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做值得,阿姨?”
第二天,羅林不需要走出房門,宅子外絡繹不絕的議論聲就足以讓他明白自己已經“被情人”,可可同樣“被女兒”,對此絲特芬妮一笑了之,不解釋不澄清,一大早就拉着羅林在外散步,周圍人背地裡的議論誹謗皆以笑容度之,憑藉她躲過一劫的羅林用盡各種方法但惟獨一聲“阿姨”才能讓年紀是死穴的絲特芬妮怒目相對暗中下黑手,在上層建築轉過一圈和“鄰居”見過面打過招呼,各懷鬼胎的貴族們也同樣得以見到羅林的真面目,表面不予評論但都在等着某個正在城外狩獵的大人物回家直面漂亮妻子的“情夫”。
無聊的人們樂得看見一頂綠油油的帽子帶在城主腦袋上看着他出醜,在諾拉瓦城,大部分人最大的心願就是讓維普從位置上下去,滾下去,直至滾到下層骯髒的地上,沾滿洗不淨的污穢,從裡之外內臟和皮膚都被污泥填充和沾滿。
一個強姦犯坐到城主的位置是一個大家族爲了遮醜做出的凌駕於神權和法律的醜事。
同情絲特芬妮不是貴族內心的正義感作祟,而是等着強姦犯失去權勢的保護走入他十六年前的歸宿——監獄,之後肆意的踐踏他報復他,作爲一項樂此不疲的興趣,排解無聊。
一宮五山十城,權勢各個階級的巔峰只有十六位置。
教皇是皇帝,世襲制,五山由大家族和軍閥統治。
唯有外圍的十城是屬於居住在城市中的中等貴族競相追逐的領地,這些中等貴族是在三百年前教皇島空降瓦格納大陸,和從一千年就被吞沒的島嶼上的統治者進行實力對比懸殊的戰爭,教廷贏的毫無懸念,血腥鎮壓原土著並將其貶爲永久平民,原教廷的人無論在外爵位地位一律冊封受宗教權力保護的貴族身份,其中五個紅衣大主教分別利用手中的權力組建五個教廷下屬的大家族,利用特權組建軍團,保護自己的權力不被侵犯和奪走,同時也是保衛教廷的權力。
用一個階層管理人數爲數十倍之多的平民,手段非常成功,城市被建造成兩個層面意爲區別,區別貴族和平民,讓兩個階層的人永遠記住自己的身份,永遠維持現狀。
回到宅子,變相被拉去“遊街示衆”,將兩個人之間壽命不足半天的姦情公諸於衆,絲特芬妮看起來也樂於這麼做。
羅林猜不透對方的心思,但是她幫助自己躲過追捕是不爭的事實,因爲自己太過魯莽沒有一擊得手的把握就草率的跑去奪取教皇桂冠上鑲嵌的源泉實屬失敗,將自己的目的曝光教皇宮殿肯定會加強守衛,到時候再闖入的難度肯定會增加,遺留的時間所剩無幾,但不幸中的萬幸,羅林已經知道下一步該向哪裡邁進,有了目標,前方的道路一片明亮,眼睛更加透徹,心境趨於平靜。
絲特芬妮叼着櫻桃,見羅林不吃東西,將他的沉思當做發泄不滿的方式,桃花眼中有光彩閃過,陽光透過窗戶肆無忌憚的侵略着因三個人的居住而不會空蕩的臥室,女人嫵媚的有些過分,是那種不管做什麼都會讓人覺得魅力十足哪怕是在跪地懺悔,連神明都會因爲她降下額外恩澤。
絲特芬妮笑道:“我不喜歡欠人情。”
羅林淡然道:“我也不喜歡做小白臉。”
絲特芬妮單手撐住螓首,笑道:“你好像對我很不待見?”
“除非刀刃相向,否則我對任何女性都會很友善,除了見過幾面就以情人自居的女人除外。”
“雖然不知道你從哪裡來,但是諾拉瓦城裡所有人一出生就會被打上烙印,區分貴族和平民,每一個人都擁有他自己的身份證明,證明他是這個城市的居民。發佈通緝令後,緝拿隊會用特殊的身份識別獸一一排查所有人,沒有身份證明的黑戶,就像你一樣會成爲首要抓捕對象。等緝拿隊搜完下面馬上就會輪到這裡,沒有地方能逃過搜捕,包括我的臥室。不過我的臥室不是誰都能進來的,來這裡搜查的人只會有一個人,而那個人,正義感氾濫,罪犯他絕不會放過,女人有外遇也會認爲是不貞,但是對我不會這樣說,甚至會很歡迎我的情人和女兒,原因只有一個,他是聖棺騎士,也是我的哥哥,貝瑞。”
結果,就在臥室中,羅林見到那位窮追不捨的聖棺騎士獨自一人出現在房間中,貝瑞,絲特芬妮的哥哥,看見自己最疼愛的妹妹絲特芬妮坐在一個渾身僵硬的年輕男孩懷裡,微微皺眉,道:“親愛的妹妹,就算是在家中,你的穿着也應該檢點一點。”
羅林愕然,這兩個兄妹一見面討論的不是外遇而是衣着問題,貝瑞也沒有認出自己就是闖入教皇宮殿的人,除了眉宇間的陰霾,行爲舉止都沒有顯出一位兄長的憤怒,坐在羅林對面,說道:“絲特芬妮去照顧孩子,我和他有話要說。”
絲特芬妮起身親了羅林一下,笑道:“哥哥有話要對你說,羅林,不用太在意,照實回答就可以了。”
將地方留給兩個男人,絲特芬妮坐在牀邊,貝瑞將聖劍放在桌上,羅林早已把那柄劍藏在牀底,身爲恪守禮儀的兄長他是絕不會去俯身檢查妹妹的牀,更何況此時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貝瑞臉上看不出喜怒,四十餘歲實力便達到聖棺騎士的水準,因爲一場劇變同時失去了摯友和得知真相的機會,兩鬢因爲過度勞累而蒼白,一眼看去,不怒自威,說道:“你和絲特芬妮在一起,幾年了?”
