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維多利亞身上護體的那重白色光明聖力,龍嘯峰深深忌憚,因此一得勢便不留情,抓着維多利亞的腳踝猛轉十數圈後,猛喝一聲:“去!”
手一鬆,維多利亞如離弦之箭,身不由己地向着不遠處的竹樓疾撞而去。這一下如果摔得實了,她全身的骨頭還能剩下幾根完整的,實在難說得很。
“騰”的一聲,那幢受到大力衝擊的精巧竹樓象風中的燭焰一樣搖撼起來,樓頂上的安妮大聲尖叫,也不知她是在因竹樓的質量問題而疾呼,還是因爲姐姐的生死而悲痛,或者是兩者兼而有之。
龍嘯峰向着竹樓前行了兩步,他想要好好看看自己的勞動成果,印證一下自己的一擲之力同以前相比有多大的進境,同時也確定一下,聖女殿下是傷是死。
居然就那麼貼在竹樓的壁上一動不動,不會是摔成肉餅了吧?那可糟糕,自己還打算從她身上往外掏情報呢!
就在龍嘯峰自悔自己出手重了的時候,牆壁上的維多利亞突然回過了頭!和龍嘯峰想像中,聖女殿下會因臟腑受到劇烈震盪而七竅印血的慘烈景象並不符合,維多利亞的俏臉上乾乾淨淨,沒有一痕鮮血的紅線來幫她添妝,如果硬要說她臉上多了一些什麼東西,那只有一抹嘲諷的笑容。
龍嘯峰心頭一凜,他這才發現,維多利亞身上的白光突然間變得渾厚密實了許多,如果從前還是朦朧的光影,現在已經凝重得象是實體的白瓷一樣,這樣的白光襯着聖女殿下臉上那嘲諷的笑容,讓她象戴了個面具一樣,顯得說不出的神秘與詭異。
因移動而帶來的視角變化,也讓龍嘯峰發現,維多利亞的軀體根本沒有被摔得貼到竹樓的壁上,她的雙手雙腳靈活地橫撐在竹牆上,巧妙地把那股劇烈的衝擊力轉嫁給了竹樓,她自己則象一隻壁虎那樣盤踞在那裡,整個人毫髮無損。
維多利亞臉上的嘲笑突然一收,看着龍嘯峰冷哼了一聲道:“好狠的恐怖聖徒!”此時的竹樓依然因巨大的衝擊力而來回搖晃不已,維多利亞話音一落,便藉着竹樓的反彈力道騰躍而起,宛若鳳舞九天,向龍嘯峰凌空撲來。
“臥槽!光明神力居然如此削減戰鬥傷害?這簡直趕得上前世貪官削減人民醫療教育經費的水平了!”龍嘯峰一邊在心裡吐槽,一邊做好了迎擊維多利亞的準備。
攻勢未到,目光先行,維多利亞冷厲的目光,已經和龍嘯峰的破虛之眼對視在一起。
陡然間,龍嘯峰的頭腦一暈,他有一種靈魂被抽離出竅的感覺,就好象是中了什麼精神魔法一樣。等他狂叫一聲,全力鎮懾心神,恢復了自身的清明之後,他卻愕然發現,自己居然身在一片虛無之中,滿眼盡是眩目的白。
龍嘯峰眯了眯眼,他心中暗暗慶幸,如果不是自己修煉了破虛之眼,只是這滿眼的白光,就能灼瞎自己的眼睛。
眼睛雖然無恙,但是——自己現在是在哪裡?本來正在同自己生死搏殺的維多利亞呢?
這個白晃晃光灼灼空間沒有天空與大地,甚至連上下左右的感覺也失去了,龍嘯峰孤零零地站在一片虛無中,彷彿他就是這個世界的中心點。明明沒有頭重腳輕的感覺,但他卻知道自己在高速旋轉;儘管他的身體靜止不動,但卻好象已經漫無目標地在這個空蕩蕩的世界上巡逡了幾萬英里;他想行走,但跨出的雙腿卻絲毫沒有任何超越距離的感覺,因爲在這裡找不到一個參照物;他想轉身,這倒是很容易,但很快龍嘯峰就發現,他甚至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向上轉身、向下轉身,但不管怎麼轉,眼前的景色都是一樣的。
在這種詭異的世界裡,龍嘯峰很快就疲累了。他盤膝坐下,想盡可能地節省體力,但他不得不失望了——在這裡,站着坐着根本沒有任何區別,耗費的力氣全都一樣。
龍嘯峰無奈地把眼睛閉上了,長時間看着這片沒有絲毫變化的閃爍鴻蒙,對視力和精神都是一種極大的傷害。
定了定神,龍嘯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突然放聲大叫:“光明神,你這個狗婊子養的,給老子滾出來!”
