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如果中伏死了那是最好,如果他還活着,要繼續前進必須會和藍奇般沿河而下。那麼藍奇會在下游等着他,那將是另一次以逸待勞,狙擊零的好機會。
儘管在水上飄的速度並不比陸地行走來得快,但藍奇相信在看到自己放火燒出來的狼煙時,一早不知道和那土著女孩去哪的零必定會折回。即使不中計,但已經比零先走一步的藍奇,相信自己有充分的時間準備下一次戰鬥。
可藍奇並不知道,如果不是他放的那場火,零恐怕已經穿過死亡峽谷,並要比順河飄流的藍奇快上那麼一兩天的時間到達下游區域。到時,還真不好說誰狩獵誰了。
然而,如今命運的天平卻仍保持着平衡的姿態。雙方都出現對手所預料不到的狀況,誰能夠讓勝利的天平往自己一方傾斜,到目前爲止尚是未知之數。
話又說回來,動盪年代,又有誰能夠掌握一切?恐怕,連神也不能。
傍晚,零睜開了眼睛。他坐了起來,卻感到後背一陣火辣辣的痛。但有知覺總是好的,身體的痛楚說明神經和肌肉纖維都在正常運作。而有時候,苦痛也是活着的另一種證明。
閃族村落的大火已經熄滅了,那些燒成了焦碳般的建築深深烙印在零的眼中。莫妮正幫着阿泰莎把一具具屍體扔進村前挖出來的坑裡,阿泰莎十指仍滴着血,看得出來,這個爲全村人所挖的巨墳正是出自她的手筆。
當零醒來坐起的時候,阿泰莎第一個發覺,接着便是莫妮。
零挺了過來,莫妮自然是高興。但跟着她就哭了起來,零知道她是爲自己活着而高興得哭了。他輕輕拍了莫妮的頭,以示安慰。
眼前一黑,卻是阿泰莎走了過來。黑人少女的臉上仍掛着淡淡的悲傷,但眼神卻遠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澈。
“這場災難是你招來的吧!”阿泰莎直接說道。
零苦笑着,卻不得不點了點頭。他沉聲道:“我不知道說什麼好,總之……十分抱歉。”
話音未落,一絲冰冷的殺意卻突然襲來。零眼前一花,阿泰莎那猙獰的輪鋸卻已經來到零的胸前。
“光說抱歉是無法安撫那些死去的靈魂!”阿泰莎冷冷道。
零推開一臉抗議的莫妮,掙扎着從地上站起來說道:“你要如何?”
黑人少女用堅毅的語氣道:“我要你幫我找到他,那個人,現在起是我的獵物!”
零沉默了。
阿泰莎臉色一變,說:“怎麼,你不肯?”
“阿泰莎,要找到他很簡單。他是衝着我來的,只要你跟着我,就會遇到他。”零嘆了口氣,認真道:“但跟在我身邊是很危險的事。你已經是閃族唯一的血脈,阿泰莎。我希望你留下來,重建這片淨土。我想,古納特也希望你這麼做。”
阿泰莎身體輕輕發抖,但片刻後,她卻挺得更加筆直:“你說的或者沒錯,但如果我不這樣做的話,我怕每天晚上都會聽到我族人的哀嚎。他們會責怪我,竟然沒給大家報仇!”
零知道阿泰莎不會改變注意,少女眼中的目光已經說明一切。突然,零在阿泰莎的身上看到自己曾經的影子。當莉亞自殺的時候,零何嘗有動搖過爲她復仇的念頭。哪怕雙手沾滿鮮血,哪怕這條路的盡頭是無底的深淵,他也不曾後悔過。
就像阿泰莎說的,如果不爲死者做些什麼的話。零也好,阿泰莎也好,他們都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好吧,不過在路上你得聽我的,包括復仇的詳細計劃。相信我,那傢伙不是普通的角色,他是最狡猾的狐狸。”零說道。
阿泰莎卻收起輪鋸,指着自己道:“但我卻是最好的獵人!”
“自信是件好事,可如果過頭了,那就變成了自大。”零搖頭道。
阿泰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說:“你的話和先知很像。”
但提起古納特,少女的眼睛又紅了。可這一次,她卻沒哭出來,甚至連眼淚也沒流下一滴。
“好吧,讓我們看看怎麼殺死這頭狐狸。首先我們得填飽肚子,纔有力氣報仇。其次我們得休息一晚上,我的傷口恐怕得到明天才能夠進行最基本的活動,而不至於讓傷勢惡化。”零剛纔已經從莫妮處知道自己的傷勢,雖然壞死的肌肉被清除,但還有殘存的毒素留在體內。
明天早上纔開始行動,已經是零儘量高估自己身體的恢復能力了。阿泰莎也清楚這一點,因此也沒有反對。
是夜,零坐在空地上,靠着一棵沒被烈火波及的大樹。他剛吃下一份乾糧,乾糧是阿泰莎從幾乎被燒成廢墟的村子裡找出來的。本來這些東西是族人用來過冬之用,但現在村子都沒了,保存這些食物自然失去意義。
被風乾、不知道什麼異變獸的肉並不能稱得上美味。但肉中的纖維和熱量卻能夠迅速化成養份,以幫助零儘快恢復。零吃得很仔細,幾乎把肉塊分成了肉絲吃下去,有助於食物被腸胃所吸收。
一張地圖在零的眼前攤開,燃燒着松油的火把提供着並不明亮的照明,但這並不妨礙零看清地圖上每個重要的位置。他的食指點在地圖上閃族村莊所在的位置,從這裡向北面,如果不走死亡峽谷的話,便只有一條迂迴彎繞的河道可走。那條河上,標着拉馬森的字樣。
莫妮縮在零的身邊睡着,女孩的身上披着零脫下來的戰術服。她睡得正香,四周萬籟俱寂,卻在這時有輕微的腳步聲響起。零立刻摸到了旁邊的柯爾特,但看清楚來的是阿泰莎後,手指才從狙擊槍上拿開。
阿泰莎渾身佈滿細密的汗珠,身體散發着淡淡的熱氣,顯然剛經過劇烈的運動回來。阿泰莎自然不是去運動,而是去追蹤帕克蘭殺手的蹤跡。
零看着她,後者走過來一指點在了地圖的某個位置上。
那個位置,正是拉馬森河的上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