸侯是嬴駟平生地夙願。

秦國派出使者將國書送至魏國。秦使沒有直接去見魏王,而是先見了魏相張儀。

張儀看了秦國國書,暗自皺了皺眉頭,“秦王真的打算與齊國以爭天下。”

“王上信心滿滿,勢在必行。”

“此舉太冒險了。”張儀感覺手中這份國書很沉重。

秦國與齊國開戰,贏了,則可威懾諸侯。敗了,秦軍無敵的神話便被破了。

三晉、楚國和西戎與秦國皆有領土相爭。秦國一敗,敵國便會聯合起來共同討伐。秦國好不容易打下的大好局面,就會前功盡棄。

張儀怎麼也想不明白,秦王和左庶長是聰慧之人,怎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秦國的敵人不是齊國,而是三晉。

晉國壓制秦國數百年,魏國也曾壓制秦國百年不出函谷。秦國經過幾代人的努力,收河西,佔據函谷之險堯山之固,東出中原有望。一旦秦、齊開戰,秦國落敗,處境不容樂觀。

秦使見張儀愁雲密佈,怯聲地問道:“張相,這份國書有何不對。”

“齊國是當世東方大國,秦國國力比不上齊國。一旦秦國與齊國開戰,秦國有幾成勝算。”

秦使道:“至少有五成。”

“你太樂觀了。”張儀搖了搖頭道:“齊王田因齊甍,其子田闢彊繼位。齊國功勳卓著的沙場老將雖對新君多有不服。面對國難,他們會放下成見,齊心協力,共赴國難。”

“齊王會有如此魄力,駕馭羣臣?”

“秦王小看齊王會吃大虧的。”

“張相之言,何意。”

“齊王田闢彊也要一場大勝,來鞏固自己的威望。一旦開戰,齊王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要取得勝利。”

“夢想是很美好,但現實很殘酷。齊王想取勝,也不是他說了算。”

“你說錯了。”

“錯在何處。”

“齊國佔據天時、地利、人和,秦國取勝機率不足一成。”

秦使不以爲然,大笑道:“大秦銳士所向披靡,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魏國精銳魏武卒也被我們打得潰不成軍。秦國屢敗三晉,壓制楚國,西掃蠻戎。秦劍鋒利無比,誰敢與之爭鋒。”

“齊國將會是秦國真正地對手。我們輸了,秦國危矣。”張儀一聲苦笑,吳起以魏武卒精銳數萬便攻破秦軍數十萬,迫使秦國遷都。一代雄主秦獻公也戰死疆場。

秦國經過秦孝公嬴渠樑、秦王嬴駟兩代人的努力,國力已然增強了不少。桂林、馬陵兩役魏武卒精銳盡喪齊國之手,魏國名將龐涓陣亡。

秦國東出雕陰第一戰,與魏國雜牌魏武卒打得是相當艱難。那一戰,秦軍數十倍與敵交戰,才取得勝利,而且是慘勝。這些慘痛歷史,怎能忘記。

秦國收回河西,沒有其他諸侯國牽制魏國兵力。秦國,與之一戰,也怕會輸的很慘。

魏武卒盡喪,齊、楚、秦、趙、韓五國也不能奈何魏國的領土。足以見得,魏武卒是當世的精銳。

秦國經過兩代人的努力,與魏國相爭,也是不分高低。齊國的競技之師,是戰場上打磨出來的軍隊。秦國這一次將會遇到真正的對手。

秦使見張儀展開竹簡,奮筆疾書,問道:“張相打算寫封國,讓我帶回秦國,阻止王上遠征齊國。”

張儀沒有擡頭,回道:“希望我的國書還來得及。否則啊!秦國多年的努力就白費了。”

“張相,來不及了。”

張儀停頓少許,問道“爲何。”

“我來魏國時,大軍已經出發。我回去將這封國書交給王上,還來得及嗎?”

秦使的話,倒是提醒了他。張儀放下手中的筆,搖頭道:“大使不分晝夜地回去,也需要十幾日的時間。王上看到國書,已然來不及了。”

秦使急道:“我們眼睜睜看着大秦將士陷入危局,什麼也不做。”

張儀想了想,答道:“唯有聯合韓、魏兩國,一同對付齊國。合三國之力,對付齊國。”

張儀攜着秦使,進入大梁宮,面見魏王嗣。

魏嗣看了看秦國的國書,放在一旁,問道:“大使是什麼時候來到魏國。”

秦使倚仗秦國武力強盛,也不把魏王嗣放在眼中,也不答話,反而態度有些蠻橫地回道:“秦王欲向貴國借道,討伐齊國。魏王,你是借,還是不借。”

魏嗣聞言百般不爽,秦國欺壓魏國日久,就連小小的使者也是傲慢無禮。

張儀見勢不對,忙道:“王上,秦國和我國交好。秦、魏兩國和平也來之不易。臣認爲秦王的要求,我們不能拒絕。”

其他人也附和道:“王上,臣也贊成張相的主張。我們不答應秦國的要求,秦國便會出兵討伐我們。”

“是啊!是啊!兩國和平來之不易,我們不能拒絕秦國的要求。”

“臣附議。”

“臣附議。”

魏嗣見殿中的大臣,聽見秦國兩個字,臉色大變,心中充滿鄙視。

秦國,有那麼可怕?

