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據說那柳氏被帶到了官府接受審問,可不知爲何、那日,官府門前聚集了一大幫民衆,他們圍在唐下,指指點點的,很快,便將柳氏的所作所爲還有她今日所受的懲罰宣揚的人盡皆知。
要說那柳氏也是倒黴,在官府接受審訊時,因爲拒不承認罪行,府尹大人覺得她腦子一片混沌,只好叫衙役扛來了一大桶水,兩個衙役將柳氏的頭按在水下,按一次便會開口詢問一句“想起來了嗎?”。
可憐柳氏如此堅持了十幾下後,便再也堅持不下去了,嗆了一喂的水,最終還是承認罪行。
伏罪後的柳氏頭髮和衣裳早已溼透,狼狽的坐在地下,本以爲可以先歇口氣,誰料,那些個前來圍觀的民衆紛紛將手中的雞蛋啊,飯菜啊,豆腐什麼的全往柳氏身上砸。
邊砸,這些民衆還邊說,這柳氏太惡毒了,不愧爲官夫人、總之,各種惡毒的話都罵遍了。
府尹大人被鬧的無法,只好暫時先將柳氏收押,一直到夜色漸深,薛家的人來要人時,府尹大人也不願放人。到最後,薛家的一衆人個個拿着掃帚簸箕,將大堂徹底清掃乾淨,府尹大人才將柳氏放出,不過,這柳氏的名聲卻是全毀了,自此不敢再出門,只是天天躲在屋內。
而薛老太太,情況比之柳氏也好不了多少,自打將軍府內被人當衆奚落後,薛老太太氣得都開始咳血了,幾個大夫忙活了好幾個時辰才勉強保住了薜老太太一命,看起來,的確是被氣的不輕。
如此一來,反倒是便宜了那日在一旁默默看戲的二夫人杜氏,因爲薜老太太和柳氏部受傷未愈,杜氏直接從薛老太太手裡接過掌家權,坐上了代當家主母的位置,但這個位置,杜氏若想坐穩,還有一件事是必須做的,那就是,殺了是百合,從薜老太太手裡接過傳家玉鐲,坐穩這薩家當家人的位置。
而將軍府內,是無勳冷眼瞧着披麻帶孝的是安合,她那一身素白的孝衣,生生刺痛了是元勳的眼。
“來人,將她送回薛家,將軍府裡容不下這等興風作浪的奸吝小人。”
是無勳冷眼吩咐下人,目光如炬,全無半分心痛,是安合的所作所爲已經徹底讓他失望了,既然她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說她不想呆在將軍府了,那他就只能如她的願將她送回薛家了。
“爹,不要啊,我不要去薛家,我錯了,你原諒我吧……”
是安合哪裡會真的拋棄將軍府跑去薛家,薛家雖然地位不低,卻哪裡及得上將軍府榮耀萬分,她那時不過是做戲罷了,可沒想到,爹爹竟然直接下令派人將她趕了出去。
黑夜之中,是安合被幾個侍衛大手一拎起,如拎小雞一般被丟到了將軍府門外,是安合死死拽住是無勳的衣角,淚眼婆娑,不住的哀嚎。
可惜,是無勳卻是下定了決心,他已經給過是安合太多次機會了,今天白天,在將軍府,若是安合稍稍懂得收斂一下,她今日就斷不會落地如此下場。
所以,今日被趕出將軍府,是她活該。
是無勳狠狠一擡腳,還不留情的在是安合身上踢了一腳,眼神裡竟是痛心與失望。
“是安合,想想你娘,她屍骨未寒,你竟然聯合外人來誣陷將軍府,你的心怎生如此狠毒,生母之痛不要了,生你養你的將軍府你也不要了,你真的是……”
伴隨着是無勳憤怒而蒼涼的聲音,是是安合的東西被甩在地下的乒乒乓乓之聲,不一會,乒乒乓乓的聲音停下,是安合院子裡的那些東西,全都被是無勳給丟了出來。
看得出來,是無勳這次,是來真的,他對於是安合這種吃裡扒外的做法很是痛恨,覺的是安合她,根本就不配爲將軍府的人。
“是安合,帶上你的東西,滾岀將軍府!”
