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夥計。聽我說,我絕對沒有偷勞恩那肥豬的錢包,請相信我是無辜的好嗎?”
城防隊的辦公大樓裡,一個瘦個子男子被兩名人高馬大的士兵扭送了進來。瘦子不斷爲自己喊冤,卻沒人理會他。城防隊由黎明之盾的所屬僕兵組成,雖然不是這個軍團的正式成員,可即使是僕兵也不是像眼前這個小偷所能夠招架的對象。所以他雖然扭動得厲害,可兩名士兵的大手卻沒有絲毫鬆動的跡象。
簡頭痛地看着這個被帶來的小偷,腦海裡掠過他的資料。
亞德,白種人,現年三十。沒固定職業,做過工匠、司機、店員等職業,而這些工作裡,做得最長的其實是小偷。這個傢伙,是個慣偷。
距離上次被釋放只有不到二十八天的時間,簡就再次看到他。簡只能離開她的辦公桌,拿着智腦走了過去。
看到簡的時候,亞德露出一個自以爲英俊的笑容道:“嗨,很高興見到你,美麗的檢察官閣下。”
簡皺着眉頭道:“我可一點也不樂意看到你。說吧,這回又犯了什麼事。”
捉到亞德的兩名士兵替他回答道:“這傢伙在街上閒逛的時候,偷了他鄰居勞恩的錢包,人髒俱獲!女士。”
“是嗎?看來你又得上牢記裡呆段時間了,亞德。”簡搖着頭道:“或許你該長長記性,這對你對我末償不是件好事,不是嗎?”
“我會努力的,美女。”亞德把檢察官上下其眼後,道:“一段時間不見,你的身材又見飽滿了,真棒。”
“有勞關心了,把他帶到28號房吧。”簡沒好氣說道。
一名士兵猶豫道:“檢察官閣下,28號房裡羈押着一名毀滅之錘的戰士。你看......”
“該死。我記得這事。可是先生,我們的牢記不夠用。還是你想把這傢伙丟到那幫流氓的集中房裡,我打賭不用一刻鐘。這傢伙就會給修理得吐血,那樣我們還得給他無償治療。”簡強調道:“預算。我們的預算沒那麼多,更不能把醫療費用浪費在一個慣偷身上,懂嗎?先生!”
士兵汗流夾背地說道:“是的,我明白了。”
說罷,他和同伴夾起亞德走了開去。簡看着他們,頭搖個不停。心裡卻想到一張英俊但沉默的臉孔,說起來那叫貝里恩的男人已經被丟進來好多天了。也不知道上面是怎麼想的。既不處罰也不釋放,就好像把他忘記了一樣。
簡心想,或許得給她的頭打個電話。城防隊本來就沒那麼多預算提供給亞德這樣的小偷免費醫療,同樣也沒有給毀滅之錘的戰士提供免費住宿的費用。要知道那傢伙每天供應的。可是正規的優質食品,一切照足毀滅之錘的標準來做。
可我們只是城防隊,簡在心裡強調。
美麗的檢察官苦惱地皺着眉頭,她決定把注意力集中到手頭上的工作。但沒過片刻,卻給人敲動桌子的聲音擾亂的注意力。她惱火地擡起頭。意外地看到一張英俊的臉孔。
眼前這個男人有着亞洲人的血統,柔和的黑髮下卻有一雙奇異的眼睛。這左黑右金的雙眼猛然讓簡記起最近一個頗具傳奇色彩的男人。
同樣出身於毀滅之錘的戰士,那名叫零的男人在不久前剛晉升爲聖靈者。對於簡來說,那已經是大人物,就算她的頂頭上司也比零低了一個階級。
簡連忙站了起來。慌亂道:“有什麼可以爲您效勞的嗎?長官!”
零沒想這女人如此大反應,忙道:”沒什麼,只是我想問下,你們這有沒關着個叫貝里恩的人?”
