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盛興的後院擠滿了人。穆儼和霍惜才一走進，就被人認了出來。
“見過世子，世子夫人。”
其他人一愣，也紛紛前來行禮。
穆儼作勢虛扶：“不必多禮，我夫妻今天就是來瞧熱鬧的，大家不必拘禮。”
“是。”見穆儼沒有盛氣凌人的樣子，大夥悄悄鬆了口氣。
原本大家都在圍着後院一堆石頭在看，穆儼和霍惜一進來，大夥便都拿眼偷瞧他們了。
霍惜被穆儼緊緊拽着，略有些不自在。幾次欲掙脫他的手，都被他緊緊拽着。
“世子和夫人感情真好。”
掙不開他的手，霍惜只好隨了他去，略不自在地朝大夥點頭微笑。
議論聲四起，“看來世子和夫人感情是真的好。之前不還傳世子夫人被人擄了去嗎？”
禇意跟在一旁聽了半天，這夫妻二人是真真的門外漢啊，看料連幾個場口都不識。
穆儼婉言拒絕：“禇東家不必管我們，只當我們是普通的看貨人就好。我夫妻二人初入滇，今天也是頭一次出門瞧熱鬧。”
見旁邊大夥都在圍着一個三四人方能環抱的大石在議論，拉着穆儼挪步過去。
雙方客套了一番。
“不了，我們也不懂，就隨便看看。就是瞧熱鬧。”見穆儼不開口，霍惜笑着婉拒。
本來流言對穆儼很是不利，但好在，他及時對外做了澄清，不管大家信與不信，反正流言罷，真真假假，攻訐穆儼的人倒是少了許多。
“世子只怕對夫人也是極寵愛的，不然你們看看……”朝二人牽手處呶嘴。
這麼大一塊料，要是切垮了，那真是跟剜心割肉一樣。
見穆儼不想人打擾，禇東家很識趣，“那老朽就不打擾二位了，這是我小兒子禇意，若世子和夫人有吩咐，只交待他就行。”
不過要是切漲了，鉅富不敢說，小富那是妥妥的。所以說有人一夜赤貧有人一夜暴富。
“這麼大一塊石料，若是切漲了，得賺海了去了。”
原本還傳他囂張跋扈，怕是個弒殺之人。這樣的繼任者，只怕不是滇地之福。
“感情當然好了，不然能千里追夫而來？”
沒想今天大夥看到他對身邊妻子萬般呵護，極富溫柔耐心的樣子，又讓大夥對他這位世子有了新的認識。
“世子和夫人是頭一次來咱鋪子吧，要不要老朽帶着二位參觀一番？”
穆儼朝禇意看了一眼，點頭。
得，兩個純純的門外漢。
就說在外頭，哪個男人這樣牽着女人的？在家裡在屋裡再得寵，在外頭也不會這般。
“所以你們說，外頭傳的都是真的嗎？是君明璋派人擄走了世子夫人？”
見穆儼和霍惜過來，大夥紛紛謙讓，讓他二人圍着看了一遍，見他二人一臉茫然，大夥不知是要賣弄還是見世子夫婦還挺和氣的，交談聲四起。
挪步到一堆石料前，指着其中一塊：“像這塊石料，是巴中場口開出來的，那個場口經常出好料，這塊料切漲的概率就大。再觀表皮，灰中帶黃，純淨無雜色，皮料又細膩，切漲的概率是極大的。”
禇酌良退下後，禇意便跟在穆儼和霍惜身後，向二人介紹場中的情況。
“這要怎麼看？這要是買錯了，不得心疼死？”夫妻二人退到一邊看熱鬧。霍惜實在看不出有什麼不同來。
心動的人不少，但議論的多看的人多，就是沒人敢出價。
“想必是真的。不然他都癱了那麼多年，能忽然暴斃？”簡直是膽大妄爲。
