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漫長,卻並沒有讓徐長卿忘記初衷。
而在後期,當尚未改名的外域城邦的力量,達到了一定的高度,他就開始利用各種方式,建立完善的情報體系。其中就包括對降臨超凡者的尋找和監控。
比如金宇民,拉蒂西婭?薩拉查,雲觀海。
雲觀海算是比較神秘的,當初見面,還是在愛神星的隧道中,他和瑪麗,與接應兩人一起的機甲服戰鬥組撤離,而云觀海則帶着李瓊、李宇姐弟,前往愛神星的深處。
雖然雙方當時交錯而過,彼此連一句話都沒說。但徐長卿仍舊獲得了不少情報。包括雲觀海的特徵,以及思路。
徐長卿一直懷疑,雲觀海就是第四紀東方的三大頂級超凡者之一廣深上人。
後來愛神星毀滅,他也不覺得雲觀海已經被異生物殺死了。
在他認知中,廣深上人無論是智商還是手段,都很硬實,他那時選擇向愛神星深處前進,絕對是有自己的盤算,而不是不敢虎口拔牙,從感染戰鬥體控制下搶得艦船逃離。
之後,第一代名城級戰艦以剃刀式切割將被異生物吞噬的愛神星切成了四片。
隨後火星共和**方登陸了切片後的遺蹟,再之後未傳出任何異常訊息。
徐長卿不是那種不知曉同行情況,就睡不着覺的性格,而是習慣過自己的小日子,只要不觸及他的核心利益,就不會太去關注人家怎麼玩的那種人。
這就導致無論是金宇民、還是薩拉查,又或雲觀海,他都看似抱着一種聽之任之的態度。
他甚至將能量生命和異生物的研究都放手的交給了當時的共和國和聯邦折騰,對尋找變量的寬和態度可見一斑。
但他畢竟掌握着外域城邦這一體系,就算他自己不積極,該收集的信息,也不會少下,自由腦算機ai佈置並完成。
因此在浩劫之前,雲觀海再度出現在他的視野中,李瓊、李宇姐弟也仍跟着雲觀海。
另外,徐長卿還發現了另外一些疑似極界第四紀超凡降臨者的存在。
儘管並非嚴密監控,但徐長卿仍舊知曉,這些降臨者無一例外的都與異生物和能量生物深入接觸過。
他也能理解他們,畢竟這次降臨之旅,說是完成任務,但從某種角度講,更像是被困在了這裡。
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
那幾位在極界第四紀都是憑仗一身超凡本事,過着一呼百應、揮斥方遒日子的人上人,在這個世界卻是跟普通人沒多大區別。他們的日子過的多鬱悶,他還是能體會一二的。
況且,這個世界的演變雖然跟極界第四紀有着時間流速的差異,卻也是1:2.5左右,也就是說,截止毀滅日到來,極界第四紀已經過去6年時間。
6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對於離開自己的體系太久的超凡者而言,比如說廣深上人,權位很可能被他人給架空了。
況且按照相對而言後到的拉蒂西婭的說法,留在第四紀元託管的時光之神的軀殼,已經在適當的時候出手,以超級太陽風,一鼓作氣滅掉過千萬的異域艦隊。
可以想象,極界第四紀元正在發生着巨大的變化,這種大事件頻發的高質量時間段,長事件的脫落絕對會出大問題。人家到時候可不說你是爲了大夥的利益才甘冒風險跑來這個世界做任務。
隨着異域艦隊的覆滅,極界第四紀元人類的滅絕威脅緩解,天人遺蹟分區的長時間生產,獲得終極控制權的價值很可能已經走低。這同樣也是個要考慮的點。
反正在異生物浩劫之後,神域的偵查系統再未發現疑似新降臨者出現,包括那些居住在舊日城市遺蹟中的自由民、獵民,神域的偵查系統也完全有能力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結果是沒有,沒有疑似新降臨者的人。
當然,徐長卿也考慮過,因爲他的bug存在,硬是在沒有多少掛的背景下,靠着大腦所記憶的全套技術方案,打造出一個最終代表人類文明的強盛勢力。
從某個角度講,原劇情已經因爲神域的bug存在崩盤了。
也正是因爲這樣,他才更加懷疑,這個世界很可能遠不似發佈任務的天人說的那麼簡單。
另外,其他的降臨者的確有想方設法完成任務的理由,而不似他,從一開始就抱着別樣目的。
而從觀察到的結果看,這些降臨者也的確是盡力去做了。但顯然,沒有哪位完成任務,否則演變就會結束,他們會集體回到極界第四紀元的時空。
