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虛聽到屋內姑母的呼喊,拔腳就想進去。才擡腿,又頓住了。
閃身尋了一處角落,躲了起來。
動作太快,腦子沒跟上,他一時也想不明白爲什麼這麼做。
君氏喊了兩聲,似乎看見什麼黑影一閃,大步走到門口,來回張望了兩下,沒看到人,又緊跟着揚聲:“來人,快來人!”
君若虛在角落看見,又把身形往裡縮了縮。連他自己都說不清爲什麼。
很快,腳步聲紛至沓來,屋裡立刻傳出嚎哭聲,“父親!”“祖父!”“老頭子,你怎麼就去了啊!痛煞我了!”
君若虛忽然就滾下淚來,從角落裡踉踉蹌蹌跑了出來,“祖父!”衝進屋內……
穆儼對黑衣人已審問完畢,沒人能抵得過錦衣衛的十八般酷刑,才兩三式就已招認。
只是……
“世子,當街鬥狠的兩幫人確是一夥人。他們也招認確實有人出銀子讓他們當街演了那麼一出,他們當街擼走瓔少爺,藏在城外,半晌就放人了。說與君氏,與二房從來沒有過接觸。”
這便是棘手之處。
不過是一羣拿錢辦事之人罷了。誰與他們接頭,接頭的人又是什麼來路,皆不清楚。
連吩咐他們做事的人,都被離一他們拿了來,只也是一問三不知。
只知有人出錢讓他們當街演上這麼一出。連穆瓔是穆府少爺都不知道,只知讓他們在那時那刻,擼走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出城。
“我等並不知他是穆府的孫少爺啊,若是知道,給再多錢我們都不會做的!”
捱了數招,只怕這會吐出的話也假不了。不敢不真,實在是世子的手段非常人能承受。
“世子,看來君氏那邊早有預謀。”如此縝密,竟無一絲破綻。
“大夫和醫婆那邊怎麼說?”
相比於離一一臉凝重,穆儼臉色淡淡。
他跟君氏從幼時就打起交道。那會他又是中毒,又是練武時被誤殺,連騎個馬都能摔下來。不是馬出了事,就是各種意外。
他找他那個親爹說過數回,但都不了了之。
從那會他便知道,君氏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大夫和醫婆那邊查過了,去的都是患者和產婦家裡。但幾乎所有人家都沒給過銀子,都是有人事先給足了銀子,約定了那天讓大夫和醫婆出診。”
穆儼冷笑,“這可是大手筆。”
離一坎二點頭表示同意。能查到有哪些患者和產婦需要出診,又篤定大夫和醫婆不會拒診,這下的功夫可不少。又防止他們不去,提前給足了出診銀子。
“大夫和醫婆那邊可記得讓他們出診之人的相貌?”
“問過了,有一多半說記不清了,有幾個倒是能清楚得描繪對方的長相。屬下已讓人畫下來了,已派人暗中查訪。”
穆儼點了點頭,君氏既是出手,只怕做足了準備,想查到聯絡人,只怕不容易。不過,天網恢恢,只要做過的事總會有痕跡。
心思再縝密,總會有破綻。
“盯着二房所有人,君氏的心腹,平時替她辦事的下人,都盯緊。並嚴查他們與何人接觸,何時出過府,出府又辦的何事,包括他們的家裡,一一查探。”
“是。”
“還有穆瓔那個溺亡的護衛,盯緊他的家裡,看都有誰與他家聯繫。還有穆瓔那天跟蹤黑衣人的那個護衛,盯着他,別讓他出事。還有那天竄入府中的那幾個黑衣人,繼續查他們的行蹤。”
“是,屬下明白。”
穆儼剛回到府中,護衛來報二房那邊全都出府了,說是君向誡忽然沒了。點頭表示知道,腳步未停頓,直接回了東路他們暫住的偏院。
在院門口略略駐足,擡頭看了看被燒了一半的主院,轉身進了屋子。
和霍惜逗弄了琬兒一會,見她睡得香,怎麼逗弄怎麼搖晃都不見醒,夫妻二人便放棄了。
“這丫頭,也太能睡了。我記得玘兒那時候,吃不夠似的,沒一會就嚎上兩嗓子,把人整得人仰馬翻。”
霍惜看着奶孃把琬兒抱了下去,笑了笑,“漁兒那時候是我自己喂他,奶水略有不足,他吃不夠,就亮嗓子嚎。”
看着穆儼,“明年只怕京中要有大事發生,咱們得做準備了。”她還是喜歡京城,那裡有她思念的家人。
穆儼點頭,“翻過年只怕皇上就會召我回去了。”
“那你……”
“放心,爲夫心中有數。這邊的事會安排好。”目光閃爍,有些人以爲可以安枕了,怎麼可能。他不舒服,誰也別想好過。
“聽說君向誡沒了……”
穆儼挑眉,“你還想送份喪儀不成?”
霍惜瞪他,“我又不是銀子多的沒地方花。我不把銀子給幹遷客用到城中的惠民工程,給他家?”
幹遷客的妻子早上還帶着兒媳來看望她呢,又是送平安符又是給琬兒做衣裳,這纔是知恩念情之人。
“幹遷客原來在府中默默無聞,雖忠心耿耿,但一直沒得到大用,眼看着就要回家榮養了,但自從你讓他負責城中惠民工程,一下子把幾百萬兩銀子交到他手中,他現在成了各處巴結的紅人了。”穆儼笑着說道。
“那也是他自身有本事,才讓我看到。咱們以後回京城,這邊還是要留有一些人手的。”
穆儼點頭,“嗯,爲夫知道。”
君向誡的死,在夫妻二人心中未起一絲波瀾,但隨着離一坎二審問的深入,需要拿問二房的人時,就知道不便了。
二房包括君姨娘在內的所有僕婦下人,全推說要忙着君向誡的葬事,脫不開身,想問個話都不能。
穆儼得到回稟,眉頭皺了皺。
招來離一:“讓人悄悄到君家查探一二,看君向誡的死是否有什麼內幕。”
中風而已,沒在牀上躺個三五載的,沒那麼容易就撒手西歸了。
“世子是說君向誡不是自己死的?”
穆儼搖頭,“還未得知。君向誡那人我瞭解,恨不得能尋得仙丹永保長生不死,他比誰都想活。”
想到什麼,眼神一亮:“他死的那天,是不是君氏正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