一句話,勿庸質疑,幾乎是不留絲毫情面,狠狠的在是安合的心上剜了一刀。是安合狼狽的以手撐地,半躺在地上,手心,狠狠的攥緊,指甲深深的扣進肉裡,陣陣細密的疼痛傳來,是安合卻恍若未知。
她恨,她恨自己的父親如此鐵石心腸,她恨,她恨這將軍府人人無情無義,她更恨,更恨那躲在是無勳身後默默瞧着她受苦受累的是百合,是她,若不是她,她何至於落的今日如此地步。
是安合的眼神如一把尖刀,凌厲而尖銳,若是眼神能殺人,想必是百合此時已在是安合的眼神下死了無數次了。
“慢着。”
一道聲勢極強的嗓音劃空而過,帶着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慨之意。
遠在邊疆守衛國家之時,卻得知母親突然暴斃的消息,是安南原本心內就存了不少疑惑,快馬加鞭的趕回來,只爲送母親最後一程,卻不成想,一回家,就看到自己一直以來捧在手心上呵護的妹妹被親生父親毫不留情的趕出門外。
是安南募的攥緊了拳頭,理智告訴他,這樣的情況一定是有原因的,可情感上,是安南卻始終無法接受,母親屍骨未寒,父親卻要將自己的親生女兒趕出門外、還是在這密不透風的深夜裡。
“爹,母親,發生什麼事了?”
是安安南坐在馬背上,眸光幽深的望了一眼狼狽的坐在地上抽泣的是安合,翻身下馬,將是安合扶了起來。
是安合本來還處在晃神間,這一下,猛然看見竟是自己的親哥哥是安南迴來了,欣喜的如同找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只是語帶幽怨的叫了一聲“哥”,便突然頭一偏,倒在了是安南的懷裡。
“安合……安合……”
是安南不住的搖晃着她,在她耳邊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可是安合卻始終沒有擡起眼眸,他就那麼暈了過去。
站在門內的是無勳與葉氏面面相覷,無聲的嘆息一聲,是安合在這種情況下暈倒,只怕是他們怎麼也解釋不清了。
果然,是安南的眸色漸深,將是安合打橫抱起,回頭,陌生而又疏離的望了一眼是無勳夫婦。
“我不知道妹妹犯了什麼事,但是,母親屍骨未寒,這將軍府就已經沒有了我兄妹的容身之處了嗎?若真如此,我便帶着安合離開,免得髒了將軍府的地。”
“……”
面對這一回家來便劍拔弩張的是安南,是無勳心內理解他的這些作爲,可他向來不願開口解釋,只是負手而立,一言未發。
是安南轉身上馬,他將是無勳的沉默當成是默認。
“等一下。”
葉氏出聲,叫住就要遠走的是安南,她一直相信是安南是個明事理的,所以,願意與他解釋一番。
“安南,這其中有誤會,伱先將是安合帶回來,這中間的事,我再慢慢與你細說。”
葉氏棉柔的話語讓是安南轉身欲走大腳步停了下來。
“你先回家看看你姨娘吧。”
葉氏聲音悠悠,最終還是將是安南兄妹給喚了回來,只是,喚回來之後,葉氏與是無勳又不得不焦頭爛額起來,她該如何與是安南解釋,他姨娘的慘死,又如何與是安南解釋大半夜的爲何將是安合拎出府去,難道真的實話實說,說他們是自作自受?只怕是安南不會相信吧。
是安南迴來後,先是將是安合安置好,又獨自到了薜姨娘的靈前守了一夜。
到了第二日,天色泛白,是安合也頂着深灰紅腫的眼睛到了靈一堂。
一語未發的跪在薛姨娘令靈前,緊咬着牙關,那模樣,分明是有無限哀楚與心酸,可偏偏,是安合一字未言,咬牙堅持的模樣真是叫人無比心痛。
“安合,姨娘到底是怎麼死的,你又如何會被是家趕出來?”
