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鐮鼬用了整整三天時間,才下定一個決心。那就是跟蹤那個新人,跟蹤那個初生獸。
這是一個極度危險的計劃,隨時都可能有生命危險,本爲以鐮鼬的性格,它是不會這樣做的。可是,好奇心最終戰勝了恐懼,那怕是死,它也想弄明白,到底那個初生獸,是怎麼把自己的瘋魔斬鐮風和閃電十字殺偷學到手的呢?要知道,這是自己用了足足千年的時間,才研究明白的絕招。這種難度極大的招式,就連創造的自己,也研究了千年,那個初生獸,再聰明,她能一眼就學會?
當心中升起這種要命的好奇,死亡的威脅也減弱了許多。
經過三天時間的思想折磨,鐮鼬出發了。
它躡手躡足,重返當天那個戰場。
再由戰場爲起點,沿着心中最大感應的方向,一路追蹤下去……這一追,讓它大感詫異。在距離戰場不遠,可以看見一些倒地的野生魔獸,實力並不強,都是地階的那些素食野獸,也是整個獸谷最基本的肉食來源。
不少黃羊,瞪羚之類的地階甚至地階以下的魔獸,倒斃在地面上。
它們死狀各異,多是中了閃電十字殺。
鐮鼬可以肯定一點,這種閃電十字殺的威力並不是很強,僅能殺死地階戰獸,假如用來對付天階六級巔峰的蛤蟆王,根本動不了它的一點表皮。但在三天前,它親眼看見,那個初生獸一記十字斬,把蛤蟆王的嘴脣割開,把蛤蟆最大威力的舌頭,也切斷了一截。鐮鼬可以肯定,假如自己出手,也不可能做得更好。正因爲那樣,它才覺得震憾。
問題是,現在所看見的這一種閃電十字殺,根本不像三天前的那麼強大。
甚至施展技巧都差得很遠。
這種技巧,雖然施展出來了,但一看就知道是新手所爲。
殺傷的地方有不穩定的能量波紋散失,深淺不一,而且在切割魔獸頭顱時,沒有做到乾脆利落,還殘留一些皮筋。
這又是誰做的呢?
那個囂張的新人做的?不可能,他是主體,不可能出手攻擊……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假如人獸合一,借主人之手攻擊,也是可以的。但那不可能超過戰獸的能力範圍,主人只是輔助意志罷了。奇怪了,假如這個新手技巧是那個初生獸所爲,那麼之前殺傷蛤蟆王的,又是誰呢?
再往前走一段。
鐮鼬又有新的發現,前面倒斃的,似乎多是一些肉食類的魔獸。
開始它還沒有特別在意,不過看多了,立即意識到這一點。再仔細觀察,收集全場的痕跡參考,鐮鼬驚訝地發現,那個初生獸進步了。
而且,進步巨大。
原來不太純熟的閃電十字殺,短短十幾公里的修煉距離,就進步熟練自如的境界。
十個擊殺的魔獸之中,只有一兩個還存在一點小瑕疵。
百個擊殺的魔獸中,甚至還出現了一兩個完美。
更重要的是,現在擊殺的魔獸,多是肉食類魔獸,比之前的素食類魔獸更強大,更難殺。
沿途走了五十公里左右,鐮鼬再看倒斃地面上的魔獸屍體,感到震驚……現在只有極個別的一兩具,纔不是完美擊殺,別的都是完美擊殺,換成自己來,也許力量可以提升到更強,但速度和技巧不可能做得更好。短短的修煉距離,這個原來很笨拙的新手,竟然追上了創造這個絕招的自己……到底要聰明到什麼程度的生物,才能達到這一個境界呢?