親自上手指導，把一堆石料講解了個遍，指着一塊球狀大小的石料，“再比如這塊，顏色較深，表皮細膩光滑，像這種烏砂皮，經常會切出滿綠。”
鼓動道：“夫人要不要上手試一試？親自選上一塊切來看看？切垮了也不要緊，就當攢經驗看熱鬧了。難得來一趟，就當應個景。而且沒準夫人運道格外好呢？”
衆人拿眼偷瞧穆儼，難道君明璋真是世子派人殺的？不然怎麼忽然就死了？
對這個只聽聞未曾見過面的世子有了些畏懼。
“這是從黃巴場口送來的，那個場口慣會出奇石，沒準真有好貨。”
這明顯沒出什麼事啊，君家還傳出模棱兩可的消息，這要是有點什麼事，世子也不會是這個態度，世子夫人更不會這麼從容。
說完看了穆儼一眼，穆儼幾不可見地朝他點了點頭。
灰撲撲一塊石頭，高度同霍惜一般高，但還挺大，目測得三四個成年人才能環抱得住。圍着轉一圈，表面粗糙，連第二個顏色都沒有，這如何判斷？
對正妻這麼柔軟之人，應該不是個暴躁弒殺之人吧？
“老朽不知世子和夫人駕到，有失遠迎，還請世子和夫人恕罪。”來人是久盛興的東家禇酌良，聽說世子光臨他的鋪子，急忙趕了來。身邊跟着他的小兒子禇意。
“這院裡的石料都是最近才從幾個場口運來的，那幾個場口出綠高，看貨的人多。世子和夫人若有看中的，我便交待給二位留下。”
若真被人怎樣了，怕是沒臉出門了。
拉了拉穆儼的手，他低頭看她一眼，幾不可見地搖頭。他也不比霍惜懂多少。
向霍惜解釋：“這看料啊，說全憑感覺也不對。這好料是什麼樣，廢料是什麼樣，其實都長在面上。比如什麼場口開出來的，是場口的第幾層……有些石料，它的出身就代表了它的價值。再觀它的顏色質地，它的身價便也就有了。”
二人拱手向穆儼和霍惜施禮。
禇意說了一堆，引得霍惜躍躍欲欲。
君家爲了君若虛，對外隱瞞了君明璋真實的死因。大家夫人弒夫，哪怕是誤殺，說出來是多光彩的事？
米管事笑道：“這就得憑多年經驗和感覺了。當然，經驗和感覺也會騙人，有些人就是純撞運氣，瞎買別人不要的廢料也能切漲。”
一邊說着，一邊領着夫妻二人蹲下來一一細瞧。
“難說。這麼大的石料這幾天切垮的就有十好幾塊。這皮殼也太厚了，還半點裂縫都沒有。”
霍惜眼神多好，立刻就看出了二人有貓膩，晃了晃他的手臂等他解釋，穆儼卻只朝她眨了眨眼睛。霍惜便偷偷往旁邊撇去一眼。
所以放話出去是氣怒攻心，吐血而亡。在外頭傳得沸沸揚揚霍惜被人擄走的關頭，他的死讓外頭不明真相的人有了各種猜測。
外表灰撲撲的，看上去跟普通石料無異，這些天圍着看的人一波又一波，就是沒人敢下手。
特別是他說，昨天有一人在一堆廢料裡隨意花五兩銀子買了一塊巴掌大的石料，竟切漲了！
竟然開出冰種的紫羅蘭！有大半個手掌大，反手賣給久盛興，竟賣出三千兩的高價！
五兩買料，反手賣出三千兩！做什麼生意有這麼賺？
“那，我隨意選一塊？這一堆都是幾兩十幾兩的價格？”
“是，這些都是小料，別人瞧不上。但切垮了也不心疼。”
霍惜點頭表示認同。試試水嘛，先從小料廢料開始。大料要是買了切垮她會噴血，這幾兩銀子的小料廢料切垮了就當玩玩了。
指着其中一塊團扇大小的暗紅色皮殼的石料，“就是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