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金色的海,跟沙子一樣柔軟的海,海在狂笑,在翻滾,一個女人赤着腳,身上披着薄薄的白紗,她笑得比海洋更燦爛。
“子霖……拍到了嗎?”她大聲地喚着他的名字,這是他第一次覺得,徐子霖三個字能讓人愉悅。
他舉着手中的單反朝她走去,腳丫子裡全是沙子:“我拍到了,很美……”
手指忍不住撩撥她的頭髮,她笑起來眼睛彎彎的,鼻子聳得圓圓的,兩塊若隱若現的腮紅不停地晃盪着,他根本來不及多想便吻了上去。
這或許是他從小到大最大膽的一件事,身爲一個公衆人物,竟然跟一個女人在沙灘上激烈地擁吻,可那一刻很奇怪,他竟然什麼也不怕。
“喂,這兒有人呢!”
“有人怕什麼?”他不在乎,真的不在乎。
“要是被狗仔隊拍到,你回去又要被徐伯伯教導了,他可是很傳統的。”餘玥很善解人意,永遠都會幫他考慮,體貼得令人不忍傷害。
“他傳統?他要是傳統就不會對不起媽媽,而媽媽也不會這麼早就……”手指按住他的嘴脣,每次他提起媽媽都是這個表情,好像很無所謂,可餘玥知道,他心裡一定很難受,不然,爲什麼總是壓抑自己呢?
“算了,我們聊點別的吧!”餘玥總是很愛笑,她還在美國唸書,學的是心理學,假期能回來一次不容易,她想好好跟他相處。
咬住她的手指,嚇得她掙扎一番:“討厭……”
“我家餘玥的手指是甜的,不信你嚐嚐?”他將嘴脣湊過去,她不停地閃躲:“不要!我纔不要……”
兩人瘋夠了,玩夠了,坐在細沙上一起望着夕陽,枕在他筆直的肩膀上:“子霖,雖然我學的是心理學,可是,我卻從來都不瞭解你的心事。雖然如此,但我能感受到你不快樂,如果你願意,能告訴我嗎?我想解開你的心結。”
提起心結,不知爲何總有些絕望:“不要試圖探測男人的心,你難道沒聽說過嗎?男人的心就像洋蔥,你一層一層地剝開,就註定要流淚……可最後你會發現,其實裡面什麼都沒有,男人的心是空的。”
她聽到後將手按在他的心口處:“一個人的心怎麼可能是空的呢?我偏不信,我一定會一層一層地剝開,就讓我哭死得了!”
“傻瓜……”他握住小手:“有必要嗎?”
“很有必要,因爲我愛你啊,愛你就會相信奇蹟,萬一我能發現你心底的秘密呢?”
餘玥的笑容飄蕩到很遠的地方,莫約是天堂吧!她這麼美好,一定是去了天堂,不是嗎?
徐子霖望着天空:“其實你不用剝開我的心,因爲你已經成爲了最深處的秘密……”
陽臺上,清早的風夾雜着寒意,易點點枕着他的胳膊在椅子上睡了一夜,到了清早發現有些涼了,她不安地動動身子,看着他沉睡的臉,原來,這就是他們專屬的劇情,盯着徐子霖手腕上的手錶,她失神幾秒。
2014年秋日的某個清晨,時間6點18分,他們靜靜地相處了一分鐘,這是過去的事,是既定的事實,誰也不能抵賴。
她會因爲這個早晨,這個時間,這一分,這一秒記住一個人,可他呢?
他的眼裡有淚,留不住有些溢出
來了,她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麼夢會這麼悲傷?
又熱又悶的一個傍晚,一羣人圍在海灘邊,一個女人,跟餘玥長着同樣的臉,不過徐子霖一眼就能看出她不是餘玥。
她是餘玥的姐姐餘露,此刻,她已經慌亂得不行,臉上哭得一塌糊塗,看到徐子霖和石哲到來,她扯着嗓子大喊:“她被海水捲走了,她被海水捲走了……”
“你說什麼?”徐子霖快步跑去,不可能,這一定不是真的,餘玥游泳技術那麼好,怎麼可能被海水捲走呢?
“是真的,大家都看見了……大家都看見了……”
“是啊,剛纔那姑娘不知道着了什麼魔,偏偏要游到那塊礁石上去,我們說那兒浪大,叫她別去,可是她不聽啊……她說那兒有一個很重要的東西,必須取回來,然後就……”出了事,沙灘的管理員難辭其咎,他不停地向人們解釋,不停地解釋着。
餘露哭喊着問他:“妹妹下海之前一直在等你,你們究竟在搞什麼?爲什麼她要去那塊礁石上?你說啊!”
“……”他快速脫掉鞋子,一頭扎進了變涼的水裡,海水不斷阻止他前進,僵硬的手腳不斷地搏鬥着,餘玥,餘玥並沒有被海水捲走,她還在那裡,那個古靈精怪的女人一定躲在礁石背後!
餘玥只是想嚇嚇他,一定是惡作劇!
