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怎麼辦?”林溪對穆穹天問道。
說實在話,這還真的觸及到了他的知識盲區。
原本林溪已經算是見識廣博了。
但是他所有的積累,所有的知識,所有的見聞,都限制在世界之內。
關乎個體,關於羣體,關於文明,卻從未關乎整個世界的生滅存敗。
“不用怎麼辦,畫溼了就晾乾。”穆穹天依舊很隨意的說道。
林溪點了點頭,雖然似乎是已經接受了這個答案,卻並不再去隨意觸碰那畫卷。
這並不是林溪軟弱。
而是他必須要保持敬畏。
就好像人吃五穀雜糧,牲畜家禽,這是生存所需,口腹之慾。卻並不代表着,人可以肆意的玩弄和殘害,其它動物的生命,僅僅只是爲了‘玩樂’或者因爲‘無聊’。
有時候一旦踩過了線,就會朝着另一個不可知的極端滑落。
等到災禍到來之時,已經深陷泥潭,無法逃離。
馬車在路上奔跑的時間並沒有想象的那麼久。
事實上,只過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駕車的那位女子,便進來將林溪請了出來。
“少主人!小周墟···已經到了!”女子依舊謙卑且恭敬的說道。
林溪淡漠的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廢話太多的話,並不是什麼好事。
下人們不會在意主人的冷漠。
卻一定會在意,主人們突然的熱情。
更何況···這馬車內外的所謂僕人,都非什麼鄉野愚昧之輩,他們的心智和能力,都是超絕,等閒之語,只怕是瞞不住他們。
也就別妄想,從他們嘴裡,能夠套出什麼有用的訊息了。
走出馬車,林溪詫異的看着眼前這座城。
它有着高高的黃土城牆,透過城門,隱約可見的,是一棟棟建築。
亦有亭臺樓閣,亦有樹木成行···但是與想象之中,坐落於諸天之上,屹立於星河之巔的雄偉之地,實在是有很大的差距。
說句難聽的,青宵界的三流小城,任意挑一座出來,似乎都要比它更加的繁華、宏偉,更有雄壯氣息。
“難不成是返璞歸真?”林溪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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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人!規矩在數萬年前變了,小周墟現在不允許隨意策馬在街道上穿行,所以我等需先往馬廄歸還車馬,還請少主人先獨自返回府邸。”女子對着林溪說了一句,隨後轉身離去。
她的態度和語氣,都無可挑剔。
但是,莫名的···林溪卻又能夠感覺到,這個女人彷彿···打從骨子裡,瞧他不起。
這種瞧不起···有點類似於,一六八嘲笑客人的六點八,即使你花錢輸出了她一百次,給她擺出了一百零八種羞恥的姿勢。但是···她依舊可以暗中嘲諷你,不足三分鐘,還要按快進的實戰能力。
林溪懷裡揣着穆穹天,看了看城門口。
然後踏步走了進去。
雖然看起來像是普通的小城。
但是畢竟是小周墟,所以街道兩側,並沒有什麼叫賣的小販。
行走在街道上的人並不多,多數瞧着,也都很‘樸實’,難以辨別、區分他們的強弱。
偶爾也有一些異類。
‘它們’往往看不出具體的形態,甚至無法確定,它們是否是真實活着的‘人’。
偶爾搖晃過來的冷漠視線,總是令林溪渾身發冷,有一種被直接看穿了的感覺。
“儘量不要和那些異類對視,它們並不存在,而是受束縛的‘惡獸’,它們是由諸天萬界,無端積累的惡與怒彙集而成,然後在小周墟化生,現在小周墟的清道人還真是懶惰了,怎麼讓這麼多的惡獸徘徊於街上,甚至上了主幹道···也不怕引發什麼無法挽回的惡果?”穆穹天在林溪懷裡小聲說道。
“惡果?”
“什麼惡果?”
“像這樣的小城,即便是我···也能在極短的時間內,造上一百座。即便是被毀了,也不過是轉眼復原的事情吧!”林溪說道。
穆穹天冷笑道:“看來你是被它的外表迷惑了,你再細看一下。”
“看哪裡?”林溪問道。
心中卻暗喜,果然融合了阿卡的穆穹天,已經沒有以往那麼精明瞭,即使是這麼簡單的激將法,也能管用。
“隨便哪裡···瞪大了你的眼睛,最好用你最直接,也最深入的靈魂去觀看。”穆穹天說道。
林溪如言而行。
他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底。
那一滴滴沙土,咋一看之下,並無任何的不妥之處。
但是當他彙集精神,凝聚靈魂,再去細看之時。
這才發現,那原本細微的塵埃,竟然開始一粒粒區分開來。
它們猶如星辰一般,彼此獨立卻又被牽連在了一起。
一眼望去···那條原本樸實無奇的道路,竟然是一條貫穿小周墟的銀河。
星辰、世界···它們組成了這條道路。
而林溪每邁出去的一腳,都踩着許許多多的世界。
踩着數不清的衆生。
再去看周圍那些建築。
它們也不再只是簡單的建築。
它們是至高的神庭,是無上的仙境,是萬妙的佛國,也是無窮的地獄。
是正在吞吐噴發,綿延諸界的火山,是淹沒宇宙,翻涌星海的潮汐,更是遮蔽諸天,散佈光輝的無垠星空。
一片樹葉,是一個世界。
一顆果實,是一個宇宙。
一朵花裡,記載着的是一段縱橫大千,可歌可泣的故事。
一扇門裡,藏着的是這星空裡,這諸天中,這無垠無盡裡,最爲深刻的隱秘。
林溪突然有一種戳瞎自己雙眼的衝動。
他自詡不凡,以一雙魔眼,去看透人心。
如今卻被肉眼的愚昧迷惑,以至於用凡間的常理,去體會小周墟這樣遠遠超越常理之處。
它的繁華,它的偉大···早已無須用肉眼所見去區分、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