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可給自己點了根菸。
他很困,但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所以儘管雙眼佈滿血絲,他還是蹲坐在自己值勤的位置上,靠尼古丁來給自己提提神。
在馬可的前方,是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已經是凌晨四點五十分的此刻,卻是一天中最爲黑暗的時間。而迎面吹來的寒風則告誡着馬可,哪怕黑暗中看上去是那麼安靜,卻不能放鬆一點警惕。畢竟這不是在阿斯加特附近的公司基地裡,而是在西面凍原的某個已經廢棄的軍事要塞中。
這是片人類所末深入涉及的大地,每一寸土地對馬可來說都是新鮮的,同樣,也是危險的。
馬可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竟然能夠來到萬里之外的凍原地區,這是他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
在馬可小的時候,他的願意是成爲一名僱傭兵,賺夠了錢能夠在25歲的時候結婚生子。至少要生四五個孩子,然後或者戰死在沙場上,或者死在一張還算舒適的大牀上,這就是他人生的全部。
然而命運在他進入零點公司之後轉了個180度的彎,他不僅成爲一名高階能力者數百名士兵中的一員,還在連續注射了三支基因強化藥劑後奇蹟般地產生了基因震盪,併成功擁有了人生第一個進化點,從此跨進了能力的世界。
當然,在能力者的世界中,馬可依然如同螻蟻般的存在。哪怕在短短的數月後,他已經晉級到三階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只要想想自己的頭,還有那暴力得一塌糊塗的素,以及其它那些變態的傢伙,馬可就十分清楚自己的弱小。對於那些人來說,馬可和普通人並沒有太大的區別。他很清楚這一點,也知道自己的潛力有限。所以在提升自己能力的時候,馬可十分明智地把有限的進化點投入到感知域的幾個偵察類能力中,而不像大部分人一般專注於力量、防禦和敏捷這些立竿見影的能力中去。
事實證明馬可的投入是值得的。因爲他擁有其它士兵所沒有的偵察技能,所以馬可很快被指揮官布朗提升成爲偵察小隊的隊長。
可惜的是一路西行。馬可的偵察隊死傷殆盡,如今只剩下他這麼一個隊長。但不要緊,只要活着回去,馬可知道自己將獲得新的隊員。而他自己多少也會積累起一些進化點,這將讓他在軍隊中的地位日益鞏固。
在尼古丁的作用下,馬可恢復了一些精神。他打了個呵欠,抱緊懷裡這把暗月步槍。還有一個多鐘頭就到換班的時間。馬可告訴自己再堅持多會,然後就可以把自己扔進那並不柔軟的地鋪上,勉強睡它兩三個鐘頭。而接下來,大概又會是一段艱辛的旅程吧。
在他打了第三個呵欠的時候。遠處的黑暗中突然有什麼東西閃過。像是光,一閃而逝。
馬可突然崩緊了身體,他捉住步槍站了起來。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瞳孔的中心已經出現一點暗紅。感知域的基礎能力紅外視覺,能夠讓能力者看清黑暗中的東西。能力的等階越高。視野便越開闊。目前馬可在這項能力上只提升到三階,三階的紅外視覺已經能夠讓他看清八百米內的事物。
於是馬可看到了一把匕首。
它十分突兀地出現在三百米外的廣場上,匕首下釘着一隻手掌。手掌齊腕而斷,從切面仍有鮮血淌出的情形看來,似乎剛從什麼人身上剁了下來。
馬可打了個激靈。他剛想示警。忽然全身發冷,一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油然而生。
一絲冰冷的氣息噴在馬可的後脖子上,好像是風從後面吹來。但馬可記得自己背後是一堵牆,根本不存在可以讓風通過的缺口。可沒等他反應過來,馬可腰椎一疼,接着骨頭碎裂的聲音從他身體裡傳出。一瞬間,馬可失去了任何力量,身體同時變得輕飄飄起來。
他睜大着眼睛,眼睜睜看着地面距離自己越來越近,最後臉頰緊緊貼在冰冷的地面上。然後粘稠且腥紅的液體漸漸流過他的眼前,再像血紅的小蛇般在地面的裂縫中蔓延。
“還有三個,傑尼得快點了,要不貝齊肯定得着急。”
一個低低的,尖細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接着一隻腳跨過了馬可的頭落在他的眼前,重重踩在馬可還溫熱的血液上,跟着踩出一個又一個的腳印往前走去。於是馬可漸漸看清,這是個穿着馬戲團小丑服裝的男人。似乎發現馬可還沒立刻死去,小丑突然轉身。塗着可笑油彩的臉上拉出一道大咧咧的笑容,然而下一刻他卻投出了一把匕首。
匕首正中馬可眉心,馬可只覺腦袋一冷,就失去了任何知覺。
他死了。
1分鐘前還對未來充滿希望,1分鐘後卻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而像這樣的屍體,在士兵宿舍的周圍已有三具!
