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人類的土地上,放眼看去,皆是異族,身邊卻一個同類都沒有。用黑袍把自己遮得密不透風的蜥族聖女,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感覺到自己象是陷入了沙蟲的包圍。
能讓她感覺到親切的,只有龍嘯峰一個人而已,而將這種溫暖的感覺聯繫起來的,卻是掛在龍嘯峰脖子上的那個骨質盒子,盒子裡裝着的,正是凡爾西諾一族守護了三萬年的神器——恐怖騎士法則之手的組件。
但蜥族聖女絕對想不到的是,光明聖女偷走的神器,又被別人搶走了,而且現在正掛在龍嘯峰的脖子上。
她只知道,種族的圖騰被光明教廷搶走了,哪怕是血流成河,身死魂滅,她也要把失去的神器重新奪回來!即使面對再強悍的敵人,她也絕不後退!
蜥族聖女絕對不傻,來之前她已經制訂了周密的計劃,如果光明教廷不交出神器,自己就今天殺幾個教士,明天燒幾座教堂,象遊獵一樣用碎刀子給光明教廷這個龐然大物放血,直剮到它受不了爲止。
但問題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一碰到強敵,烈戰中血貫瞳仁之下,早已激發出凡爾西諾一族血脈中天生的血勇,什麼計劃,什麼戰術,早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這是凡爾西諾一族天生的弱點,他們見血就興奮,殺戮之心一盛,就很難平息下來,恢復冷靜的思考。
所以儘管被聖騎士喬治·威斯頓壓制得步步維艱,但晰族蜥聖女還是死戰不退。凡爾西諾的血脈傳承是一把命運的雙刃劍,它讓凡爾西諾一族得以在生命的殿堂中佔據了一席之地,但有時卻也讓它的子民因此而陷入危境。
此時的最強聖騎士在連發數道真空波之後,身形電閃而進,揸開五指如山,一掌向蜥族聖女的肩膀上按了下去。
狂暴後的凡爾西諾雖然擁有恐怖的嗜血力量,但這種並不能持久的力量漸漸消退之時,凡爾西諾就會陷入一時的虛弱狀態。對普通人來說,虛弱的凡爾西諾依然強大而危險,但對最強的聖騎士來說,對手這一瞬間的虛弱就是克敵制勝的關鍵所在。
聖騎士這一掌運足了鬥氣,只要按到蜥族聖女的肩上,破開她的防禦後,她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兒了。
在喬治·威斯頓的計算中,甚至連怎麼處置這個凡爾西諾的方案都已經擬好了。首先肯定不能把人交到光明教廷的手裡,教宗陛下的出場說明等一下將會有一場艱難的口舌之爭,但自己是絕不會退讓的。
接着,是這個凡爾西諾的來意。凡爾西諾一族已經失蹤了兩萬多年,如果不是皇室或者傳承古老的大家族,是不可能認出這個種族的。其他無法得到完善的系統教育的人,即使和凡爾西諾面對面,也只會把他們當成怪物。
儘管不知道光明教廷爲什麼和凡爾西諾起了衝突,但這並不妨礙喬治·威斯頓將凡爾西諾一族收爲己用的決心。傳說中的凡爾西諾個個驍勇善戰,第二次亡靈天災就要來了,喬治·威斯頓手下什麼都缺,最缺的就是精銳的戰士。
一記真空波彈飛黑袍女子遮臉兜帽的同時,和凡爾西諾一族結盟的計劃就已經在聖騎士心中敲定了,所以他才寧願耗大力氣來生擒這個不好對付的凡爾西諾女子,否則放手施爲之下,早就把她打殘打倒了。
至於黑袍女子那場血腥的殺戮,聖騎士也不得不原諒了她。凡爾西諾一族是兇猛好殺的種族,雖然他們平時很溫和,但一到了獵場或戰場上,他們就會變得完全嗜血。萬幸的是這些紅了眼的傢伙至少還分得清敵我,不過他們的敵人就沒那麼幸運了,在凡爾西諾的踐踏之下,一個俘虜都沒有。
這種種族的天性,或許時間可以在進化的洪流中將它慢慢改變,但在此之前,人類能做的,只有理解與包容。