事情明擺着的,如果這個世界上有誰能把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就玩弄於掌股之間,除了大狐狸奇薇之外,就只有這個世界的本土神靈了。小金當然不會來跟自己開這種玩笑,精靈們崇拜的女神追着自己的便宜師傅恐怖騎士跑了,智慧女神三萬年前就讓恐怖騎士一刀斬得神魂俱滅,連化成智慧之石的神格都被奇薇所繼承,其它的什麼水神天神火神啥的素來凡人不理,跟自己是八杆子打不着的關係……那麼這個異世唯一一個有理由找自己麻煩的,就只剩下那個無恥的光明神了。
在寂靜森林自己和小金聯手,重挫了企圖綁架小金本體的光明神,按小金的話說光明神這傢伙的本身源力受到了極大的震盪,非棄世休養一段時間不能痊癒,所以自己今天才放心大膽的來光明教廷的總部玩踢館——可是,本來應該在高幹病房享受特供待遇的光明神怎麼又突然間回來了?
自己落在了光明神這傢伙的彀中,就象孫悟空被關進了太上老君的八卦爐,這回只怕是凶多吉少。
但龍嘯峰還是選擇用痛罵做先鋒來迎接神靈的迴歸。即使是必死的困境,身不由己地被拖進戰場去面對殊死的戰鬥,和視死如歸地搏戰強敵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也許有些人會認爲這兩者之間沒什麼可選擇的,但龍嘯峰自己明白,這就是世界上最大的不同。
龍嘯峰唯一的遺憾是,精靈語中罵人的詞彙太少,即使把漢語中博大精深的罵人語錄翻譯過來,但終究因文化不同的原故隔着一層,致使殺傷力大減。
儘管如此,但在龍嘯峰的舌燦蓮花之下,他還是把中華豐富多采的罵架文化在異世演繹得通俗易懂,即使是以異世的理解水平,也是入耳椎心,聽得神驚魂破夢。
泥神也有三分土性,何況是龍嘯峰這樣大肆在太歲頭上動土,神可忍,叔不可忍啊!一個憤怒的聲音伴着一道強光向龍嘯峰當頭籠罩了下來:“大膽!”
龍嘯峰的本能告訴他,這道強光和光明神一樣都不是好東西,最好是有多遠跑多遠,可惜在這個光明神的領域裡,他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爲了刻意營造心理上的恐怖氣氛,這柱強光落下的速度很慢,這讓龍嘯峰有充足的時間去重溫太乙真人的九龍神火罩、還有如來佛抓六耳獼猴時用的紫金鉢盂……等等等等厲害法寶的恐怖之處。
龍嘯峰肚子裡還有很多新鮮熱辣的致辭來不及問候了,他只能千言萬語匯成一個動作——左右開弓地向天空中的強光比出了中指。
眼看強光就要罩頂,突然間卻有一道金光搶在頭裡垂天而落,將龍嘯峰遮護在其中,天空中的強光和金光一觸,便象被迎頭砍了一刀的大蛇一樣倉惶疾縮了回去。
金光瀰漫,所到之處白光紛然退散。很快的,這個空間便化成了兩座分明的壁壘——金光和白光平分秋色。
光明神的聲音再次響起,因龍嘯峰的痛罵而生的憤怒中又添上了難以置信的憤怒:“不可能!你受限於本體,是不可能步出寂靜森林的!你怎麼來了?”
龍嘯峰聽到小金吊兒啷噹的聲音響起:“沒錯!以前的我確實受限於本體,所以除了寂靜森林我哪裡也去不了,只好三番五次的被你找上門來欺負。但現在嘛!我和我親愛的小主人締結了雙誓言契約,只要他足跡踏過的地方,我就可以如影隨形而至——剛纔我感應到他處於危險之中,所以我馬上就來了。光明神,你這個臭不要臉的東西,你好歹也是一尊神祇,怎麼可以罔顧這個世界的法則,對一個凡人下那樣的重手?”
光明神的聲音從四面轟轟發發而來:“一個凡人?如果成長到他現在的境界,早已經不是凡人了!你看看他幹了什麼好事?居然趁着我的大批忠實信徒分身乏術的機會,毀了我的一座留雲之殿——那麼,我懲戒一下這種無禮的傢伙,又算得了什麼?”
小金用很正義的腔調說道:“我是公平的,如果老主人的傳承弟子真的有錯,我是絕不會包庇他的——龍嘯峰!我親愛的小主人,你知道你今天錯在哪裡了嗎?”
自從小金從天而降,龍嘯峰已經閉上了罵神的嘴,但現在聽到小金也跟在光明神後面起鬨,龍嘯峰的嘴巴就開始癢癢,如果不是小金剛救了自己一回,龍嘯峰早就連他一塊兒罵了。
龍嘯峰乜斜着不服氣的眼睛一聲不吭,用無聲的身體語言表達着自己的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