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淵誠有些無力的望着面前倔強的男人,雖然心裡氣得要命,可還是要努力柔化面部僵硬的線條,顯得不那麼兇殘恐怖:“這一年來,你真覺得我對你不好?”
秋晨斜睨着韓淵誠,輕嗤一聲,“韓淵誠,你別裝情聖了。你不是早就厭倦我了嗎,現在還裝出深情的嘴臉給誰看?你虛僞不虛僞?”
“我不會和你分手的!”韓淵誠臉色陰鬱,“當初你招惹我,現在想走,沒那麼容易。”
秋晨完全呆滯了,他怎麼都沒想到韓淵誠會這麼說。他不是一直都厭惡自己嗎?自己提出分手他應該歡呼雀躍的說同意。爲什麼會說這種話?
“你……你爲什麼不同意?”秋晨恍然頓悟般瞪大雙眼,“你還想讓我做你發/泄/欲/望的工具。我告訴你,你想都別想!”
韓淵誠努力控制着想要掐死眼前男人的衝動,沉聲道:“照照鏡子你全身上下有哪一點值得我流連的地方。”
“你……”被韓淵誠毫不留情的譏諷,秋晨氣結,吼道:“既然這樣爲什麼不分手?”
韓淵誠沉默,模樣像是在糾結秋晨的問題。
秋晨的心徹底沉入谷底,原本還以爲韓淵誠對自己有那麼點愛戀,現在看來又是他在白日做夢。
“連你自己都說我沒有絲毫讓你流連的地方,那你又爲何勉強與我在一起!”秋晨臉色慘白,無力道:“愛你真的太累了!”
韓淵誠定定的望着他,好半天才咬牙道:“你不但白癡,還眼瞎!”
“你……你竟然罵我!”秋晨氣得直跳腳。
“滾一邊,別在我眼前礙事!”韓淵誠收拾好桌面上散亂的文件,走進屋內砰的一聲將門狠狠甩上。
秋晨怔怔的呆在原地,死死地咬着下脣。他知道韓淵誠這次是真得生氣了,可究竟爲什麼秋晨卻想不明白。
甩掉自己他該高興啊?爲什麼還要擺出一副死人臉摔摔打打的給自己看。
秋晨委屈萬分,孤零零的傻坐在客廳內,腦子裡一片混沌。
不知過了多久,緊閉的臥室門從裡面打開。
秋晨轉頭看過去,就見韓淵誠重新換了身衣服,手裡還拿着提包,一副要出遠門的裝扮。
“這是你家,你不用走該走的是我!”秋晨站起來,故作輕鬆的說着。
韓淵誠冷冷的望了他一眼,沉聲警告道:“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家裡,我回來時要是看不到你,你就給我等着吧!”
秋晨呆滯,完全不明白韓淵誠說這話究竟什麼意思。
剛要開口反駁,韓淵誠已繞過他在玄關處換鞋子。
“喂,你以爲你是誰啊?老子憑什麼聽你的!”秋晨梗着脖子怒吼。
韓淵誠完全無視暴跳如雷的某人,拉開門大步而去。
秋晨滿腔怒火算是無從發泄,憤怒的同時心底卻忍不住的恐慌。他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突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BOSS,我們比對了Z市所有的樓盤現住用戶的房屋結構以及裝修情況。根據您的描述,在西區靠近市政府的一處樓盤內有間公寓相似度達到90%。”黑衣男人手持文件夾遞給面前的秋睿,恭敬道:“這是房屋構造圖,請您過目。”
秋睿接過,垂眸凝視。輕如蟬翼的紙張卻讓他雙手微微發顫。
露臺、客廳、臥室,每一處都是那麼的熟悉。曾經在夢中零碎的片段中反覆出現。
不會有錯,這間屋子他一定曾經去過,或許他根本就在這個地方生活過。
秋睿按捺住心底的震驚,沉聲問道:“這房子現在有人住嗎?”
黑衣男人說道:“說來也怪,這房子在一年前就擱置了。現在是空房,無人居住。”
一年前房屋擱置,一年前他重病失憶。
這兩者到底有沒有聯繫?
秋睿心底一緊,追問道:“以前是什麼人住在那裡?”
“我們去物業查過,房產證上登記的房主是個名叫江萬祥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
夢中出現的男人雖然看不清楚長相,可從背影看應該挺年輕,怎麼也不可能是中年。秋睿一籌莫展,吩咐道:“找人查查以前這房子裡住着什麼人?什麼身份?我要他的詳細資料。”
黑衣男人領命退下。
秋睿指腹摩挲着文件夾內的圖紙,喃喃道:“我一定會把你找出來!”
綿綿細雨從天空不斷滴落,秋睿沒有打傘徒步走在積水漣漣的紅磚路面上。陣陣冷風颳過,時不時有被雨水津溼的樹葉從枝椏上跌落,青色蝴蝶般隕落地面激起小小漣漪,帶出點點水花。
雨滴在西服布料上凝成圓潤的水珠,隨着步伐的移動滾滾滑落。秋睿彷彿沒有意識到天氣的寒冷,他面色沉靜,不苟言笑的神情爲原本俊美的容貌平添幾分神秘。
周圍的景物在腦海中只有模糊的影響,卻留有莫名熟悉的印記。就好似畫在紙上的鉛筆畫,被橡皮擦掉後還是會留下淺淡的痕跡。雖然已經沒有色彩,但畢竟曾經存在過。
秋睿覺得他的那些記憶就像那些鉛筆畫,被人刻意擦去。
他究竟經歷過什麼?
