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把水杯裡的水一口氣喝掉後,宋天霸很勤快地接過水杯。
“還要不要熱水?”宋天霸問。
“不用了。”陳明搖搖頭,端端正正地靠坐在牀上。
“宋伯伯今天怎麼有空來見我這個晚輩?”
別以爲陳明是粗人,不會說什麼敬語之類的。殺手這職業,也相當於部隊裡的特種兵,什麼都要會,什麼都要精通。而殺手時常也要當臥底,所以沒有文化,不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殺手,這條路是走不遠的。
宋天霸看到陳明牀邊的禮品,便說:“確實公司很忙,但是賢侄的病情我還是掛念的,昨晚就沒睡好覺。所以今天,我一定要來探望的,不惜推了一場會議。不過我這一來,確實有些匆忙,來不及買禮品。但是賢侄放心,人情我宋天霸是最看重的,我來之前就已經通知我兒宋任㤟去買最好的補品給賢侄補身體!相信他很快就到了。”
陳明尷尬地笑了笑,現在在宋天霸面前的就是他兒子買的。
“宋伯伯不必多禮了,我這點傷勢很快就好。您不必擔心。”
“我不擔心!”宋天霸說,“我確實不擔心。昨天晚上賢侄從二樓那麼高的距離跳下來,英姿颯爽,一看就是身手了不得。這點小傷算什麼!賢侄是真英雄,真英雄不怕火練!”
“哪裡哪裡……”
這一頓誇的,連陳明都有些遭不住了。
“就是不知道賢侄這身手是在哪裡練的,師父是哪位?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親自去拜訪,讓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也去鍛鍊鍛鍊身體。腦子行,身體不行,可以做管理,做高官;腦子不行,身體行可以走競技;但是腦子不行,身體也不行那就是個廢物。賢侄啊,不瞞你說,我兒子現在就是腦子不行,身體也不行,就指望着你給他出出主意。”
話音剛落,牀突然動了一下。這可不是陳明的動靜。
“呃,其實宋任㤟,——也不是宋伯伯說的那樣差吧?”陳明也不知道自己說什麼好,他和宋天霸的看法是一樣的,不過總不能把實話說出來。
“知子莫若父,賢侄,你和他沒有多少了解,所以當然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水平了。”宋天霸繼續說,“所以我這次來,一是誠心誠意來探望賢侄的;二是想知道教出賢侄這般身手的師父到底是何方神聖?”
陳明就算個人想要告訴宋天霸,組織紀律也不允許。組織有規定,凡是出任務,就不許提及任何和組織有關的人,一旦泄露,無論有意無意,當叛徒處置。
而且更何況陳明已經知道宋天霸的目的,他是來探陳明的口風的。陳明哪裡那麼容易上當?他可是殺手排行榜第二!
“宋伯伯過獎了,我的身手是自己練的,小時候喜歡體操,所以就看着電視裡的體操比賽有樣學樣,天天都這麼練,然後就會了。如果宋任㤟也想練出我的身手的話,我可以推薦給您一套體操教程,您讓宋任㤟照着上面的練個一年半載的,身體一定棒!”
宋天霸勉強笑起來:“原來賢侄是練體操練出來的啊!難怪賢侄身體看上去就很勻稱。不過體操教程視頻就算了,我可以專門請一個體操老師來手把手地教。誒,賢侄是看哪位老師的視頻,可否推薦一下名字?”
這兩人各種見招拆招,反正嘴裡一句實話都沒有。
“這個我已經有幾年沒練了,記不住,好像是一個姓林的……”陳明裝着自己在努力地思考着。
“林老師?哪個林?”
“哦,就是我岳父的姓氏。不過那位老師的名,我就忘記了,實在想不起來……”陳明還裝着自己在努力地思考。
宋天霸知道陳明是不會說出他和南非那些殺手組織有什麼關係,於是就作罷了。
“嗐,想不起來就不用想了,這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我那兒子笨一點就笨一點吧。”
這個時候,牀又突然動了一下。這還是不是陳明弄出來的動靜。
“不過,我兒子雖然笨了點,但是也是聽話的。我估摸着這個點也應該到了纔對,怎麼現在還沒見到他的人影?這臭小子到底在幹什麼!我得給他打一個電話。”
這電話打通了還得了?直接從牀底下傳來熟悉的電話鈴聲,到時候尷尬的就不只是宋任㤟,還有滿口胡話的陳明瞭。
“哎!林伯伯,在這裡打電話可不行。”陳明說,“我當然是不介意的,但是這個病房不是我一個人住,還有那邊那位——,您可以去走廊拐角的通風口,那邊沒有病房,只有儲物室。”
宋天霸想了想,便聽了陳明的意見,出了病房。
“你還不快出來!你爸被我支開了。”
陳明敲了敲牀邊,然後宋任㤟從牀底下爬出來。爬出來的第一句話就問陳明:
“我真得笨嗎?”
“你要是不趕緊走,那你是真的笨!”
很快,宋任㤟就從另外的走廊繞到了另一邊,然後迴應了父親給他打的電話。
於是,宋天霸又走了回來,對陳明說。
“那小子現在在醫院樓下了,很快就上了了。”
結果宋任㤟“氣喘吁吁”地進到房間,除了遲到被宋天霸數落了一頓之外,還數落他居然空手來探望病人。
“一個做父親的,我真得不想在外人的面前說自己兒子不好的話,但是我今天不說也得說!我問你,你是來幹嘛的?”
宋任㤟都快被數落哭了:“我,我是來探望陳大——陳先生的……”
“你這是探望賢侄的嗎?我讓你去準備禮品,你準備了嗎?空手見人,你好意思嗎?臉都不要了!”
“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啊你可是!老子說的話你還想反駁嗎?難道還是你老子我的不對?”
陳明知道,宋任㤟不是空手來的。但是他能說嗎?他不能說。宋任㤟也不能說,說了就穿幫了。所以這個啞巴虧,宋任㤟只能是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