零突然醒來。
沒有任何預兆,前一刻還在深沉的睡眠中,這一刻無論身體還是意識已經恢復清醒。
他正睡在由熊皮鋪成的柔軟牀鋪上,旁邊的莉亞正把自己儘量縮在零的懷中。窗外是黎明前的黑暗與靜謐,一切都顯得如此正常,正常到零沒有絲毫醒來的理由。
可他還是醒來,那麼只有一個解釋。
某種未知的危險正如同毒蛇般悄然光臨。
這是零的直覺,對於很多人來說,直覺就是第六感,超越五感之外的感覺。而對零而言,他的直覺並非來自第六感。而是大腦在無時無刻接收着來自外界的信息數據,在加以分析然後得出潛在威脅的判斷時,再向零發出的危險信號。
零的直覺向來很準,可如果說以前的他有着野獸般直覺的話。那麼自從在白細胞基地裡受不死者的刺激,一直沉睡的記憶dna組開始甦醒後,他的直覺更像是一架精確機器經過嚴密分析後得出的數據。
因此,零無條件地相信自己的感覺。
從牀上彈起,當既一股威勢從零身上爆發,這是零在示警。幾乎在他釋放出威勢的同時,天花板上突然出現橙紅色的光。混凝土結構的天花板不斷透出火光,一波波熱浪朝着下方涌來。
零當既抓起地上的熊皮,再用力一抖。熊皮卷着莉亞落到零的懷裡。莉亞這時才受驚醒來。捲起莉亞的同時,零一腳挑起放在地面的戰艦火炮。把重狙撈在手中的瞬間。零轉身朝窗口奔去。
從地面彈起,再抱着莉亞跳出窗戶的同時。零一手舉起重狙朝着天花板的方向就是一槍轟出。
合金彈以肉眼難見的速度瞬間沒入已經變得像熟牛油似的天花板裡,混凝土板頓時四分五裂,伴隨着一大股烈焰傾泄而下,如同落下一道岩漿。而藉着重狙射擊的後座力,零和莉亞兩人加速朝着士兵宿舍外的廣場落去。
從零放出威勢示警,到忽遭攻擊脫窗而出。整個過程不過發生在短短數秒鐘的時間內。而在零示警的同時,睡在隔壁的素反應也十分迅速。她從地上彈起的同時已經挑起地面的巨劍,接着就感受到隔壁房間上方傳來強烈的火元素能量反應。
就要破牆而去時,房間的大門卻突然爆碎。碎片中夾雜着千百黑色炎流向素凌空罩來。素眼中掠過寒光。重劍彈起,在半空畫出了一個完滿的圓。當既,附着在劍上的能量力場牽引下,門扉碎片和冥炎射流都給素拘束在一起。重劍再揮,便把這些東西全數往一邊御開。
可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卻有一道身影飆至。跟着有碩大的拳頭挾帶着黑色冥炎朝素轟來,素冷哼,腳下有描繪着神秘符號的戰意光環瞬間展開,同時身上紅光閃爍,卻是激活了毀滅姿態的能量光甲。同時啓動兩種能力後。素左手捏成拳狀,狠狠撞在對方的拳鋒上。
兩個相去甚遠的拳頭撞在一起時,卻是勢均力敵之姿。無形的震波從拳鋒的交匯處四散開來,地面頓時有蛛網般的裂痕往四周蔓延,而房間兩邊的牆壁則給震得爆碎,露出的巨大空洞中可以看到同樣被衝擊波扭曲的鋼筋來。
這時素纔看清,那襲擊自己的卻是一個有着妖嬈的身軀,卻長着惡魔般手臂和反關節雙腿的女人。這個女人素並不陌生,在莫比斯通集市入口的隧道中,素和這個女人曾經交過手。於是這時看到是她,素多少有些意外:“又是你?”