秋睿捂着心口,雖然還在強有力的跳動着,可他總覺得心跳遺失了。隨着那些消失的記憶不知遺失在了哪裡。
“看到他心跳會失速,看不到他心跳會遺失……”
一道聲音在腦海中響起,高遠飄渺如同懸在天際的雲朵。
是誰?究竟是誰曾經對他說過這些話?
爲什麼他想不起來?
秋睿蹲在地上痛苦的抱着頭,他究竟忘記了什麼?
“先生,先生,您沒事吧?”身旁響起陌生的男音,肩膀一沉落下寬大的手掌。
秋睿迅速調整好狀態,站起身的同時表情已恢復先前的清冷無波。
“我沒事!”秋睿淡淡說着,甚至沒有去看身旁男人的模樣。
“這下雨天,你怎麼沒拿傘?”男人熱情的繼續詢問。
秋睿眉宇微蹩,擡步朝前方走去。
男人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被嫌棄了,緊跟着秋睿,更是將自己手中的傘遮在他的頭頂,爲他擋去簌簌下落的雨滴。
秋睿停下腳步,轉身看過去。
面前的男人大概三十多歲,留着精煉的短髮,五官普通至極,可湊在一起卻有種別樣的魅力。特別是那雙眸子,晶亮深邃,如同黑色的漩渦彷彿能把靈魂吸入其中。
男人身材高大挺拔,秋睿站在他的面前竟也只到他下巴處。男人一手撐傘,一手隨意的插在褲兜內。很閒散的站姿卻有種難以言說的氣勢。
見秋睿在打量他,男人彎起眼角和煦的笑了笑。
秋睿短暫的失神,男人的笑容讓他心跳突然失速。那種感覺奇妙又怪異。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就這麼站在雨中,四目相對,眸光攪在一起。
片刻後,秋睿率先回過神,有些懊惱先前的失態。
“先生,我沒事!”秋睿禮貌的道謝,而後轉身走入雨中。
“喂,這麼大的雨你要去哪裡?”身後再次響起男人的聲音。
秋睿不耐的蹩着眉頭,沒有再做理會。
男人沒有被無視的挫敗,竟亦步亦趨的跟着秋睿。
“喂,我不是壞人。”
“要不你拿上我的傘吧,我家就在附近!”
“最近天氣多變,你這麼淋雨會生病的!”
秋睿猛地頓住腳步,迴轉身體緊緊凝視着身後的男人。
男人沒想到他會突然停下,慌張的收住腳步險些就要撞到秋睿身上。
“你跟着我做什麼?”秋睿清冷無波的眸光迫視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摸摸鼻子,“我不想做什麼!”
秋睿收回目光,轉身繼續前行。
感覺到身後有人跟隨,秋睿微微蹩眉這次並沒有再理會男人。
秋睿的沉默換來男人的變本加厲,不知什麼時候男人已經站在秋睿的身側。手上的雨傘也分出大半遮擋在秋睿的身上。
站在小區大門的噴泉池前,秋睿忍無可忍的轉過身,“先生,我到了!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男人咧嘴嘿嘿一笑,“這麼巧啊,我家也住在這個小區。”
秋睿臉色變得凝重,注視着男人的眸光逐漸銳利起來。
男人絲毫沒有察覺秋睿的異樣,還在爲認識新的鄰居而開心。
“你家幾號樓啊?我看你挺眼生,以前怎麼沒見過你啊?”
“這小區好是好就是交通不太便利。就說門口這條破路吧,三天兩頭的施工。每天回家都和玩兒命似的。”
“前幾天,這門口還發生車禍了呢!東面不遠有個過街天橋,你可千萬不要橫穿馬路。一定要記得看紅綠燈。”
秋睿被男人喋喋不休的聲音搞得不厭其煩,冷聲道:“你說夠了嗎?”
男人被他這麼一喝,訕訕的收了聲音。眼神無辜又委屈的注視着他,那模樣像極了被遺棄的小寵物。
秋睿睨着男人,挑眉冷笑,“說吧,你究竟想幹什麼?”
男人茫然的眨眨眼,“我不想幹什麼啊?”
“你刻意接近我究竟想做什麼?”
“我刻意接近你?先生,你別開玩笑了!我看你一個人蹲在路邊,以爲你出什麼事。你怎麼能說我對你圖謀不軌呢!”被冤枉男人很是委屈,瞪着眼睛用眼神無聲的控訴秋睿。
男人表情不像是作假,秋睿有些懷疑自己太過小題大做。可這個男人太過熱心,舉動又太過可疑。
秋睿不動聲色的說道:“謝謝你的好意,看來是我誤會你了!”
男人大度的擺擺手,“算了!我大度不和你計較。現在好人難做啊!”言罷不再理會秋睿擡步朝小區深處走去。
秋睿擰眉望着男人逐漸遠去的身影,眸光莫名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