是安合幽怨的望着是安南,雙眼的焦距不知定格在何方,眼中淚意未褪,眸色卻餓分明狠戾。
“是百合心裡怨恨姨娘,設計殺了她,我不甘心,便聯合了外祖母一家想替我姨娘討回一個公道,卻不想,將將軍府的醜事敗露,是將軍惱羞成怒,自然恨不得將我趕出府了。”
她說的極爲簡單,卻將所有事情概括清楚,此時的是安南,面對着自己生母的屍體與妹妹的滿腹委屈,不及仔細思索這其中緣由,就信了是安合的話。
一記重拳重重敲打在地面,是安南垂着頭,深深的自責與愧疚,最終畫爲憤怒與不甘。
“你說清楚,姨娘到底是怎麼死的,是不是是百合……?”
此時的是安合幾次三番的慘敗,心中的戾氣漸深,但她卻是及其能忍,她要對付是百合,就一定要先取得哥哥的信任,所以,她此時只是將是百合回來將軍府之後發生的那些事一五一十的說了,但其中,卻刻意隱晦了薛姨娘所作的那些事,字字句句,如含血的訴訟,終究讓是安南心內的天平徹底傾向了是安合者邊。
是安南極其沉痛的聽着是安合的訴說,提起隨身佩劍,衝入了思寧苑。
能思寧苑內,是百合並沒有閒着,自從薛姨娘死後,她就知道,自己的仇人只會增多,所以這會兒,正加緊練功,精緻小巧的匕首在她手裡轉的飛快。
是安南提劍而立,他遠遠望着是百合練功的樣子,一眼就認出了那把匕首,乃是他,親自送與是百合的。
彼時,他們還是這個世界上打斷骨頭還連着筋的姐第,不過短短數月,他們就變爲了恨不得見面就相殘的仇人。
真是造化弄人……
心念一動,是安南手中的劍快速飛出,直指是百合的方向。
靜謐的武場內,帶着殺氣的劍鋒直接朝自己飛來,是百合來不及細想,手中匕首一收,躍起而至,在半空中一個旋轉翻身,輕鬆躲過那劍的襲擊。
遠處,是安南凝視着是百合一系列流暢的動作,心內感嘆,不過短短數月,這是百合的武功,竟也精進到如此地步了。
抽身而起,是安南靈巧的身形一閃,不到一息的時間,已至是百合身邊,一伸手,將自己的劍收回撬中,神情,已然帶上了幾分陰騭。
“我姨娘的死,是不是和你有關?”
是安南一上來,聲音便帶上了幾分質
問,或者說,他現在的語氣,明顯就是承認了,薛姨娘的死與是百合脫不了關係。
是百合眸光一暗,她本就是個掘脾氣,自然不屑與別人解釋,況且,薛姨娘的死,說到底,也是是百合一手促成的,她也無需隱藏。
薛姨娘害了原主一條命,又三番五次的想置自己於死地,她到現在纔出手殺她,已經是極盡忍耐了。
“是,我承認。”
是百合的聲音清潤,毫無半分顧忌之態,實誠的態度與清澈的眉眼,坦蕩而立,彷彿她取薩姨娘性命,就是一件多麼應該的事。
“伱……”
是百合的態度徹底激怒了是安南,他口中一個“伱”字尚未落音,心內便鄙夷起來,後面的活悉數沒入口中,連求證都懶得再求,直接出手,一記掌風掃出。
是百合身子一偏,一縷秀髮不可避免地被是安南的掌風掃落,在空中飛舞一下,便落了下去,一如,是百合沉入谷底的心。
罷了,既然是安南已經視她爲仇入,那她,自不必再心軟。
挑眉,凌厲的氣勢全然不輸在戰場上廝殺抗敵的是安南。
“你想清楚了,你真的要殺我?”
