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還有不到半個時辰,我們就能趕回雍丘了。”裴元紹扛着狼牙棒,一路急行累得他氣喘吁吁。
劉協看了看身後同樣累得不行的一千將士,揮揮手示意大軍停下休息一會,又忍不住跑到旁邊的一處高地上,墊着腳看了看雍丘的方向,發現什麼也看不到,心裡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又跑回來大聲說道:“兄弟們,眼下雍丘危急,隨時都面臨着城破人亡的危險。孤知道大家都很累,可是,可是你們忍心就在幾裡地之外,我們的家人正被敵軍包圍,他們的頭頂上正懸着敵人鋒利的屠刀,或許下一刻就會成破人亡,陰陽相隔。不瞞大家,此戰有死無生,願意和我劉協一塊死戰護城好男兒,就拿起武器站起來!縱死俠骨猶香,不愧一身兵衣!”
“殿下,我們不累,我們更不怕死,我們要去護城,我們要去保衛家人!”一千將士聽了,羣情激昂。劉協身爲王爺之尊,尚且不懼戰死,他們這些雍丘的男兒又哪裡願意不顧親人死活而苟生!
“好,我們立即出發!”劉協眼見將士鬥志昂揚,戰意沖天,不禁欣慰地點了點頭,帶着衆人繼續趕路。
“咚!”厚重的衝車重重地再一次撞向城門,厚實的城門也不禁顯得有點弱不禁風,眼看就要被撞得整扇門都掉落倒下來。雍丘軍上下卻不爲所動,張騰站在城門前高舉着戰刀;旁邊是寶劍出鞘的蔡邕和宋濂,儒生六藝,他們的劍術並不比一般的士兵差;後面是結陣而立的還能夠戰鬥的將士,就算有受傷的也是相互攙扶,不願後退。他們全都面無表情,只是每個人的雙眼都死死盯着那扇搖搖欲墜的城門,每個人的心中都不再恐懼死亡,空前的戰意在熊熊激盪。
“嘭!”一聲巨大的轟隆聲響破整個雍丘城,守了這麼久,城門,終究還是被衝車給撞開了!
趙寵的副將一見城門被撞開,立馬命令左右拉開堵在城門口的衝車,大聲喊道:“城門既破,隨我殺!”
可是等他們衝進城裡,迎接他們的卻是更加響亮冷漠的死亡之音,“殺!殺!!殺!!!”,一聲更比一聲嘶啞,一聲更比一聲威大,這一刻,他們無所畏懼!
“殺!”張騰一聲大吼,第一個人就殺了上去,宋濂蔡邕不堪示弱,舉着寶劍在兩側攻擊,後面的將士也是像打了雞血一般不怕死的衝上去,彷彿前面的並不是敵人和死亡,而是時刻在等待他們征戰歸來的慈母老父。
張騰戰刀高舉,一刀就將第一個衝進來的趙寵士兵給劈成兩半,可憐他上一刻還在做着升官發財的美夢,下一刻就去找閻王爺報道了。
蔡邕同樣沒有了往日的和善仁義,寶劍上下飛舞,殺起敵人來絲毫沒有一點手軟,七殺必死對他而言只是一個笑話,倒在他劍下的敵人已經上雙。十年不亮劍,今朝試鋒芒,出鞘必飲血,一飲必不休!
“哈哈哈,想不到蔡大家竟然如此厲害,不過我張騰也不願意認慫!”張騰看見蔡邕老而彌堅,越戰越勇,竟然激起了他的鬥志,忍不住要和蔡邕比比看誰殺敵更多!
蔡邕一身血衣,說不出的殺神風采,他手中寶劍靈動無比,輕輕一挑又帶走敵人一條性命,直殺得趙寵軍人人膽寒沒有人敢靠近他一步。蔡邕回過頭來哈哈笑道:“將軍既然有如此雅興,老夫今日便捨命相陪!”說完不管不顧,找了一羣敵人就衝了上去繼續殺伐起來。
張騰見了,哪裡肯服輸,直接尋了趙寵的副將戰了起來。他殺人的速度遠遠沒有蔡邕快,所以就準備找條大魚來掰回一城。張騰也不和副將答話,一頓猛劈力砍就一股腦全招呼過去,副將叫苦不及,不說他武藝本就在張騰之下,現在張騰又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一下就把他打得毫無招架之力,張騰見他如此畏縮怕死的樣子,不由得冷笑,瞅了個機會,一刀狠狠砍去,副將反應不及,一條胳膊被整個切了下來。副將痛得哀嚎不止,張騰哪裡管他疼不疼舒不舒服的,又是一刀遞上去,直接就將副將穿了肚,戰刀抽出,內臟腸子流了一地,說不出的噁心和血腥。
儘管蔡邕和張騰兩大殺神越戰越勇,可是對於整個戰局的影響卻是微乎其微,趙寵一直在城外注視着兩軍在城門口的廝殺,眼見副將戰死,他也不禁動了幾分真怒,“哼,既然你們要戰,那本將就要你們戰個痛快!”
趙寵命令大軍後撤,直接將張騰他們全部放了出來,兩方就在城門前的空地上雙雙對峙,只是一邊是數千大軍,一邊卻只有寥寥不到百人。一場生死搏殺,本就受傷體力不支的雍丘軍除了張騰和蔡邕還安好之外,包括宋濂在內的每一個人都受了傷,人數也從幾百人銳減到現在的不足百人。是的,他們都戰死了,他們至死未曾後退半步,他們永久地倒在了守衛家園的城門口。
張騰握着戰刀的雙手也開始忍不住顫抖,蔡邕的長髮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披散開來,宋濂在士兵的攙扶下還直着身子堅挺的站着。
“殺!”張騰一聲大喝,帶領雍丘軍率先發起了進攻,只是他們的攻擊看起來如此渺小,儘管他們依舊戰意熊熊,不懼一死,可是在絕對的人數面前,他們彷彿撲火的飛蛾,再勇猛再拼命,終究不能扭轉乾坤。
“殿下,張騰今日以死殉城,來世再爲殿下操刀牽馬!”張騰整個人如同瘋癲一般,身上添了十幾道傷口也不管不顧,整個人如同一個殺人機器,只有進攻沒有防禦。
趙寵見了只是冷冷一笑,個人再是勇猛又能如何,“騎兵上前,本將要將他刺個通透,和本將作對的,都得死!”
“噠噠噠”的馬蹄聲響起,因爲是攻城戰而沒法派上用場的騎兵在戰馬嘶鳴聲中終於出現,圍攻張騰的士兵見狀連忙退下。戰馬奔騰,騎兵長槍突出,僅僅只是一個來回,張騰渾身上下就多了幾個汩汩留着鮮血的槍眼。
“張騰不死,雍丘……不失!”張騰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嘶啞喊道,整個人終於支持不住杵着戰刀跪了下來,他朝着的,正是雍丘城的方向,只是幾十步的距離,他卻再也不能活着回城了!
一代忠義,就此戰死!只是雙眼不曾閉合,是死不瞑目,還是想,再多看這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