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誰比誰更冷,誰比誰更慘

此時此刻,赫里斯塔彷彿感覺站在自己眼前的不是一個人類,而是一頭可怕的巨獸,湯成的每一句每一字都如同一把刀子,一點一點將她用來僞裝自己的外皮剝落下來,無形的壓力讓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就連呼吸都似乎變得艱難了起來。

自己的真名是希絲特莉亞*雷斯,是名叫羅德*雷斯的一名貴族的女兒,但這卻是不被允許公開的秘密,甚至自己都不被允許以真正的名字活下去,所以自己只能成爲赫里斯塔*蘭斯,變成另一個女孩,然而現在,自己這最大的秘密就這樣被人輕易的揭開。

並不僅僅如此,羅德*雷斯不是區區的貴族,而是人類的最高統治者,自己也不是普通的私生女,而是流着王的血液的人,這些秘密甚至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一直隱藏着的秘密被揭露,又有更爲巨大的驚人信息涌來,讓赫里斯塔完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然而。

正所謂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在湯成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以及那充滿無形魄力的話語下,那個名爲赫里斯塔*蘭斯,在訓練兵團裡有着極高人氣,被愛慕者稱之爲女神的少女終於滅亡了,而隨着這一人格的瓦解,希絲特莉亞*雷斯,少女真正的姿態終於展現在湯成的面前。

“是啊,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是希絲特莉亞*雷斯,但是那又怎麼樣呢?”此刻,少女的臉上再沒有了平時那份溫柔親切的表情,原本秀美柔和的面容變得清冷漠然,明亮的眼神也彷彿被黑暗所籠罩,顯得空洞與孤獨,就連她的聲音也失去了往常的溫暖,一如寒冬裡的冰霜,透露着對萬事萬物的冷漠與無情。

“你們之所以選擇我當人類的女王,是因爲赫里斯塔是個好女孩,溫柔善良肯爲他人着想,這樣的王的確可以受到人民的愛戴,但是……赫里斯塔只是我小時候參考圖畫書而演繹出來的人格,真正的我,希絲特莉亞從小不被任何人所愛,不被任何人所期待,就連她自己也不曾期待過自己的未來。”

“呵呵。”說到這裡,少女自嘲似的笑了起來,“如果是赫里斯塔的話,看到有人受傷死去,會很傷心,並且關心他們,但是希絲特莉亞不會,對於希絲特莉亞而言,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無關緊要的,不管是有人死去也好,受傷也罷,甚至是整個人類的存亡……對於這樣的一個人,你們真的要選擇她成爲人類的女王嗎?”

“還有。”不等湯成答話,少女繼續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從哪裡知曉了我的秘密,但有一點你說錯了,我的父親羅德*雷斯從來沒有說過讓我當他的繼承人,那個男人不僅害死了我的母親,還讓我改名將我發配到開拓地,他所做的一切只是爲了保護自己的名譽罷了,從根本上否定我的存在……當然,不管是母親的死還是父親的所作所爲,我都不爲此感到傷心,因爲母親從來就沒拿正眼看過我,她和我之間的唯一一次接觸是打了我一巴掌,她在臨死前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如果沒有生下你就好了’,而我的父親也只是給我帶來噩夢和殺戮的人,至於我本身則是一個空洞的、無意義的存在,不被任何人所需要。”

“就連加入調查兵團也不是赫里斯塔的意志,而是希絲特莉亞的意志,並不是如赫里斯塔所說想成爲一個有用的人,而是用赫里斯塔的身份去埋葬希絲特莉亞……說白了,希絲特莉亞並不期待這世間的一切,她想要的只是送死罷了。”

“這就是你所選擇的希絲特莉亞*雷斯,現在你還希望我成爲人類的王嗎?”