是安南只是淡漠的掃了她一眼,殺母之仇,他不能不報。
“我不會用兵器,免得讓人說我欺負你。”
是百合全然不理會他的後半句話,一個飛身,一掌已經出世,直擊是安南。
是安南不慌不忙的伸手,掌力相對,是安南醇厚的內力哪裡是是百合能抵抗的了的,不過幾息,是百合便己敗下陣來,堪堪收回了一掌,一記側空踢,直接打在是安南的腰間。
是安南被她一記踢腿功給震懾到了,他想不到,一個女子的速度竟然可以這麼快,這還是在它有所防備的情況下,若是全無防備,與她交手,豈不是要吃虧?
是安南受了是百合一腳,遂也不再想讓,直接出拳,打在是百合的身上。
是百合被他一拳打的飛出老遠,悄然從袖中劃出一把精緻鋒利的匕首,手心,緊握匕首檳端,以極快的速度向是安南衝了過去。
匕首握在手中,在靠近是安南的那一秒,快速抽出,匕首在是安南的肩頸處一滑而過,架在了是安南的脖子上。
是安南躲閃而過,單手旋即伸出,兩根手指自匕首尖端插…入,滑至匕首檳端。
是百合大驚,原本以爲自己出其不意可以先劫持住是安南,卻沒想到,是安南卻是反其道而行之,引誘她自動向他突襲,然後,快速出招,打落了她的兵器。
是百合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匕首在是安南手中被輕巧的一擲,穩穩的紮在思寧苑裡一顆活了幾十年的老槐樹身上。
輸,對於是百合來說你算什麼,她早知道,她與是安南實力相差懸殊,並不奢望自己能贏,只是,她想不到,剛纔還恨她入骨的是安南怎麼會放她一碼,難道真是顧念親情?
“是安南,你爲何不乾脆殺了我,爲你姨娘報仇?”
是安南擡眸,淡漠又疏離的望了她一眼,眸光幽深。
“我姨娘的事,我自會查個清楚明白,若真是你所爲,我自然不會放過你。”
是安南的話不算客氣,卻讓是百合由衷一笑,幸好,她的弟弟還不是那是非不分,忠奸不明的人,既然他有心要查,那就讓他自己去論個孰是孰非吧。總之,她問心無愧就好。
“是安南,我奉勸你一句,離你那白蓮花妹妹遠點,別被她給擺了一道。”
是安南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嘴角抽了一下,白蓮花,這是個什麼意思?
“不勞你費心,我自己的妹妹我自己心裡清楚。”
是百合聽着他信誓旦旦的話語,心頭不由得一陣冒火,她明明是好心提醒,怎麼到了是安南這裡就變成了不懷好意了呢。
此時,是百合已經從那顆老槐樹身上十分費力的拔出了自己的匕首,低頭檢查,卻發現這匕首隻是刀身彎曲了一點,還能用,心內被是安南的話一刺激,又出於試試這匕首的鋒利程度的打算,是百合手中的匕首貿然飛出,直直朝是安南的方向射去。
“是安南,別怪我 沒提醒你,關鍵時刻,在背後插~你一刀的人往往是你信任的人……”
是安南眉心突突的跳着,衣袖一甩,輕鬆躲過了這匕首的攻擊,那匕首拐了一個方向,朝茂密的看不清來人的樹林間射去。
當然,就算是安南不出手,是百合的匕首也真沒打算在背後插他一刀,是百合射出匕首時是控制了力道的,就算是安南不躲,那匕首也傷不到他分毫。
可偏偏,是安南的衣袖拐了一下匕首的方向,林間中,一道驚恐的女聲傳來,然後,就只聽見一個人暈倒在地的聲音。
原來,這林中,一直有人在偷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