“沒錯,老孃收割你的小命來了。”佩德芬妮伸出舌頭在自己脣邊抹過,露出萬種風情。
素冷笑:“還不知道誰殺誰呢!”
重劍橫掃,帶着淒厲的紅光,素一劍朝佩德芬妮斬去。
佩德芬妮絲毫不讓,用纏繞着冥炎的拳頭重重轟在重劍的劍鋒上。
當既衝擊波四溢,在兩人腳下撕開一道巨大的裂痕。
兩人同時悶哼,各退一步,又瞬間搶前。跟着劍影翻飛,和個個巨大的拳影撞在一起。每次撞擊,都生出悶雷般的爆響,以及道道巨大的裂縫。兩個可怕的女人寸步不讓的交鋒,迸發的衝擊波不斷破壞着宿舍的結構。相持幾秒之後,整個房間已經變成一堆碎石。
凌亂的腳步聲在宿舍中響起,無論是零釋放的威勢,還是素和佩德芬妮交手所製造的動靜,都已經驚醒了宿舍中其它人。在第一時間,巴爾摩便揹着阿狄米麗從窗口跳到了廣場上,而布朗等人也相繼離開了兵舍。他們都知道在士兵宿舍這種比較複雜的環境裡不利迎敵,相反開闊的廣場更能夠放開手腳。
而在宿舍一樓的幾名僕兵還來不及跑出兵舍,忽然在他們後方的牆壁轟然倒塌,跟着有道巨大的身影如同坦克般撞了進來。其中一名士兵趨避不及,被這道身影撞上,當既整個人飛了出去。
骨折血裂的聲音在半空響起,當這名士兵摔到地上時已經變成一團肉泥。其它士兵終於反應過來,立刻怒吼着用自己手中的機槍朝那身影攻擊。這道身影足有五米高,簡直就像一座小山。在士兵用機槍攻擊的時候,巨人用一把暗紅色的大劍護住頭臉,其它的地方則任由彈雨落在上面。
射擊持續了近分鐘,當機槍裡的彈藥全數射空後,士兵們絕望地發現巨人連一滴血也未曾滴下。巨人的腳下佈滿了彈頭,可見剛纔彈幕之密集,然而它卻毫髮無傷。巨人移開了暗紅大劍,露出一個長着顆獨眼的腦袋。獨眼轉動,看向士兵的同時,巨人發出一聲咆哮,暗紅大劍掀起爆風朝士兵們攔腰砍去。
受巨人的威勢所攝,士兵們一時反應不過來。眼看就要被腰斬,一條腿橫插了進來,並重重踩在大劍的劍鋒上。空間裡頓時響起金屬呻吟的聲音,暗紅大劍直接被人一腳踩得斜砍進地面。這時士兵們纔看清披着黑色制服的斯塔利一手提着酒瓶,一手捂着嘴巴連打呵欠地站在巨人之前。
“快離開,這傢伙可不是你們對付得了的。”斯塔利打着呵欠,邊擺手道。
士兵們這才反應過來,立時提着機槍跑出了兵舍。斯塔利這才斜眼看向巨人道:“那麼老兄,你從哪裡來,就給我從哪裡滾出去吧!”
說罷,斯塔利吸氣、弓身、曲臂、握拳、轟擊!
一記猛烈的勾拳正中巨人胸口,只見拳鋒觸點處,巨人肌肉先是如同波浪般生出層層皺褶。跟着斯塔利的拳力爆發,巨人整個人旋轉拋跌,如同一顆大肉球一路在地面擦過彈起,最後從之前它撞進來的缺口處倒飛了出去。而這時,無形的震波才呈環形向四面八方擴張開去,沿途無論遇上了牆壁還是承重柱,都無一例外地被震出無數密集的裂痕來。
一樓的空間中更是響起如同導彈掠過般的尖嘯,強烈的爆風吹得斯塔利只是簡單披在身上的黑色制風飛上了半空,再緩緩飄下。
就在制服快掉到地面的時候,一道紅電破空而至,瞬間絞碎制服的同時和斯塔利錯身而過。
斯塔利一徵,接着便聽到酒瓶爆碎的聲音。他看向提着酒瓶的手,如今手中只剩下一個瓶酒,而爲數不多的美酒灑在地面,立刻飄起濃郁的酒香。
斯塔利一臉肉痛,雙眼通紅地朝缺口方向瞪去:“好吧,你成功激怒我了,現在我真的很生氣,就用你的命來賠我的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