一百公里。
鐮鼬發現倒斃在地面的魔獸,越來越少。
那個進步巨大的‘新手’,似乎在一路參悟,並沒有再殺獸練習。
不過,經過仔細的觀察,鐮鼬還是發現幾個目標。現在被殺死的魔獸,已經不是遍地都是的地階魔獸了,而是強大的天階魔獸。
而且這種擊殺,是超完美的瞬殺。
對於這種超完美的瞬殺技巧,鐮鼬當然可以做到這一點。事實上,這也是它研究了三千年的秘密絕招,整個獸谷,除了死人,再無人知道這種超完美的‘瞬殺’。作爲秘密的保命絕招,作爲底牌,鐮鼬從來沒有在人前施展過……那個‘新手’沒有看過自己施展,她又是怎麼學會的呢?
鐮鼬覺得一陣暈眩。
假如閃電十字殺,不是自己創造的,那麼還可以說,人家是在別的地方學會的,現在肯定不會。
整個獸谷,甚至整個天界,只有自己纔會閃電十字殺,最少只有自己纔是這樣攻擊的。
那麼從來沒有施展過的超完美的閃電十字瞬殺。
對方又是怎麼偷師過去的呢?
懷着這種一想就會頭疼的疑問,鐮鼬追到了距離最初戰場兩百公里左右一個湖畔。
它發現,那個新人和那個初生獸就在前面,而且,正在練習。
這種練習不再是針對魔獸,而是針對湖面施展。
那個似乎長大了一點點的初生獸,揮舞着兩條螳臂,於天空疾飛而下。
一道完美得讓鐮鼬打心底讚歎的十字瞬殺,出現在天空,然後倒印在湖面上,無聲無息地將湖面割裂開一個十字形的裂痕。鐮鼬自覺,即使自己出手,也不可能做得更好……這種超完美的瞬殺,不是任何時候都能輕鬆達成的。
“你是笨蛋啊!這種破爛技巧這麼久還學不會,我之前說了什麼?不是割裂湖面啊!湖面要不動,一點波紋也不能有,更不說整個分割開了!我要的不是這個,我要的,是割裂天空,是裂開天空,你懂不懂什麼叫做割裂天空啊?簡直就是一個笨蛋,不準哭,馬上去練習,今天完成不了任務,你就不準吃飯!”岳陽同學的憤怒訓斥,直接讓鐮鼬在風中凌亂了。
死神螳螂抹了一把眼淚,又繼續練習,一個又一個超完美的瞬殺,出現在湖面,但距離岳陽要求的割裂天空而湖面不波的要求,一直無法達成。
鐮鼬無語。
要不是擔心暴雨行蹤,它真想跳出去揪住那小子的脖子,再一通搖晃,警告他不要太嚴格。
僅僅是這樣,就已經讓人很受打擊了,假如再練出什麼割裂天空而湖水不波,那自己還不如自殺算了!
一遍又一遍的練習,一小時又一小時過去。
直到夜幕降臨。
筋疲力盡的死神螳螂,才終於發出一道割裂天空的十字瞬殺,但因爲力量耗盡了,後勁控制不住,湖面開始不波,後來一失控,立即切割成四塊。超過十秒,湖水都無法聚攏匯合。躲在樹林裡偷看的鐮鼬,下巴嘎當一下掉在地面上。
還真的能做到割裂天空而湖面不波啊?
“這個,勉強只能評爲合格。像這種簡單的招式,都要練習那麼久,最後還控制不好,你到底有沒有用心去領悟啊?算了,今天先休息,明天可不能再練這種爛招了,必須有更高的要求,我們的時間可是很緊的。明天的目標是在天空劃出兩朵薔薇,交叉,每一朵花瓣,都要求九道空間割裂,整體再加上十字符文圖陣,用它代替簡單的十字,假如能達成,也許在戰鬥中還能發揮一點作用……好啦,又哭又笑,像個什麼樣子,最愛哭就是你了,還不趕緊去吃飯!”岳陽還不太滿意,訓了一頓,最後放輕聲音,又把死神螳螂給哄了回來。
鐮鼬聽後,內牛滿面。
雙手抱住樹杆,用頭死命地砸在上面,它真想一頭撞死掉算了。
雖然它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個道理,但讓一個初生獸幾天就追上自己數千年修煉,還轉眼間就超出,那種打擊,無疑是沉重的。
最重要的不是這個,真正讓鐮鼬想要自殺的,是岳陽的話。
敢情自己花了幾千年創造出來的得意絕招,在人家眼中,就是不堪入目的‘爛招’,這還讓人活不活?