他好不容易游到了礁石邊,就他這麼好的體力都被折磨得筋疲力盡,更何況是一個小女子,如果她真的下水,後果不堪設想。
抓住礁石的邊緣,他大聲地呼喊着:“餘玥……餘玥……你出來吧,別玩了!對不起我來晚了,對不起……餘玥……”
他呼喊了很久,當太陽漸漸陷入海平面,腦子也漸漸清醒了,石頭縫上夾着一顆閃亮的鑽石戒指,他狠狠地打了自己兩個耳光,爲什麼,爲什麼要想出這麼危險的求婚方式?
原本他打算在今天跟餘玥求婚,因爲他們常常來這片海灘,所以,他希望在這顆礁石上藏着戒指,等他們一起游過來時給她驚喜。
一切都是美好的,不是嗎?
可爲什麼,爲什麼計劃還沒開始,餘玥就發現了這個秘密,究竟是誰告訴她的?
海水拍打着他的臉,突然,一個人名出現在腦海中,一定是他!一定是徐子墨動的手腳,不然爲什麼那麼巧,爲什麼在他約餘玥到海灘後,徐子墨會突然找上他,如果不是徐子墨,他一定不會遲到,不會遲到就……
雙手拍打着水面:“餘玥,你在哪裡……”
“餘玥……對不起……”
徐子墨,我一定會讓你血債血償……
徐子霖睡着睡着,身體有些抽搐,易點點的手指剛剛碰到他的眼淚,突然,這個男人就醒了,眼中佈滿了紅血絲,快速地喘息着,好似發狂的野獸。
對着她,那眼神多麼冰冷啊,黎明已經夠冷了,可他還要降溫,這是怎麼回事?
“徐子霖,你怎麼了?做惡夢了嗎?”
她的臉就在面前,而餘玥的臉也在眼前,兩張臉不斷擠壓着他的世界。
瘋了,他就要瘋了!爲什麼會這樣!
他們誰也不肯放過他,最後是徐子墨的臉,那張臉無比的虛僞,多看一秒都恨不得撕碎!
徐子墨害
死了他的摯愛,最可惡的是,他沒有任何證據指控徐子墨,這個兇手至今都逍遙法外,所以他發誓,只要他活着就一定不會讓徐子墨好過。
可就算如此,餘玥也回不來了,永遠都回不來了,最可悲的是連屍體都沒有,她很可能已經餵了魚,也可能沉入了海底深處,變成了一具骷髏,沒人知道她魂歸何處。
而這一切都是徐子墨一手造成的!
想到這兒,他一把推開了易點點,有些失態,也有些慌亂:“我……我先回去了!”
“喂,你沒事吧……”她以爲徐子霖感冒了,卻不知道,他的病在心裡。
好矛盾,他不知道該怎麼辦,面對易點點,他承認自己愛上了她,可是,他洋蔥般的心已經給了另一個人,就算易點點願意流着淚剝開他的心,裡面也沒有她的位置。
不過,易點點絕不會發現他心底的秘密,兩人可以繼續笑,繼續依偎着,可有些事放不下始終放不下。
他心裡明白,徐子墨跟他有血仇不關易點點的事,可面對她……特別是昨晚夢到餘玥後,他的心就百般揪扯:“餘玥,你生氣了嗎?對不起,我沒有信守諾言,我說過此生只愛你一個,可是……”
易點點倚在陽臺上目送着他,安靜美好,特別是那雙乾淨的眸子,他真的有些捨不得。
回到車上,打開窗戶吹着冷風,希望能清醒片刻,望着鏡中有些滄桑的臉:“餘玥,我到底該怎麼做,你告訴我……”
可是,他不記得,這個世上已經沒有餘玥了。
而易點點就站在那裡,目光始終緊隨着他,只要他回頭就能看見最美的風景。
“他一定是感冒了,都怪我不好,爲了不吵醒我,他吹了一夜的冷風……”不知道爲什麼,身體是涼的,可心卻是火熱的,這個男人果然說得很少,卻用行動在默默地愛着她。
雙手攏着嘴脣大喊:“徐子霖……”
聽到喊聲,回過頭望着她:“怎麼了?”
“記得吃藥……”
“……”這是說他有病嗎?藥不能停?
不過現在他真想吞下一顆安眠藥,什麼也不想,足足睡滿一整天。
“晚上想吃什麼?”她突然心情大好,徐子霖爲了她付出那麼多,她總不能什麼也不表示吧!
看着她真誠的笑臉,爲什麼,爲什麼要突然間對他那麼好?
易點點,你對我越好,我就覺得越對不起餘玥。
能不能對我殘忍一點?
雖然……我也很想繼續愛下去,可我不能!爲什麼這個人偏偏是你,如果換一個人,我心裡或許會好受些……
可爲什麼偏偏就是你!
“我晚上有事,你自己解決吧!”他踩着油門揚長而去,易點點聳聳鼻子:“難得大小姐想洗手作羹湯,沒那個口福就算了吧!”
感情的世界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曾經他以爲自己能埋葬對餘玥的愛,但當徐子墨出現的那刻,他就不斷提醒自己,當年是有多痛,一個女人,因爲他而失去了生命,失去了人生中的所有,他還有什麼資格幸福呢?
所以,只能對不起另一人了!
撥通凌風的電話,他冷漠地開口:“徐子墨回來了,照原計劃進行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