所以聖騎士的這一掌中,充滿了包容之意,只求生獲而不求殺傷。含而不吐的鬥氣在一掌按實之後,將會生成一件鬥氣鎧甲,籠罩在這個凡爾西諾女子的身上,保護她不受暗算的同時,也會限制她反抗的能力。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聖騎士這一掌按下之後,大局就定了。眼看已成強弩之末的黑袍女子再無任何餘力逃避反抗,光明教廷的衆人臉上都不禁露出掩飾不住的失望神色來。他們本來想看到狂暴的蜥族聖女在軍部的勢力範圍中大肆屠戮的場面,沒想到聖騎士把對戰的節奏把握得那麼到位,並始終掌控着主動,以至於沒給蜥族聖女留下任何自由發揮的機會——在希望落空的同時,光明教廷對聖騎士喬治·威斯頓的忌憚之心更深了。
身在局中的蜥族聖女眼中露出絕望的神色來。在極度的危機之下,那股無形中控制着她的嗜血本能象潮水一樣退去了,清醒的意識開始佔據上風,但終於從血煞的卵裡咬出來的她現在卻已身陷絕境,任何的反應都顯得那麼的徒勞。
“已經,不行了嗎?”蜥族聖女閉上了眼睛,她不想再看到聖騎士那隻手掌向自己逼下來的陰影。
在這最虛弱的一瞬間,蜥族聖女想起了陪伴自己長大的那個骨質盒子——族中的長老說,那是偉大的恐怖騎士在三萬年前,寄託給凡爾西諾一族守護的聖物,但在她的心中,那個骨質盒子就是一個活生生的朋友。
也許在別的族人眼裡,那是一件了不起的神器,是部族的信仰源泉,是所有凡爾西諾的精神所寄,但只有抱着它一刻不離的自己才清楚的知道,盒子裡居住着的,是一個孤獨的生命,一個凌厲的靈魂。
那個盒中的生命從最初對自己的不屑、討厭,到最後的接納、容忍,是她成長曆程中最爲寶貴的回憶。但長大之後,隨着懂得的事情越來越多,她就不再象小時候那樣糾纏着它了,因爲她漸漸意識到盒子裡的它是一個喜歡享受孤獨的靈魂,它雖然可以容忍她的打擾,但她卻不願意濫用朋友的信任。
就因爲改變了這種形影不離的習慣,所以纔給了光明教廷乘虛而入的機會——神器被偷走了!或者說,自己的好朋友被綁架了!
現在,自己也要被人類抓起來了。我的朋友,你現在在哪裡?你還好嗎?
蜥族聖女閉上眼睛,放飛自己的思念的時候,她突然間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力量,象長刀揮過時掠起的勁風一樣掃蕩着自己的心靈,帶來的卻是一陣被撫慰一般的溫柔。
一時間,所有的憂慮哀傷都離她遠去了,蜥族聖女的心靈此刻寧靜得象是風暴過後的大沙漠一樣——金黃的沙粒鋪開一片浩瀚,其上無痕無轍,綿延直到天盡頭。
自己的好朋友,竟然就在這裡?蜥族聖女猛地睜開了眼睛。沒有錯,這就是神器獨有的力量!自己的好朋友可以斬斷世間萬物一切的糾葛,小時候自己受了委屈悲傷哭泣的時候,好朋友刀鋒一般的撫慰從心頭掠過,悲哀痛苦這一類負面感情就會消失得乾乾淨淨,就好象侵入心靈的鬼祟被破邪的長刀斬盡殺絕了一樣。
那種心靈上極度空靈的感覺,絕對是至高無上的享受。
可是,給自己帶來撫慰的它究竟在哪裡呢?
蜥族聖女四顧的視野中,出現了一個圓溜溜、黑黝黝、毛毿毿的陰影,它正掠過月光下的長空,向自己這邊疾速飛來。這個突如其來的玩意兒雖然形體不大,但從它那切開空氣時的吟嘯聲中就能察覺到,其上蘊涵着恐怖的力量。
聖騎士喬治·威斯頓首當其衝,如果他這一掌繼續按下去,雖然能制住這個凡爾西諾女子,但萬一這女人稍有撐拒掙扎,只怕那時就躲不過這個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的襲擊了。
心念電轉之下,聖騎士抓下的手掌一翻,變掌爲指,一道真空波破空而出,迎面直擊那個恍如天外飛來的玩意兒。
一指點畢,聖騎士亡羊補牢,再次翻掌擒抓。可惜蜥族聖女並不是庸手,就在聖騎士這一放一收的一剎那,她已經重整旗鼓,魅影一般的身法展開,逃出了聖騎士的鬥氣控制範圍。
心境重新迴歸清明,不再憑種族本能戰鬥的蜥族聖女,並不好對付。
聖騎士暗呼一聲“可惜”,這一下沒有抓住那個凡爾西諾女子,再想找到活擒的機會可就要大費手腳了。不過更值得注意的是那個突然攪局的不知什麼玩意兒,那一擲之力剛勁迅捷,兼而有之,顯然凡爾西諾一族來了強援。
如果說蜥族聖女的逃脫是個意外,緊接着,更大的意外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