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人?
就算變態,也不能變態成這個樣子吧?
“噓!”
在鐮鼬身後不遠,有個騎着獨角飛馬的影子在輕聲喚着以頭撞樹的鐮鼬:“你不要這樣,會驚動他的,那傢伙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狂魔,一旦讓他發現,我們會死得很慘!”
鐮鼬聽了一驚,回頭一看,發現是居留民龍馬。
它奇怪地問:“你在這幹什麼?”
騎着獨角飛馬的龍馬又以食指豎在脣邊,悄聲道:“還不是跟你一樣。”
鐮鼬這下明白過來,原來這個龍馬也像自己一樣追蹤那個變態小子,可是疑問又來了,自己是讓那個初生獸偷學了絕招,後來產生好奇才來的,這個龍馬,又是爲何?
龍馬如何看不出了鐮鼬眼神的疑問,他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那個穿行繞飛,是她偷我的,比你還早點!”
這一說,鐮鼬頓時大悟。
難怪在數千野牛羣雷霆撞擊、地震爆漿、流星火雨和螺旋颶風,甚至豪豬和蛤蟆王的先後攻擊,都讓那個小不點輕鬆躲過。原來,她早就偷學了龍馬的得意絕技‘追光舞步’,難怪當時看得如此熟悉。只是兩者形態相差過大,再加上大戰瞬息萬變,纔沒有往那方面去想,原來,那個小不點早就偷學了龍馬戰獸獨角飛馬的飛行技巧,難怪可以如此遊刃有餘。
再看看天空中高興地飛來飛去的死神螳螂,鐮鼬可以看得出,她又進步了,感覺比龍馬的追光舞步還要玄妙。
跟自己的絕招閃電十字殺一樣,幾天時間練習,就讓她完全超過了。
一時間,鐮鼬真想和龍馬抱頭痛哭一場。
大家都是戰獸,爲什麼戰獸與戰獸之間的差距這麼遠呢?
鐮鼬心裡很激動,正要開口,龍馬卻如臨大敵地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等兩個隱藏氣息潛伏下來,不到十秒,天空就有個巨大的黑影,遮天蔽日地來到。鐮鼬和龍馬都認得,這是蛤蟆王的得力大將,蝙蝠赤目妖。
這傢伙除了本身之外,還用超強的繁殖力,與獸谷中的鬼蝠、吸血蝠和妖耳蝠等等種族的野生魔獸,生出近千個兒女,形成一個蝙蝠大軍……雖然它本身實力不算很強,因爲兒女衆多,動輒就以羣體優勢,壓倒強殺,所以也算獸谷內一霸。
“怎麼?”鐮鼬奇怪了,赤目妖雖然人多勢衆,自己卻不怕它,身爲居留民的龍馬就更不用說了,怎麼會怕成這個樣子?
“我不是怕赤目妖,而是害怕那個年輕人……你剛來半天,還不知道,我跟了他三天,死在他手裡的魔獸和居留居,已經超過了二十個。只要落單,被他發現,就沒有活命的可能,你不知道,他根本就是一個殺人狂魔,專門用我們的能量,來提升那個小不點戰獸,他,是上天派來審判我們的死神!”龍馬看向岳陽,他的眼眸中流露出無比的恐懼。
“怎麼可能,他又不能親自動手!”鐮鼬徹底糊塗了。
“我也無法解釋,但你看吧,赤目妖,那個傻瓜,馬上就會死掉!”龍馬說到這,還恐懼地吞嚥了一口唾沫。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