簡立刻回答道:“貝里恩?那個大兵嗎,他在28號房裡。”
臨時羈押房28號房裡,亞德被兩個士兵直接推了進去,他個子瘦小,差些就撲到地上吃了個狗啃泥。等亞德站起來時,大門一關,便算是把亞德的自由也同時關在了門外。
“你們神氣什麼,等老子出去看我怎麼教訓你們,我們走着瞧好了。”亞德擱下幾句狠話後,自覺無趣,拍拍屁股走回房間裡。
這城防隊的大牢他也算是駕輕就熟了,平均一年有好幾個月的時間是在這裡面呆着。可以說每個羈押房都呆過,那是再熟悉不過。亞德也樂得在這裡面呆着,每天吃完睡,睡完吃,這可是貴族老爺們纔有的待遇,儘管亞德對城防隊的食物一向頗有微詞。
他轉身一看,才發現這房間裡還有另外一個人在。和他關在一起的男人坐在自己的牀沿,樣子看上去還挺有賣相。就是兩眼無神,下巴也多了圈鬍渣,看上去毫無生氣,就像個活死人。
亞德往另一張牀上坐下,片刻後便覺無趣,便朝那人說道:“嗨,哥們。我叫亞德,你是怎麼進來的。”
對面一片死寂,那人別說回答,連頭也未曾擡起來些許。亞德碰了一鼻子灰,卻偏不信這個邪,他上下打量,最後說道:“看你樣子長得不錯,身上穿的衣服儘管普通但做工考究。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應該也有些身份,不是貴族就是一名戰士吧。”
“不對不對,你死氣沉沉的樣子,毫無戰意,應該不是戰士,那就是貴族了?”亞德對自己的推理十分有信心,他一個勁點頭道:“我想想,足夠讓一名貴族也得蹲到這城防隊的大牢裡來。你......”
亞德突然臉色一變,道:“你該不會殺了人吧?”
“你的話真多。”那人終於有了迴應,他擡起頭看向亞德,眼睛裡閃爍着一種讓亞德頭皮發麻的寒光:“不過你猜得真準,我確實殺了人。想不想知道我殺了誰?”
亞德猛搖着頭。
那人卻不理會,徑直道:“我把我弟弟幹掉了。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我把他烤成了焦碳,就像這樣。”
他舉起手,手中有大量的電弧跳動,映照得房間明暗不定。同時也讓亞德臉色大變,在那變幻不定的光裡,那人露出的笑容顯得那麼瘋狂。
亞德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招惹了不得了的人物。
便在這個時候。房間大門打開,有人在外面沉聲說道:“夠了,貝里恩。還嫌你身上的罪名不夠多嗎?”
亞德轉頭看去,只見女檢察官陪同一位年青軍官大步走了進來。這個軍官有着黑色的頭髮。那亞洲人血統的臉孔上有一雙左黑右金的奇異眼瞳。當他朝亞德看來時,亞德全身寒毛豎起。他不由往牀鋪深處縮了縮,本能地想遠離這個軍官。
亞德的直覺告訴他,這人是真正的戰士,而且雙手染滿了鮮血!
“沒有別的事,那我先走了。”
“嗯,麻煩你了。檢察官閣下。”
簡單地對答後,簡告辭離去。直到離開28號羈押房,她仍心如鹿跳。簡甚至後悔在來的途中她走太快了,不然的話。她至少可以和這英俊的年青軍官再談上一會。甚至可以定下一兩個約會,那說不定會是美麗的邂逅。
“她心跳加速,血液流動的速度是尋常的一倍有多,腎上激素上升,全身毛孔擴張。看得出來。她對你動情了。零,你不準備把她搞上牀去?那可是浪費。”貝里恩冷漠地道:“天大的浪費。”
零看了看貝里恩對面牀上這瘦小的男人,禮貌道:“我可以坐下嗎?”
