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餐飯,衆人吃的是各有心思。而皇家人素有食不過三的規矩,所以,待到衆人吃罷,桌山的菜也並未動過多少。
是百合“嘖嘖”了兩下,真是可憐那些美味的菜餚了。兀自發着呆的看着這幾個一餐飯沒吃個幾筷子的人,果然,身居高位未必就好啊,連吃個飯都得端着。
“弟妹。”
宮司成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那聲音寒如冰,叫她這個被點名的人一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子嗣之事講求緣分,弟妹不必太心急。”
衆人此時才順着宮司成的眼光望去,只見是百合正低着頭,一臉的懊惱模樣。
這樣子,落在別人的眼裡,那就是爲懷孕之事心煩了,也難怪連宮司成都出面安慰她。
只是他這話一說出口,就等於是否定了是百合懷孕的可能了。宣帝臉上頓時有些失望。
一一掃過自己這幾個孫子,似乎只有宮珉琛這他還能抱點抱重孫的希望,其餘幾個,宮司成呢,到現在連個正妻都沒有,剩下那兩個,更不必說了,還沒成親。
宣帝嘆了口氣,飯也吃飽了,一言不發的站起身來,其餘人哪還敢坐着,紛紛跟着他的腳步起了身。
宣帝回頭剜了一眼自己這幾個孫子,這才大手一揮,下巴一昂,原本就稀薄的鬍子遂隨着他的動作飄了起來。
“你們幾個,跟我去議事。”
幾個人頓時低垂着頭,不着痕跡的望了一眼宮司成,要不是他多話,他們能淪落到一放下筷子就要討論朝政的地步嗎?
幾人亦步亦趨的跟着宣帝走了幾步,卻見宣帝突然對着宮司宇道“司宇,你就不用去了,多陪陪遠道而來的三皇子和思玉公主。”
宮司宇面上有些愕然,卻還是恭敬的俯身道“是,孫兒遵命。”
而這廂,金貴妃見皇帝吃個飯就走了,不禁有些悶悶不平,面上自然也好些不好看。
是百合與宮司宇起身向她告辭,金貴妃也是興致缺缺的寒暄了幾句,便讓他們走了。
出了流鸞殿,是百合不禁揚起頭,感受一下外面的新鮮空氣,在金貴妃宮裡呆着,只覺得悶的慌。
“百合,這些年,你過得好麼?”
宮司宇的聲音在身後幽幽的響起,帶着敘不盡的思念與感懷,眼神依舊多情而溫柔。
是百合不動聲色的後退了兩步,兩人之間空出了一大段距離,正襯着他們此時身份上的懸殊。
盈盈一笑,眼波流轉間還是如往常一般俏皮靈動。
“你放心,我現在過得很好。”
是百合並不覺得宮司宇對她的情深款款是好事,這要落在有心人眼裡,以此來將她一軍,宮司宇呢自然沒啥事,她可免不了要成爲炮灰。
所以,當斷則斷,絕不留患。要斷了宮司宇對她的最後一點念想。
“其實八弟真的不用擔心我,我現在家庭圓滿,夫妻,咳,情深,真的很好。”
她說話間還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表示她說的都是真心話,雖然,夫妻情深未必是真的。
宮司宇的眼中落寞之意更甚,是百合望他一眼,依舊面不改色的往他心口處撒鹽。
“八弟,思玉公主對你一往情深,你可不要辜負了她啊。”
宮司宇受傷的眸底閃過一絲錯愕,就那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半響,才從愕然的神情中醒悟過來“百合,你是不是生氣了?”
是百合愣愣的眨了幾下眼睛,不知道男人是如何迂迴的理解她是生氣了,她只能說,她真的沒啥好生氣的。”
“我一直視思玉爲妹妹,我與她的婚約只不過是清皇強行留下的,我從未答應過,自然也做不得數。我這次回來,就是爲找你,我也知道,四哥對你並非真心,你又何苦纏戀於他。”
最後那一句話,如絃音重重打在她的心上,她確實不知自己對宮珉琛是何意,但既然無意,又何必癡纏。
淡淡瞥一眼宮司宇,想張口說話,卻望見思玉悄然走至二人身邊,臉上還掛着淚痕。
“爲什麼,你們都騙我?”
她說完這一句便裝過身狂奔而走,隔着老遠的距離,她的背影依舊孤單而落寞。
很顯然,思玉怕是聽到了他們此時的對話,覺得受到了欺騙纔會如此失態。
沒時間多想思玉爲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裡,是百合猛的拍一下宮司宇“快去追啊。”
養心殿內,宣帝與他的幾個孫子正在研究着古怪而神奇的太虛甲。
爲看這太虛甲而故意把宮司宇支開,看來宣帝還是對當年常山王逼宮的事耿耿於懷,連帶着至如今也不敢信任宮司宇。
“你們說,這太虛甲是以何材質製成的?”