魏嗣見殿中的文臣武將個個懼怕秦國的淫威,贊成借道,心中大失所望。他想?若是犀首、惠施在那該多好。

張儀看不出魏王嗣的心思,也不急着進言,暗中朝自己的親信使去一個眼神。

“王上,請速做決斷。”

魏嗣眼角一動,這些人膽敢逼迫他。但他明白,現在不是和秦國撕破臉面的時候。

秦國既然想借道攻打齊國,那麼魏國就借道給他。魏國吃了齊國不少苦頭,也讓秦國也去嘗試一下齊人競技之師的厲害。一旦秦國栽了跟斗,魏國便可以有自主的發言權。

秦使見魏王久久不做決斷,逼迫道:“魏王想好了嗎?”

魏嗣有意露出一副軟弱地神色,“張相雖是我魏臣,卻心向秦國。張相也覺得我國應該借道,寡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秦使聞言大喜,朝着張儀遞去一道欣喜地目光。

張儀本以爲此事還會折騰點時日,卻沒想到魏嗣如此痛快地答應了。

張儀心道:“與之相比,老魏王狡猾多了。也難應付得多。豎子,不成氣候,也不足威懾秦國。”

張儀來到魏國,攜秦國餘威趕走公孫衍,迫使惠施離相。張儀爲相,處處損害魏國的利益,制定國政方針傾向秦國,魏臣也是親秦佔據上風。

張儀想挑起三晉爭鬥,秦國坐收漁利。魏罌看破了他的伎倆故意裝作糊塗,閉宮不出。

張儀想暗中破壞韓、趙兩國聯姻。魏罌授意魏嗣,對兩國散發出善意,將韓、趙兩國邊境上戍邊的將士,全部撤離。魏嗣以大使的身份,前去趙國邯鄲恭祝趙王新婚。

張儀不知道,魏嗣此行,三晉龍臺相會,已經摒除間隙,攜手合作,達成同盟。

張儀繼續施壓,“王上,秦軍進入魏地。我們是否供給糧草給他們。”

魏嗣笑道:“應該的。張相,寡人將這件事交給你了。”

韓國也收到了秦國欲借道的國書。

韓王康召集韓相、公孫衍和太子倉,關於借道一事,闡明自己的意見。

韓倉認爲,借道事小,辱國事大。秦國以借道之名,試探韓國的底線,這條道是不能借。

韓相也支持太子的意見。

秦國欺人太甚,韓王康也不想借道示弱。然,公孫衍靜坐一旁,不發一語。

韓王康見狀,感到很奇怪,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問道:“犀首,此事,你如何看。”

韓倉、韓相的目光也往公孫衍的座位看去。

公孫衍神情輕鬆,擲地有聲地說道:“借。”

韓倉質問道:“犀首,我們借道給秦國,便是向秦示弱。這條道,不能借。”

公孫衍揚聲道:“齊國是當世強國。秦國一向自認爲天下沒有對手,就讓齊國教訓一下它。否則,秦國欺負諸侯國無人?”

韓王康想想也是,韓國打不贏秦國。讓齊國教訓一下秦國,何嘗不是一件樂事。

韓王康笑着,問道:“犀首,當年雕陰一戰,不知秦國戰力和魏國戰力,誰更強。”

“魏武卒橫掃諸侯列國,其戰力如何,諸侯有目共睹。”公孫衍回憶起那場秦國東出第一戰地場景,“秦國如何,諸侯盡知。”

韓倉問道:“犀首可否說明白些。”

公孫衍道:“魏武卒精銳兩敗齊國,名將龐涓身亡。河西、上郡之地的魏武卒不過是老弱病殘。”

韓倉問道:“結果如何?”

公孫衍長嘆一聲,“當年河西一戰,魏老將龍賈領着河西、上郡老弱病殘地兵力與秦國二十幾萬精銳一戰。魏國被斬首近五萬人,秦國也損失了五萬多人。”

韓倉驚道:“什麼。秦國二十萬精銳,對戰不足五萬老弱病殘的魏武卒,還損傷五萬多人。”

“太子有所不知,秦國被魏國打怕了。”韓相笑道:“當年魏國,國力強盛,名將如雲。魏將吳起,以五萬對抗秦國傾國之力數十萬。秦國大敗,被迫遷都。”

“如此說來,秦國爲了取勝,是以魏一對秦五。”韓倉嘲笑道:“說什麼,秦國變法,國力大增。征戰諸侯,無非是趁火打劫,以多欺少。”

韓相答道:“這就是中原諸侯鄙視秦國上百年之故。”

韓倉問道:“難怪河西之戰,秦、魏打了上百年。”

韓相道:“犀首,雕陰一戰,你如何定論。”

公孫衍鄭重道:“魏國雖敗猶榮,龍賈老將軍打出了魏國的赫赫威名。若論戰力,秦國銳士與魏國魏武卒是不分伯仲。秦國以多取勝。”

韓王康見秦國並沒有想象那般強大,笑道:“如此說來,齊國的競技之師,足以當秦國的對手。”

“秦國,遇上了齊國。秦國註定不是秦國的對手。”公孫衍眸色憧憬,感慨道:“秦國的鷹銳之士,齊國的競技之師,一場大國爭霸的較量,實在令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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