之前那種壓力消失了,但亞德的舌頭還末變回之前的靈活,只結巴道:“請。請坐。”
零坐了下去,看向貝里恩說:“還有心思說這種話,看來你的心情還不錯。”
貝里恩往牀鋪裡縮了縮,躲進角落的陰影裡道:“你猜錯了,現在我心情很糟。糟到想殺人,要是不想受傷的話,你最後馬上滾。”
“這樣嗎?說起來我也很久沒揍人了。”零又看向了亞德:“大門沒鎖,不介意的話,你是不是可以在外面呆一會。”
亞德看着零和貝里恩兩人,二話不說立刻小跑出羈押房。當他把房門拉上後,房子裡先是響起一聲悶響,跟着接二連三的響聲從裡面傳來,聽得亞德心驚膽跳。
沒有運用任何異能,純憑肉體和體能,零和貝里恩兩人就像孩子般在房間裡扭打在一起。
零一拳痛擊在貝里恩的下巴處,幾乎把他的下巴打得脫臼。貝里恩吐出一口血水,伸腳一撐,直接把零踹到亞德的牀上。兩人摸着痛處爬起來,又同時撲在一起,跟着拳如雨下,根本不講究防禦或進攻的技巧,一味只是蠻打。
只到半個鐘頭後,零氣喘吁吁地用拳頭象徵性地碰了貝里恩一下,然後翻到地上,大字型地看着天花板。喘氣聲在房間裡急促響起,兩人暫時誰也沒有力氣動上一動。
良久,零摸着鼻青嘴腫的臉爬起來,喘着粗氣問道:“怎麼樣,心情好多了吧。”
貝里恩沉着臉,但片刻後,卻苦笑起來:“你該不會特意到這裡來揍我一頓吧?”
零認真地點頭說:“你說對了,我就是來揍你的。我知道你做了什麼,不就幹掉自己的同胞兄弟。那個叫阿倫特的傢伙,我知道他對你做了什麼。老實說,如果是我的話,也會宰了他。不過我不會和你一樣,把自己扔在牢房裡生悶氣。貝里恩,你不覺得自己太任性了嗎?”
“哼,我的事不用你管。”貝里恩冷冷道。
“你的事我當然不想管,只是我覺得你呆在牢房裡太浪費了。”零朝他伸出手說道:“來幫我忙吧,貝里恩。想想看,外面還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你難道想在牢房裡浪費自己的能力?還有,我聽說你父親打算保釋你,只是你不願意。你看,你父親還是愛你的不是嗎?儘管你把自己弟弟幹掉了。”
貝里恩冷笑道:“你知道什麼!那老頭只是不想自己的血脈就此斷送,所以纔打算保釋我出去而已。他越是這麼想,我越是不想出去。”
看着他,零嘆道:“你這算什麼?戰士?不,我看到只是一個耍脾氣的任性孩子罷了。”
零收回自己手站起來,說:“隨便你吧,你隨意繼續在這裡呆着的話我也不攔你。不過,貝里恩你自己應該也清楚。現在你這個樣子,安娜知道會高興嗎?”
貝里恩突然一徵,黯然無語。
“你以爲就你有牽絆嗎?我們都有,可這個狗屎的年代。卻毫不留情地斬斷這些牽絆。不管我們願意與否,所以,如果不希望像你妹妹那樣的悲劇再次上演。我們能做的。就是嘗試着去改變這個世界。而要讓世界聽到我們的聲音,我們必須很強大。但現在我們還遠遠不夠啊。如果你想繼續呆着,那就再見吧,貝里恩。”
零推開門,把門後的亞德嚇了跳。亞德倒是沒想過趁機開溜,零的突然來到,好像攪亂了他的心情。當零準備離開的時候,亞德叫住他。
“先生。不。長官。你看,房裡那位不願意被保釋,可是我願意啊長官。”亞德拍着自己的胸口說:“只要你可以讓我離開這鬼地方,先生。我願意爲你做任何事。”
零上下打量着亞德。在他身上感到極淡的能力者氣息。但橫看豎看,亞德也不像強力的能力者,於是他搖了搖頭說:“我的工作很危險,並不適合你。”
“不,不。”亞德指着自己說:“我雖然不擅長戰鬥。可我打探情報可是有一手的。”
“你?”零看着這個男人,老實說,他沒有信心。
“聽着長官,像你們這些大人物肯定會有隨從家僕吧。我雖然沒辦法接近像你們這樣的大人物,就算接近得了。大人物的嘴巴也很緊,根本挖不出什麼來。”亞德自信道:“可是他們的僕人不一樣,只要幾懷灑下肚,他們會願意告訴你他家主人的內衣是什麼顏色。當然當然,他們也不會知道太多消息。然而只要一些蛛絲馬跡,再加上適當的想像力,就能夠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不是嗎?”