幾個人面面相覷,正在觸摸太虛甲的手指紛紛廳了下來,宣帝的這個問題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司成,你說。”
見自己問話無人敢回,宣帝直接就開始點名了,崔不及防的宮司成被點名,只得上前一步扶身道。
“揮皇爺爺,孫兒以爲這太虛甲如絲制服裝一般,可能是用某種質地堅硬的絲融合而成。”
宣帝略微思索了一下,覺得不大可能,隨手又是一指站在邊上的宮司文。
“司文,你說。”
宮司文低着眉眼偷偷望了下岔岔不平的宮司成,閉上眼睛思考了一會,才道。
“孫兒聽說南方有一種藤草,經反覆浸泡後可以阻隔刀槍,倒不知,這太虛甲可與這藤草有聯繫。”
宣帝遮才微微點了點頭,覺得這個還有可行之處,畢竟竹子都能用作裝甲,那藤蔓自然也有可能。
“宮珉琛,你也說說。”
宣帝還是沒忘記一直未發話的宮珉琛,想從他嘴裡瞭解些不一樣的看法。
可此時的宮珉琛一雙眼睛卻是死死的盯着太虛甲,垂下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壓根就沒在意宣帝的問話。
“宮珉琛!”
宣帝沉着聲音再喚了一次,這纔將沉思中的男人喚了回來。
宮珉琛朝着宣帝鞠了一躬,算是賠罪,這纔開口說道“孫兒聽說牛皮,豬皮之類的東西堅硬且防水,這太虛甲說不定正是哪種動物的皮煉製而成。”
這廂受了冷落的宮司成驀然開口,眼裡帶着一絲質疑“即是動物的皮煉製,那這太虛甲又如何不怕火呢?”
他的問話一出,宣帝與宮司文也齊齊望向宮珉琛,希望他能給出個解釋。
“這個,尚不明確。”
宣帝原本微亮的眼眸頓時失了光彩,似是累極而一下癱坐在龍椅上,在幾人望過來時又立時調整了坐姿。
“皇爺爺,若確定這太虛甲是由動物皮毛製成,那麼,我們只須找出何種動物不懼火,便能依樣製出這太虛甲。”
宣帝幽深的眸子閃過一抹精光
,宮珉琛的話語雖有一定可信度,可是,等他們找出那動物,怕是清國已製出成千上萬的太虛甲了。
無力的擺了擺手“嗯,你們先回去吧,朕累了。”
幾人告別了皇帝出了養心殿,依然是桀驁淡漠的不交談一句,宮司成直接朝着與宮司文和宮珉琛相反的方向,向宮門外走去。
這一邊,一個人在後花園裡溜達的是百合,好死不死的遇到了同樣無聊到賞花的殷翰珏。
瞥見殷翰珏正朝着自己這邊走來,是百合不想與他多做無謂的爭執,換了條路子,朝斜側方向走去。
殷翰珏卻偏不讓她如意,緊走幾步趕上了是百合,強壯的身子如頑石一般擋住了她的去路。
“靖王妃要去哪裡?”
“隨便走走,三皇子請。”
是百合淡淡瞥它一眼,掩去眼裡的不喜,暗示他要讓路。
但殷翰珏顯然沒這個覺悟,腳步扎地扎得更嚴實了,嘴角的戲謔與嘲諷絲毫未退。
“我聽說靖王妃與王爺感情甚篤,怎麼不見靖王陪着你呢?”
瞧見他那不加掩飾的嘲諷,是百合也沒了與他虛與委蛇的興致,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我家王爺很忙,沒時間陪我賞花。三皇子要是閒得慌不如去那邊。”
是百合秀手一指,那邊正是一楊了十多條顏色各異的錦鯉的池塘。
殷翰珏微微一怔,不明白她爲何要他去那邊。
是百合微微一笑,眼裡的狡詐與不屑顯露無遺。
“那些錦鯉也同三皇子一樣,估計它們會喜歡聽恁廢話的。”
“是百合!”
殷翰珏面上頓時難看起來,黑沉着一張臉,揚起手就準備教訓這個膽敢嘲笑他的丫頭。
在他這,可不會憐香惜玉。
“百合,快過來。”
殷翰珏揚起手掌之際,一粒石子從遠處快速飛起,堪堪打在殷翰珏的手心處,殷翰珏手心吃痛,憤憤收回手來,卻見宮珉琛正站在不遠處。
負手而立,一雙眼眸深情款款的凝望着是百合,脣角邊,竟還勾起了一絲寵溺的笑。
如此的丰神俊逸之人,竟然也有這般情深不駐的時候。
殷翰珏不過微微愣神一會,便見是百合已嬌俏的挽起宮珉琛的手,兩個可人兒依偎在一起時,那畫面便是這世間最好的畫師都難以描摹。
兩人手挽着手,很是默契的故意忽略掉面前的殷翰珏,巍然不動,根本沒有跟殷翰珏打招呼的想法。
殷翰珏訕訕走上前去,在美色面前,他還是不擺出他那天子驕子的普了,因爲,眼前這位,並不比他身份低微。
“舍妹在府上叨擾多時,翰珏在此帶她謝過二位了。”'
“三皇子不必客氣,昭國民風淳樸,路見弱小,自然該鼎力相助。”
宮珉琛淡漠的瞥他一眼,看似客套的話語中暗嘲了一把清國的弱小。
是啊,十年光景,昭國的發展蒸蒸日上,國力增強,再不似從前那般需要鄰國的庇佑了。
殷翰珏面上有些難看,卻還是擺出一幅虔誠的模樣“在下不日設下酒宴,以代舍妹謝過二位的盛情款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