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我每時每刻一想到這裡,就覺得痛心疾首,就悔恨當初我爲什麼會那樣做?”
“你做了什麼對不起你兄弟的事情?”陳明問。
凱瑟琳本不想說,可是憋在心裡也難受,正好陳明給了話引子,又有這麼多人願意聽,這就一咕嚕全說了出來。
凱瑟琳和他的兄弟福特林是在福利院認識的,他們是一個牀位的上下鋪,所以關係非常親密,福特林管凱瑟琳叫阿瑟,而凱瑟琳則叫他阿福。阿福是在福利院出生並且長大的,而阿瑟是六歲那年養父養母突然車禍去世了,給他送到了福利院,於是他們倆就這樣認識了。
阿福總是被同齡人嘲笑爲娘炮,也就是像女孩子的男孩子,所以經常被他們欺負,也打不過他們。而只有一個人能理解阿福,那就是阿瑟,因爲阿瑟也總是比其他人嘲笑爲娘炮。所以這兩個人同病相憐,成爲了彼此的知心知己。
兩人相依爲命,就這樣一直長到了十多歲。阿福有一天對阿瑟說:
“我可能不久會離開這裡,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
阿瑟很驚訝:“咱們不是要十八歲才能出去的嗎?”
“笨蛋,咱們要是等到十八歲出去,我要三年,你要七年,還不得被那些人折磨死了!你的屁股現在不疼了嗎?”
阿瑟的屁股昨天剛剛被那羣人用木板子輪流蹂躪了,就因爲吃飯的時候不小心和他們那裡的老大對視了一眼。現在阿瑟都只能躺着,阿姨也沒法管教,畢竟那些人也是未成年,最多就罵一罵,除了把阿瑟的住所跟他們隔離開,就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
阿福說着,掀開阿瑟的褲子,看了看他的屁股。雖然上了藥,但是還是能看見昨天那種血肉模糊的畫面,那些人和他們都是小孩,下手也未免太殘忍了。所以阿福才決定逃出這個福利院。這個福利院什麼都好,就是不該住進來幾個小霸王。
“我估計得好幾天才能出去玩。”
“阿姨又給你換藥嗎?”
“半個小時之前剛換過,今天晚上的時候還要換一次。阿姨說每天都要換兩次才行。”
阿福說:“等你傷好些了,我帶你出去!”
“可是咱們出去幹什麼啊?”阿瑟問。
“出去賺錢。”
“賺錢?”
這個概念在阿瑟的腦海裡還是很模糊的,他還不知道衣食住行都要花錢的。在福利院裡吃喝玩樂都有,只有兩點他最討厭:一個是孩子王,另一個是上課學習了。福利院每天的課程和外面的學校沒有太大的差別,每天都是上午四節課,下午兩節課,這是他最難熬的時光。
可是他不想出去,看見那些交通工具就害怕,他養父母出事的那天,他就在他們身邊,親眼看見一輛汽車把他們壓成肉醬。爲此阿瑟連續做了三個星期的噩夢,直到阿福跟他說話。
“我討厭外面。”阿瑟說。
“但是你不討厭這裡面嗎?”阿福問。
“外面比裡面讓我討厭的多!就算我屁股開花,我也不想去外面。”阿瑟咕嘟咕嘟地說。
阿福知道阿瑟害怕什麼,討厭什麼,但是這樣下去,阿瑟遲早要被那些可惡的人折磨出事情的,而且他無意中聽到他們說起昨天他們被阿姨罵的事情,他們說,打不過他們就叫阿姨來,阿姨罵了他們一頓,他們很不爽,所以得再去狠狠地教訓一下阿瑟才行——,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找個機會帶着阿瑟離開這裡。
“時候不晚了,你先睡吧。”阿福離開的時候給阿瑟關了燈,又輕輕地合上門。
因爲這些天阿姨來的頻繁,而且吃的都是她親自送過來的,還有阿福在門口守着,雖然他的體型不是最大的,但是年齡卻是現在孩子裡邊最年長的。年幼遇見年長的,天生有種畏懼感,所以那些壞孩子沒有找到機會接近阿瑟。而阿瑟的傷勢幾天之後也好了差不多。
一天夜裡,阿福突然摸進了阿瑟的住處,叫醒了阿瑟。
“醒一醒,今天晚上有機會了!”
“啊?”阿瑟還半醒不醒的。
阿福沒有多少時間跟阿瑟細說,果斷揹着阿瑟就出去了。從福利院跑出去並不是很難,只要繞開門衛,翻過一面牆就做到。而阿瑟居然在阿福的背上又睡着了。一個小時之後,阿福來到了一間旅館,按理說,他不應該有錢的,可是他確實有,定了一間普通的住房,兩天後退房。
第二天阿瑟一醒來,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嚇傻了,完全不記得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也是,睡得這麼死,怎麼可能知道發生了什麼),待在牀上一動不動,覺得自己是被拐賣了。這時阿福從洗手間出來,阿瑟看到了阿福,這才放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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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這是哪裡?”
“這是旅店,我們這兩天在這兒歇腳。”
“你是說我們不在福利院?”阿瑟跑到窗子那邊,看到了外面熙熙攘攘的車道,果然他們不在福利院。阿瑟不知道說什麼好,他確實不想離開福利院,但是他也知道阿福這樣做是爲他好。
“你想吃什麼,我出去給你買。”阿福說。
“你哪來的錢?”阿瑟問。
“我打工賺來的。”
“你經常出來?”
“我趁着上課的時候出來打工,這些年攢了一點錢,夠我們找一個更好的落腳點。”
“……可是我不想出來。”阿瑟說。
“爲什麼?你不願意跟着我?”阿福問。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是不想離開福利院。”
阿福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你適應一下外面就知道,你不用這麼害怕的。”
“可是——”
“沒什麼可是!”
阿福是第一次說話這麼重,讓阿瑟有點害怕。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總之你先聽我的就是了。”
阿瑟有些害怕,他不是害怕阿福,而是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外面的世界。說完,阿福就準備出去了。就在阿福打開房門的時候,阿瑟叫住了他:“哥,你會回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