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儼與霍惜說着他的計劃。
中路正院書房內,黔國公和慕僚在說着這夫妻倆。
哪怕穆府在雲南的產業衆多,錢財無數,但這麼大一塊價值連城的帝王綠,說往上送就往上送了,黔國公也心疼得直抽抽。
“當年鄰國進獻的那座玉山,父親很是喜歡,命人雕了金陵十八景,思鄉時就日日盯着看,愛得不行。那座玉山價值不可估量,尚還不是帝王綠。”
那小子隨便一買,就開出了帝王綠。聽說還大的很,半人高,一人不能環抱,那得是怎樣的價值連城。
錢財還是小事,最主要是穆府的庫房裡玉石玉飾雖多,但也沒有那麼大一塊帝王綠啊。
黔國公這個心疼。
眉頭皺了起來,“你說,世子真的不心疼?那麼大一塊,說往上獻就往上獻了。”哪怕切半塊往上獻,留半塊呢。
“當時廣庭大衆的,世子怎好收回那樣的話。”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廣庭大衆的,說了那樣的話,確實是沒法再收回來了。只是……
“那比之世子呢?”
且他的母家耿家,當年還參與討伐過現在的皇上。
“對外不公佈就行。”
這話慕僚哪敢應。
“國公爺,還是莫想那些了。就算世子不在二房,血脈親緣上也不會少半分。他是您的親生兒子,不管他身何處,身在哪房,血緣無人能改變。再說,現在二房還有大公子和六公子,再把世子過繼回來,難免徒生事端。而且大房總要有嗣子的,萬一皇上再過繼別人到大房呢?沒準將來還會出現什麼變數。”
萬一國公爺動了什麼邪念,非要把世子過繼回來,到時大夫人再過繼一個到大房,皇上那邊若再把爵位傳給大房,豈不雞飛蛋打?
“是我想差了。”
想一想京城,皇上登基了之後,原本京城很多家族的爵位都空懸着,不禁一凜。
“是。”黔國公都這般說了,慕僚也不敢不開口。
時也,命也。
但皇帝換人做了。
就如那武定侯郭家。
“這……世子過繼給先侯爺,都記入祖譜了。”
要是他,他也不會同意。慕僚垂眸。
還是什麼?還是被大公子架起來,逼不得已?
慕僚便不說話了。
黔國公想明白後,雖仍有遺憾,但再也不提把穆儼過繼回來的事。
“大公子這些天在議事堂的表現,你覺得如何?”黔國公沒放過他。
慕僚又不說話了。
黔國公卻覺得不是什麼問題,“依他和世子夫人的恩愛,將來不會少了兒子。不拘是過繼玘兒還是別的兒子。”都不會少了嫡子。
“可是世子在皇室那邊,都是記了檔的。只怕……”並不容易。
皇上對他既往不咎,還進封他爲黔國公,也是不想雲南出了什麼變故,還指着他穆家守邊定邊。
見黔國公一副不打算放棄的樣子,慕僚忍不住開口相勸……
黔國公嘆了一口氣,“這裡沒有外人。你且隨意說說。”
“你說,是世子真的說過要獻給皇上?還是……”
慕僚想了想,道:“大公子比過去活躍。說的話也很有見地。”
不說皇室那邊,只怕世子自己都不會同意。
這話國公爺說得,慕僚怎敢應。垂眸不語。
“世子原是我的嫡長子,當年我也曾建議老侯爺把展兒過繼給大哥,父親卻不同意。我當時又想着,嫡子還會有的,便也沒拒絕。哪想……”
從前那樣,是因爲世子沒在滇地,沒人與他比較着,幾個堂弟又不敢越過他。現在想處處體現比世子優秀罷了。
但這話慕僚心裡敢想,嘴上卻不敢說。
“世子類老侯爺。”能力出衆,是滇地之福。
怎麼親親的父子,就陌生得不像父子了呢?連尋常叔侄的關係都做不到。
哪想到現在他身邊只有兩個庶子。
要是建文帝還在,也許世子會換成展兒也說不定。
過不過繼回來,世子都是世子,大房就他夫婦二人,頂多再加上在外頭庵裡的大夫人,過繼回來二房做甚?人多事多。
黔國公邊聽邊點頭,“世子這些年獨自在京城,幾乎無人幫襯,路都是他自己闖過來的。展兒反而從小沒受過什麼挫折。世子從會說話開始就被老侯爺帶在身邊親自教導了。”
“大公子還和過去一樣,只是,世子更有決斷一些。可能世子是國子監出來的,這些年又在皇上身邊當差,早幾年也曾隨皇上征戰過漠北,又獨自領兵在東南沿海剿過賊寇,比大公子更多歷練些。”
過了一會,又問慕僚,“你說,我現在再把世子過繼回來怎樣?將來再把玘兒過繼給大哥當孫子?”
“你說,前些年我上書請封展兒爲世子,皇上一直壓着不理,是不是還記着耿家參與過伐北之戰?”
斟酌着:“國公爺,世子現在當得挺好的。他雖然過繼給大房,但總歸還是國公爺的血脈。而且現在二房三房四房都有子嗣,獨大房沒有也不好看。再說大夫人還在呢。”
不收回也不給他家襲爵。
次日,在議事堂,黔國公着重觀察世子的表現。
變數?黔國公擰了擰眉。
而他穆家,爵位落他身上,一是大哥早逝,二是他當年是建文帝的伴讀。要不然,換了誰當皇帝,西平侯的爵位都該落到穆儼身上。畢竟他是太祖親封的世子。
郭英早年跟着太祖南征北戰,爲平定雲南還立過大功,就因爲被先帝派去討伐現在的皇上,皇上登基後,罷了他的官不說,他死後,他兒子孫子也沒能繼承他的爵位,一直空懸。
黔國公默了默,半晌嘆了口氣,“展兒,從前不是那樣的。”他待他孝順,聽話,處理地方事務,能力出衆。怎的現在看來,又狹隘又偏執呢?
“也是可以改的嘛,現在我是族長,我說了算。”
慕僚一愣,“世子只怕不會同意。”
過了半晌,黔國公也覺得他的提議有些不切實際,想起他那個親兒子對他冷冷淡淡的,誤會頗深的樣子,頭就疼。
越看越覺得這個兒子優秀。比之他的一衆堂弟們,出衆得不是一星半點。他親自教養的穆展,比之世子,也是拍馬不及。
不由得心頭嗟嘆。
“世子,聽說,你賭的那塊石頭,切出帝王綠了?我還來不及羨慕世子的運氣呢,怎麼就聽說,世子要把讓它進獻給皇上當萬壽節之禮了?”
穆僖一臉遺憾說着。眼底卻是藏不住的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