說完,赫里斯塔冷漠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少女前後的轉變之大堪稱天變,如同炎炎夏日裡飄下鵝毛大雪,若是換了其他人肯定要被嚇上一跳,而就算是湯成,赫里斯塔也相信他會對自己失望的,但讓她萬萬沒想的是……

“哈哈哈哈。”聽了少女的話,湯成猛然大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赫里斯塔忍不住問道。

“當然是因爲開心嘍。”

“開心?”赫里斯塔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說的到底有哪點值得他開心。

湯成向後退了兩步,如欣賞藝術品般看着對面的少女,笑道:“老實說,如果你只是赫里斯塔的話,我雖然也會選擇你當新王,但一個過於善良如同聖母一般的王,於我的道路多少會有些衝突,僅僅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算是我也沒有信心把那樣的赫里斯塔調*教成我理想中的女王,但是!”

“如果是希絲特莉亞的話就完全沒有問題了,從小被父母所捨棄,被同齡人所欺負,只有動物們才願意親近她,一個在那樣黑暗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少女,是真正知道這個世界是殘酷的人,也更加適合我將賜予你的道路……簡單來說,比起那個僞裝起來的赫里斯塔,我更中意的是你啊,希絲特莉亞!”

“你?!”赫里斯塔頓時嚇得往後退了數步,相比起剛纔揭露她的秘密,湯成此刻說的話更讓她爲之震驚……不是那個人見人愛誰都喜歡的好孩子赫里斯塔,而是那個從小都不被任何人所愛、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對其感到厭惡的希絲特莉亞,這樣的人也是被人所需要的嗎?

“不……不。不!”忽然,赫里斯塔用力的搖頭,她早就已經看清了“希絲特莉亞”是不被期望的這樣一個事實,事到如今她也不會再去抱有那種無聊的希望,“你不明白,你什麼都不明白!人類的存亡跟希絲特莉亞毫無關係,我也沒有那個義務去當人類的女王,說到底,希絲特莉亞真正想要的只有……啊!”

說到一半,少女只見眼前人影閃過,卻是湯成突然來到她的身前,將她攔腰抱了起來,然後如同貨物一般將她扛在肩上。

“你……你想幹什麼?快放下我!”

少女本能的叫喚起來,用力拍打着湯成的後背。

湯成不爲所動,一邊快步向前走着,一邊說道:“你想說希絲特莉亞想要的只是送死嗎?如果是那樣的話,爲什麼你現在還活着?死亡並不只有被巨人吃掉這一種,服毒、跳樓、跳河、**、上吊、割喉……以你所身處的環境,如果真的一心想死,有無數種方法可以實現,那麼爲什麼你現在還活着?”

“我……”少女頓時爲之語塞,就連拍打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你只不過是想逃避罷了,哼!”湯成一聲冷哼,語氣裡頗爲不屑,“像你這樣有着悲慘童年的人不管哪一個世界都多到數不勝數,如果這樣就以爲自己是特殊的,那也未免太天真了。就拿我自己來說吧,十二歲的時候死姐姐,十三歲的時候死妹妹,十四歲的時候全家死絕,甚至我連他們的屍體都找不到,但我不照樣活得瀟灑無比……說到底,你雖然見識過足夠的黑暗,但終究還是缺乏覺悟和目標,以你這種半吊子,哪怕今天當上女王,沒幾天也會被人打下來,所以……就讓我來給你覺悟和目標吧。”

“你……你到底想怎麼樣?”少女心中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湯成沒有回答,任由少女在自己的身上拍打,十幾分鍾後,他已是扛着少女來到一處山壁之上,筆直的陡坡離地面至少有五六十米高。

湯成站在崖邊,放下肩膀上的少女,右手掐着她的脖子,將她的整個身子露出山壁外,冷冷的望着她,“你不是說想死嗎?那我再問你一遍,你想不想死?”

“嗚……!”這個時候少女心中已是害怕極了,雙手本能的抓着湯成的手臂,防止自己掉下去,艱難的呼吸讓她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臉色更是蒼白無比,但聽到湯成的問話,少女又是委屈又是生氣,不甘示弱的擠出幾個字來,“我……想……死!”

“好,那我成全你,去死吧。”

冰冷的話語不帶絲毫感情,說完,湯成已是將手中的少女擲了出去。

“啊!”

少女嬌小的身軀飛出山壁,無情的往下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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