聽完亞德的話,零認真地打量這個男人並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亞德,長官。”
“好吧,亞德。”零報上自己的姓名,然後說道:“等從這裡離開之後,你可以來找我,如果你不怕死的話。當然,我報請你的一切勞動將會得到應得的,甚至在那之上的報酬。”
亞德先是滿心欣喜,可隨後又苦着臉道:“可是長官,爲什麼你不現在就把我弄出去呢?”
“你會在這裡,肯定也有你自己的原因。我不喜歡一個欠着一屁股帳的人爲我辦事,所以在那之前,你就在這裡還清自己的債務再說吧。”零微笑道。
“那好吧,我聽你的,長官。”亞德無奈說道,不過他還是很興奮。從簡帶零來時的表情可以看出,讓這個女檢查官爲之動心的零,除了相貌英俊外,應該還有其它方面的優勢。
而之前他和貝里恩在房間裡的話他也聽到了些,事實上,羈押房的隔音效果可遠稱不上良好。從對話聽來,零這個人所要乾的絕對稱得上大事,即使不是征服一國一地,但至少也稱得上目標遠大。跟着這樣的人幹自然是會有風險的,但風險向來和利益同在,亞德可是很明白這一點。
就在他要走回羈押房的時候,後領突然被人抓住。他回頭看,卻是零伸手抓住了他。亞德剛想零是否改變了主意,現在就要弄他出去。可他還不及高興,就給零猛地拽開。
下一刻,羈押房的大門整個飛起,伴隨着跳上半空的螺絲釘等雜物,一起重重砸在對門的牆壁上。
亞德張大了嘴巴,後背冷汗直流。剛纔要不是零拉他一把,恐怕他已經直接連人帶門都給砸扁了。再看門內,卻是那和零打架的男人一臉煞氣地走了出來。
這時三名守衛勿勿地跑了過來,貝里恩看着他們道:“你們的大門該換了,這種老掉牙的東西是鎖不住人的。”
守衛們看着貝里恩,猶豫着要不要上前制伏他。可貝里恩已經來了這好多天,守衛們也大致知道他是個什麼人。一個毀滅之錘的正式團員,意味着至少六階以上的能力。像這樣的人物,可不是他們這些普遍只有兩階或三階的士兵所能夠對付的傢伙。
幸好零這時指着貝里恩,對守衛們說道:“我要保釋他,至於他損壞的東西,把帳單寄給我吧。”
隨後,又對貝里恩說道:“錢我先幫你墊着,日後從你的工資里扣。”
貝里恩從鼻孔裡哼一聲說道:“我的月薪是多少?”
零推了推亞德,然後轉身走,但還是豎起了一根手指。
“一千?零,這可有點低。雖說爲了理想,我不介意放低點身價。但好歹我也是毀滅之錘的成員,我認爲兩千比較合適些。”貝里恩跟在他的後面說道。
零停了下來,糾正道:“在公司還沒上軌道之前,只能先縮減一切沒必要的開支。既然你都說理想了,那就要有爲理想獻身的覺悟。所以你剛纔理解錯我的意思了,貝里恩。那不是一千,是一百,目前我只能支付這麼多。”
貝里恩整張臉漲成了赤紅色,片刻後才咆哮道:“一百?你當我是什麼,零?雜工嗎?我可是戰士,一名七階的能力者!我是雷霆之手,零!你就用一百打發我?”
零把手插進口袋裡,淡淡道:“快走吧,保釋手續可是又臭又長,我還有其它事要辦呢。”
見零根本無視他的憤怒,貝里恩捉緊了拳頭。直到零已經拐過了走廊,他才放開了手,發出最後一聲咆哮:“一百就一百,其它的當我勞動投資。零,我要分紅!分紅!”
聽着貝里恩憤怒的聲音,零微微一笑。
資本主義原則第一條,儘量地剝削自己的員工。
腦海裡,零想起本那笑得像頭狐狸的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