羅林不假思索,看着可可,說道:“八年。”
“八年,我的小外甥女也這麼大了。”貝瑞低着頭顫抖着手,看着正在牀邊欣賞“女兒”可愛睡相的妹妹,儘量壓低聲音,說道:“這麼說來絲特芬妮整整瞞了我八年。你叫羅林是吧,哪個家族的人?什麼爵位?”
“哥哥!”絲特芬妮不滿的說道:“地位對我來說還有那麼重要嗎?十六年前……”
貝瑞一臉懊悔,他這一生唯一的遺憾就是天使般的妹妹成爲掌權的族人和教廷博弈的犧牲品,連忙說道:“是我錯了,別生氣你高興就好。”
哄完自己的妹妹,貝瑞沒敢繼續爲難羅林,態度大變,看上去像是一位考察後輩的大哥,說道:“妹妹和你的事,我不會追究,這三天你就待在絲特芬妮身邊,不要外出,等我捉到那個膽敢觸摸教皇桂冠的竊賊,再幫你們在家族議會上說話。絲特芬妮,這柄聖劍交給你,沒有我的允許他絕對不敢進來這裡,大局已定之後,和羅林帶着外甥女回家見見祖母,你離開家的這些年祖母很想你,祖父去世之後,能讓她開心的就只有你了。”
絲特芬妮站起身來,摟着羅林的手臂,抹去眼角的淚水,點點頭,貝瑞留下聖劍,徑直向外走,但在門口似乎想起了什麼轉身來到牀邊,小心翼翼的靠近大牀邊,絲特芬妮下意識的握緊羅林的胳膊,但羅林並沒有露出擔心的神色,但是貝瑞見到外甥女後卻是一愣,扭頭,絲特芬妮連忙擺出一副幸福的笑容,靠着羅林,笑道:“哥,我女兒可可漂亮吧?”
“嗯,很可愛。”貝瑞隨口一應,回到門口,停頓,說道:“絲特芬妮,你過來,祖母她有話要我單獨轉告你。”
羅林欠身來到牀邊,絲特芬妮跟着貝瑞走出房門,聖棺騎士關上門從門縫中盯着自己的妹妹口中的情人,轉身,對環胸倚牆的妹妹問道:“父親已經做好準備,只需要三天。”
絲特芬妮扭過頭,輕熟的臉龐依然不見十六年前的純真和青澀,漫不經心的說道:“那不是很好,父親用我的十六年青春換來整場戰爭的勝利,就連教皇那個老傢伙都沒想到他的私生子竟然會背叛他,但是這些和羅林沒有任何關係。”
“確實是沒有干係,但是妹妹,你爲什麼會和一個膽大包天的竊賊攪在一起!你知不知道,就是他一個人,頂住我和薩羅姆還有五個大騎士的圍攻,用那可能是布魯克的聖劍斬斷薩羅姆的兵器,我不知道你和他之間有什麼干係,但是他絕對不是你的情人,那個孩子也不是你的女兒!”
絲特芬妮攤手,無奈的說道:“不管你信不信,就是羅林陪伴我度過八年的空虛時光,那孩子也是你的外甥女。”
“我親愛的妹妹,我曾經照顧你大嫂八個月之久,生孕過孩子的女人不會是你這幅模樣。”
“那是我保養的好。”
貝瑞見絲特芬妮仍然不肯鬆口承認事實,說道:“就算你說的全部都對,那是我的妹夫,孩子是你和他所生,那我就要問你一聲,爲什麼那個孩子看起來和你一點都不像,要比你小時候漂亮多了?”
絲特芬妮掩嘴一笑,道:“哥哥,你難道就忘了自己小時候也被人懷疑過,那時候的你沒有父親的英俊和母親的柔美,很多次我都哭着詢問母親說貝瑞哥哥是不是他們抱養的孩子呢。”
貝瑞老臉一紅,他的容貌在衆多家族成員實屬異類,和絲特芬妮站在一起時沒有人會把他們和兄妹聯繫在一起,再者長兄如父,在絲特芬妮與真正的父親關係惡劣時,兄妹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也是貝瑞父親般的溺愛。
但是絲特芬妮這次的舉動已經超出了貝瑞的能力範疇,如果讓他人知曉自己妹妹藏匿盜賊,後果可能是身爲下一屆樞機大主教的父親都無法承擔,但是自己妹妹固執的個性他自己也是非常的清楚,自己的勸阻反而有可能適得其反。
事到如今也只能儘量的隱瞞下去,等事情真的發展到無法隱瞞的地步,那時候再把羅林交出去可能還爲時不晚。
不過,貝瑞對將無辜的妹妹拖進此次事件的羅林可不像是表面上那麼溫和,推門而入,已經重新坐回桌前的羅林拿出藏在桌底的聖劍,笑道:“請問。”
“你是誰。”
“羅林。”
“從哪裡來。”
絲特芬妮坐在兩人的一側,坐等羅林揭曉答案,羅林並沒有讓兩個人失望,緩緩說道:“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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