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儼神情在在,上首端坐,目光清冷。
焦贊看着這樣的他,心裡直打顫。但仍強裝鎮定。“我在雲南都司擔任三品要職,即便你是皇上親封的世子,也無權動我。”
見他嘴硬,穆儼不打算與他多說,“看來,你是不打算招認了。”
“笑話,我要招認什麼?世子半夜把我捉來,不問因由,就要給我強按罪名嗎?哪怕我有罪,也要上奏兵部,由五軍都督府派人專審,才能給我定罪。”
“五軍都督府?五軍都督府遠在京城,我等不及。”
“你!世子,你還沒繼承黔國公的爵位呢,如此大逆不道,可別後悔!”
“我從不後悔。來人,上刑具。”
“你敢!”
“我有何不敢?”穆儼眼皮子都不撩一下,就開始命人用刑。
焦贊確是條漢子,用了兩輪刑,仍咬緊牙關不承認自己與“梅衛嶺”一事有關。
聲嘶力竭:“世子是因爲自己的夫人損失慘重,一定要拉一個人背鍋嗎!我是朝廷三品大員,世子無權對我用刑,我要上告!”
穆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來人,把他帶下去。”
“世子,你無權關我!放我出去!我要上告!我要上奏皇上,說你對朝廷大員動用私刑,我讓參奏,讓皇上擼去你的世子冊封!”聲音漸行漸遠。
離一看了穆儼一眼,有些擔憂,“世子,真的要關着他嗎?”萬一影響到世子的地位……
“我有關着他嗎?我不過是請他來做客,因相談甚歡,與他秉燭夜談罷了。”
呃……坎二在後面悄悄比了個手勢,果然還得是世子。世子光棍起來,沒人奈何得了他。
見離一眉頭不展,穆儼解釋了句:“我的目的也不是焦贊。焦贊在梅衛嶺一事中雖出力不少,但他還輪不到我來治他。此前收集的關於他的罪證,到時我會修書一封寄往兵部,自有兵部來定他的罪。”
離一鬆了一口氣,“焦贊雖然可惡,但別因他讓世子髒了手。”
穆儼點頭,對外揚聲:“來人!”
坤四立刻飄了進來。穆儼朝他嘀咕了幾句,又吩咐道:“去,跟君向誡問一聲,要不要出銀子保焦贊一條命。明日午時三刻,若等不到他的答覆,這世上就沒焦贊這個人了。”
“是。”坤四應聲,又迅速閃身出去。
君向誡摟着年輕的美妾,正要在帳內共赴一場巫山雲雨,被忽然出現在幔帳外的黑影嚇了一跳,立刻就軟了。美妾也驚叫連連,抓起衣裳就慌亂往身上披,裹着被子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你是何人!”君向誡喝問。
坤四板正地立在那裡,不發一言,如同夜鬼。
君向誡慌亂地把衣裳穿好,揮退了美妾,掀開幔帳,“你是何人?半夜私闖民宅,意欲何爲?來人!來人!”
喊半天不見外頭有動靜,也知道白喊了,強自鎮定,與坤四目光對上。
見他不再做妖,坤四複述穆儼的吩咐:“世子說了,你和焦贊做了什麼心中有數。焦贊這些年爲你做了多少,你大概心中更有數,讓我帶一句話,是否要用銀子保焦贊一命。明日午時三刻之前,若等不到答覆,這世上便沒有焦讚了。”
君向誡驚得不輕,跳腳大罵:“狂徒!膽大包天!竟敢私自對朝廷三品大員動用私刑!”
坤四沒理會他叫囂,“話已帶到,明日午時三刻我會來聽答覆。”咻地一聲,沒了蹤影。
君向誡追出去兩步,夜色茫茫,哪裡還能看到。還以爲方纔不過是夢一場。嚇得軟倒在地。
好半晌纔回神,四肢並用爬了起來,把一衆兒子孫子齊齊從睡夢中叫起,三代人齊聚書房議事。
君若虛都聽愣了,不敢置信地望向自家祖父,外頭傳得沸沸揚揚的南北貨行被人李代桃僵,騙取數百萬兩銀子的事,是祖父做下的?
君若虛心中起了萬丈波瀾,完了,這回真的完了。君家這麼多年基業只怕不保。
有幾個庶子並不知情,聽了也是錯愕不已。
“爹,你怎麼會想到和世子做對?你不知道他的能耐啊!還李代桃僵想從他手裡騙銀子?爹,你不知他手裡有的是人啊?他又在錦衣衛當過差,什麼手段沒有,什麼人找不到!”
“是啊,爹,你這是要把全家害死啊!”
“爹,兒子還沒活夠呢!” ωwш¸тTk Λn¸¢ 〇
見一衆兒孫對着他抱怨,好像他做了什麼大逆不道,在害全族滅亡一樣,紛紛指責他,君向誡只覺得胸悶氣堵,喘不上來氣。
手指着一衆兒孫,顫巍巍:“你,你們,沒你們大哥一成!”他的明璋啊,怎麼這麼早就沒了呢,叫他白髮人送黑髮人。
都是穆儼!都是姓穆的這個小子!害他那麼優秀的兒子斷了腿,害他行動不能,都不良於行了,還是不肯放過他,竟要了他的命!他好恨!他要穆儼死!
一衆庶子見父親心裡只惦記着死去的嫡長兄,心中暗恨。
君向誡想着死去的大兒子,忍不住紅了眼眶,有他大兒子在,他何曾操過這些心。
君若虛見了不忍,安慰了他兩句,君向誡欣慰道:“還是虛兒懂事。不像你那些叔叔,只惦記着家財!”
一衆庶子庶孫心中暗恨,不肯讓君若虛搶了風頭,又紛紛建言。
有的提議:“爹,世子竟設私刑,強擼朝廷三品大員,這事定要報給國公爺!還是趕緊派人去給姑媽說一聲吧,讓姑媽去找國公爺。”
“對對對,爹,還是派人去通稟姑媽一聲吧。”
“不可!”君若虛急忙出聲。
“有何不可?”幾個庶子怒目相向,“莫非是你告的密?”
君若虛氣急,“幾個叔叔要定我的罪,也得分清先後輕重。如今要議的事,是出銀子救焦大人,不是互相揭短!”
“是在討論救焦大人啊,姓穆的敢私自綁了三品大員,就該報給國公爺知道,治他的罪,或能趁此擼了他的世子之位,換上大公子正好。咱們可是大公子的外家,不比姓穆的當世子好?”
一衆庶子庶孫紛紛點頭。
君若虛扶額,“沒聽到來人通稟的話嗎,若是咱們不用銀子贖回焦大人,明日午時三刻焦大人就不在這世上了。”
“不在便不在了唄。”幾百萬兩銀子,難道真的要讓他們君府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