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隱忍到最後纔出手的,赫然是奪命武者!
就算在玄品宗門內,這樣的強者也是鳳毛麟角,不是掌門的左膀右臂,就是隱居不出的太上長老。
眼前出現的這人名不見經傳,顯然是後種情況。
由此可見,玄陰教真的是豁出一切,站在齊王一邊,爲求萬無一失,甚至不惜讓門派的隱秘力量,太上長老壓陣偷襲。
而面對這時機把握得恰到好處,出手卻依舊是卑劣偷襲的一擊,夏晨曦再也閃躲不開,後背勉強一側,依舊被結結實實的一掌按在後心之上。
“我名林無殤,玄陰教四代宗主林無疚之弟,此次爲宗門未來,暗施偷襲,勝之不武,實屬無奈。”
絲絲縷縷的血線包裹着夏晨曦,向着湖底緩緩沉去,這一幕彷彿落雪飄零,花朵凋謝,有種說不出地悽美之感。
而那男子一擊得手,看向夏晨曦的目光裡泛出欣賞和惋惜來,聲音激盪水紋,清晰地傳遞過去:“閣下不愧是潛龍榜上最年輕的武者,我虛度三甲子光陰,都沒有必勝的把握,可惜了……”
他居然纔是真正的林無殤,輩分卻高得嚇人。
真我強者,早已超凡脫俗,壽數悠久,此人的年紀更是如當朝皇帝一般,有近兩百載歲月。
有了這位太上長老壓陣,方纔還落荒而逃的玄陰三子即刻迴歸,圍着夏晨曦,發出沙啞難聽,無比滲人的聲音:“是可惜了,天賦再高,終究是個下人,被清蘿公主隨便拋出送死!”
雖然九死毒煞在體內全面爆發,夏晨曦的皮膚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潰爛,但嘴角卻依舊揚起不屑的弧度,掃過他們三寸丁的身材。
如點星劍派的璇璣殿主歐敬豪那般,一個豪邁大漢變被離恨劍煞弄成了垂垂老朽,地煞之氣的吸納凝鍊其實是件異常兇險的事情,尤其是沒有上佳凝鍊之法的情況下。
六變童子莊蛻是真正的侏儒,先天殘疾,這些玄陰教人卻是凝鍊九死毒煞付出了代價。
僅僅一個眼神,他們的心靈就被刺激了,本就扭曲的嘴臉更是兇相畢露,那陰森森的目光落在夏晨曦身上,透出淫邪與怨毒來,豁然出手,止住了九死毒煞的擴散:“太師叔,我們有事相求!”
林無殤負手懸於水中,立刻止住:“我通玄劫不日將至,不宜多做殺孽,你們快快下手,帶她的頭回去向齊王覆命!”
那人急了:“太師叔,我兩位兄弟死了,就這麼殺了實在太便宜了她,必須要讓她受盡折磨,方能消我們心頭之恨啊!”
“阮城,武者交鋒,死傷難免,你兄弟實力不濟,有此下場,你更當引以爲鑑,豈可生出這等歪念?”
林無殤皺眉呵斥道:“記住,我們玄陰教千年前可是赫赫有名的地品宗門,威壓七州,天道盟內都有一席之地,現在雖然暫時蟄伏,你們卻不可自甘墮落……”
阮城連連懇求:“太師叔,不是我們自甘墮落,實在是凝煞到了關鍵時刻,仇怨若是堆積,心念不得通達,後果不堪設想啊!”
見林無殤還是默然,他乾脆拉着兩位兄弟齊齊跪在水底:“懇求太師叔看在師父的面子上,滿足我們!”
林無殤長嘆一聲,終於伸手一拂,將夏晨曦的佩劍升暉和腰間一個不起眼的香囊震落,確定她再無反抗能力,轉身離去。
目送林無殤消失不見,阮城獰笑一聲,伸手一把扯下夏晨曦臉上的紗巾來。
頓時間,整個湖底都好似爲之一亮。
那實在是一張美麗到異乎尋常的臉龐,劍眉橫畫入鬢,與彷彿盪漾着香醇仙釀的鳳目相得益彰,無可挑剔,挺直的鼻樑則與高挑的嘴角相配,傲氣十足,卻又不失風姿清雅。
“哈哈,都說李清蘿是玉色傾城榜上能和花濺淚一爭春色的絕世美女,沒想到身邊區區一個女官也美到如此地步,那隱元閣真是瞎了眼,竟然沒有讓你上榜?”
阮城看得呼吸屏止,連心中仇恨之念都消退了幾分,換成了色慾滿滿,大笑着傳音:
“你小小年紀,能將煞氣凝鍊到這等地步,必然是元陰之身,陰陽平衡,嘿嘿,我們兄弟今日就大發慈悲,讓你臨死前享受一下男女的極樂吧,還是在水中,肯定別有一番情趣!”
直到這時,夏晨曦其實還在一直暗暗積蓄力量,但林無殤的那一掌實在太狠太絕,連自斷經脈都辦不到。
這一刻,面對三道凶神惡煞的身影,她堅毅的眼中終於露出絕望來,緩緩閉上,一滴晶瑩的淚水自眼角滑落。
……
……
“他們解決夏晨曦了?她臨死前,有沒有將我的身世告訴齊王的人?”
密藏中,林無殤一露面,楚楓同樣察覺到巨大的威脅感,明智地隱於暗處,將觀戰的任務交給梅長蘇。
他的身世實在事關重大,非得親眼見到夏晨曦死了才放心。
但這一刻,梅長蘇轉了回來,臉色卻是無比難看,拱手施禮道:“楚兄,我有一事相求!”
自從兩人熟稔後,就你我相稱,再也不用蘇兄楚兄的客套,楚楓眉頭一揚,頓時知道事情不妙:“怎麼回事?”
梅長蘇將阮城的動向講了一遍,楚楓勃然變色:“堂堂玄品宗門,偷襲圍殺也就罷了,竟要……齊王是不是傻逼啊,派出的都是什麼人,手起刀落,把夏晨曦殺了不就好了!”
梅長蘇靜靜地看着他:“那疑似奪命境的強者已經離去,剩下的三名凝煞武者也身受重傷……”
楚楓眉頭一揚:“你要我去救她?不可能!”
梅長蘇默然。
楚楓也默然,臉色陰晴不定。
即便林無殤離開了,玄陰三子重傷在身,聯手比起也比宗政要強出許多,自己這一去兇險難測。
好不容易從夏晨曦手中逃生,現在反過去要去救這個兇女人?簡直愚蠢透頂!
但如果明明知道那邊正要發生一場令人髮指的惡行,還把頭一縮,故作安慰,反正都要死的,管她死前遭不遭受折磨,那練的是什麼武,做的是什麼人!
真是兩難之局!
“不對,我爲什麼要陷入這種非黑即白的思維誤區中呢?何必救她,只需要……”
這一刻,雜念消散,只餘堅定本心,在梅長蘇欣慰和敬服的注目下,楚楓身形躍出,遊入湖中:
“殺人不過頭點地,我去送她一程,順便告訴玄陰教,多行不義必自斃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