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鳴鳴傳金柝,煙塵滾滾上雲霄。
館陶城內,兩軍交戰,勢成水火,不死不休。
太史慈和呂虔領軍勉強抵擋住困與地形卻依舊兇悍無比的燕雲鐵騎,蘇烈則帶領大軍和袁軍戰成膠着。
袁譚袁尚依舊騎在馬上遠遠地督戰,張郃表情更重,李存孝的破陣離去被他視爲奇恥大辱,這一刻前所未有的專注和認真,一邊指揮大戟士充當尖刀衝鋒在前,一邊調集大軍左右包夾。
天時、地利、人和,十分明顯,戰爭的局勢卻呈現出膠着迷糊的局勢。
兗州軍的強大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尤其是背死而戰的兗州軍,哪怕只是受傷的無名小卒,也比山野間的猛獸還要可怕。
蘇烈一身透紅,盔甲破裂,腰腹和背部添了數道猙獰的傷口,他恍若不覺,手中大刀兇猛異常,腳下堆積的屍體壘成一個小坡。
此生無悔入兗州,猶死不辱我軍名!
無名的兗州小卒便體受創,血水瀰漫了雙目,仍舊大吼一聲,抱着膽怯的袁軍一同倒下。
“兵不離人,刀毀人死,明白嗎?”
往日裡將軍嚴厲的責叱依稀在耳旁浮現。
“將軍,刀…還在……”
緊緊握着插入敵人胸膛裡的短刀,血水從嘴角溢出,小卒露出了最簡單的笑容。
館陶城外,李存孝尋了匹戰馬,一路加鞭,徑往營寨尋去。
擡眼望去,滿目瘡痍,屍橫遍野,偌大的劉字大旗倒在地上染滿血污,除了大口朵頤的鴉雀,再沒有半點生息。
“主公,你在哪,罪臣李存孝前來護駕!”
李存孝幾盡絕望,豪邁的漢子忍不住淚目,聲嘶力竭地大喊沒有任何迴應。
“一定是我想多了,有典韋許褚在,主公怎麼可能會有事?”
李存孝狠狠給自己兩個巴掌,逼迫自己強行冷靜下來。
很快,馬蹄又響,穩定下來的李存孝倒提長槊,再向館陶城殺了回去。
若是劉協等人被俘,他便踏破館陶救主脫圍。
若是尋人無果,他便和兗州軍一起戰死沙場!
“轟隆!”
一道突如其來的巨響震破天際,李存孝打馬停下,仔細一聽,愕聲道:“東門!”
巨響之後片刻,李存孝便見到護城河的水位急速下降,很快就露出佈滿青苔藻類的石頭來。
李存孝再不敢猶豫,馬鞭急抽,飛快地朝東門奔去。
剛到東門,便看到一隊袁軍從吊橋而出,爲首一人,亮甲金盔,身騎神駒,手拿大刀,威勢不凡。
“李存孝?”
來人驚愕萬分,打死他也想不到李存孝竟然會出現在這裡。
“顏良狗賊,還吾主命來!”
李存孝怒目大喝,挺起長槊來戰顏良。
顏良見了這般陣勢,內心更加驚懼和迷茫,正要張口,一陣黑風捲過,便覺心頭劇疼,疼得握不住大刀,雙眼也漸漸地失去神采。
一槊,不容任何反抗,李存孝陣斬河北四庭柱之首,顏良。
憤怒的李存孝愈加瘋狂,在袁軍驚懼的目光中,策馬上前,長槊橫飛,一人殺得數千袁軍倉惶逃回城裡。
李存孝不依不饒,取了顏良的神駒,單騎追着數千袁軍一路屠殺。
袁軍倉惶逃竄,顏良已經是河北公認最勇猛的大將,可就是他還擋不住李存孝一槊,這些將士已經被李存孝殺得膽戰心驚,生不起一絲一毫的反抗。
李存孝如同不知疲倦般,從東門殺入,一直殺到西門,又從西門殺到南門。
袁軍一路亂逃,李存孝越殺越少,漸漸地也發現了不對勁。
館陶城內的袁軍分外稀疏,而且全無一戰之意,丟盔棄甲,倉惶逃竄,更像是兵敗如山倒後的潰逃。
“活捉袁紹,徹平河北!”
熟悉的激昂之音響作一片,兗州軍的吶喊將館陶城徹底籠罩!
“怎麼回事?”
李存孝沒有再去追殺袁軍的心思了,長槊一提,殺往北門支援蘇烈。
“存孝將軍!”
北門的大戰已經落幕,袁軍突然退走,蘇烈、太史慈等人險死還生,唯有血腥味依舊濃烈,連這肆虐的西風也吹散不開。
“定芳,子義,你們活着就好……子恪呢?”
李存孝下馬向兩人走去,突然發現呂虔不在,心中有種不好的感覺。
“子恪,戰死了。”
太史慈看着旁邊布架上那具浸透鮮血的屍體,儘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道,可喉嚨哽咽,再也說不下去。
“主公有令,着蘇烈領兗州兵馬布防館陶,追剿城內袁氏餘孽,另調李存孝、太史慈、呂虔三人隨軍聽用。”
“喏。”
三人聞言,躬身領命,只不過,對於一切都還十分糊塗。
傳令的兵士頗爲機警,看見三人迷茫的表情,喜道:“三位將軍,河北袁家,要不了多久就該完了。”
……
“那日藥師點兵試探,得知館陶東門暗藏玄機。我暗裡派遣懸鏡司查探,終於從一老翁口裡得知,館陶城修建之初,便在東門布有一條藏兵暗道。適逢士元故布迷陣,着青州水師北上偷襲渤海郡,造成青州軍偷襲河北之象,實則命諸將領兵前往館陶作爲暗兵。”
清河郡,劉協看着剛剛趕來的李存孝等將,知道他們的疑惑,緩緩解釋道。
“不過袁紹身邊畢竟智謀衆多,要想將他大軍騙來一戰功成,這還不夠。先前我故意效仿董卓行添兵之術,又在陣前露出部分青州兵馬,就是要讓他認爲我在故弄玄虛,真正的殺招是北上的青州水師。”
李存孝有些不解,問道:“既然如此,袁紹更應該撤兵防守渤海纔對,怎會親自領大軍而來?”
郭嘉見劉協尚未呂虔戰死感傷,主動道:“一者,袁紹不能退,他一退,便是將陽平,清河,中山等數郡拱手相讓;二者,比之失去渤海,袁紹更在意的是能一戰擒拿主公。河北雖大,但遠不能同兗、青、徐三州並論,一戰不成,他便耗不起。”
“只是倉促之下,到底遺漏不少。袁紹大軍藏於東門暗道,我本欲掘河淹之,不料袁軍早有防備,所遣掘河一千將士盡數被殺,辛虧有文則領兵前去繼續挖掘。即便是這樣,仍舊被袁紹走脫,也害了子恪性命。”
衆人聞言,也禁不住一聲長嘆,世間之事,又豈能盡數算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