而現在,大滅絕來臨之際,若是那些人之前沒有搭乘遷徙船離開,打算最後一搏,又或心存僥倖,那麼就得有直面死亡的覺悟了。
他有這樣的覺悟,他是接受過死亡考研的人。
他很篤定的相信,即使他在大滅絕中被終結,也不意味着徹底的結束,還會有變化。
“我從的你行爲上感受到了,你篤定、自信,無畏死亡。”
一個特別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徐長卿腦中迴響。
這時徐長卿的身體已經在高溫下開始燃燒,但他依舊一臉從容,回道:“終於出現了,該怎麼稱呼你?星靈?星球意志?你終究是不肯讓我安然去死。”
“我倒是覺得,不肯放手的其實是你自己。”
這個特殊存在特意在‘手’字上加重了口氣。
徐長卿自然知道對方在說什麼,瑪麗,他試圖保住瑪麗的靈魂。但從超凡角度講,靈魂之重,甚於一切,尤其他現在的狀態,的確很難做到保全瑪麗的靈魂。
“哈哈,原來是在這裡等着我,你是要說,假如我放棄瑪麗獨活,勢必在靈魂深處留下一道難以磨滅的傷痕。”
“我沒說,是你自己這麼想。”
“好吧,你有什麼教我,我想聽聽。”
“一個機會。你可以完整的帶走瑪麗,但你必須經歷一場死劫。你對此不是非常自信麼,不妨試試我這個。”
徐長卿想了想,道:“說下具體內容,你應該清楚,以我之能,欺瞞沒有意義。”
“當然,我針對的是你靈魂上的漏洞。你十分自信,那麼,假如你失去記憶,只有本能,還能一如既往的強力嗎?你之所以是你,究竟是因爲記憶,還是因爲性格使然,又或者按你的說法,是思維模式其關鍵作用。”
“嗯,這倒是個有趣的命題。”
“我也覺得有趣,所以特意相邀,也不需要多久,6個小時,代替你的第二次死亡考驗,也遠比死亡考驗更有意義,你覺得呢?”
“可以,如果沒有這份自信,那麼意味着我的這個分魂,背離主體太過嚴重,沒有存在的必然。”
“好吧,這就開車,很快!”
的確很快,隨着契約的達成,徐長卿陷入了宛如死亡的意識停滯。
再次獲得意識,是聽到了電話鈴聲。
徐長卿坐起身,習慣性的觀察了下四周。
看起來似乎是旅館單人間,就是類似如家、梨花等便捷旅店的那種,其房間裝飾、以及物品,都非常有規矩,或者說千篇一律。
唯一吸引目光的是牆上的熒光電子鐘,竟然顯示的是兩個時間,2:1,以及5:0。
徐長卿一度以爲自己剛睡醒有些眼花,可當他儘量讓自己清醒之後,看到的仍舊是兩個世界,就彷彿有兩個半透明的鐘表,合起來後形成一個完整,從而有了兩個時間顯示,但由於合一的還不算完美無漏,多少有那麼點虛假不實的感覺。
電話鈴仍舊在響,徐長卿卻完全沒有理會的打算。而是開始考慮,爲什麼會在這裡,以及自己是誰。
想不起來,就像那種原本特別熟稔的明星,卻突然忘記了名字,就在嘴邊,偏偏就是念不出口的感覺。
電話十六響之後,自動掛斷了。不久之後再次響起。
徐長卿仍舊沒能回想起自己是誰,以及爲什麼在這裡。
他暫時放棄了繼續在這種問題上較真。
而是去嘗試開啓照明設施,牆壁上的燈光摁扭摁下後,除了翻出吱扭的塑料扭曲摩擦音外,毫無用處。窗簾沒有拉上,窗外夜色濃郁,燈光在或遠或近的地方閃爍,在濃霧中,宛如一個個發光的絨球。
藉着這光,徐長卿在擱置電話的桌上看到了用於留下反饋意見的便籤本和筆。
他放鬆精神,嘗試隨便寫點什麼。
最終寫出的字,是‘開道’和‘前行’,這兩個字。
不是名字,不是地址,而是概念,他知道這兩個概念應該對他很重要,堪稱念念不忘,纔會以肌肉記憶的方式存在,擡手就能寫出來。他往昔的行爲,大概能與之產生密切關聯。
之後,他看了看自己寫的字。看的出來,他的教育程度還行,平時經常動筆,或有練習書寫的習慣,字跡工整而漂亮,銀鉤鐵畫,力道略重,字很正,也有風骨。
他大概的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性格的人了。
之後,他將2:0和5:0這兩個數字記下來,圈了圈。
想了想,他又寫下‘鐘錶有虛影,即將重合’這個行字。
這期間,電話已經打到第四通了。
完全一副你不接我就一直響下去的態勢。
他哂笑一聲,感覺過去的自己大約對這類情況熟稔且透着幾分不屑,並且對接起電話出現任何狀況,或聽到任何的內容都有足夠強的心理準備。
想了想,他接起了電話,並且做好了應對突發事件的準備。
一個稚嫩的童音從聽筒中幽幽傳出,並且伴隨着電磁干擾的滋啦、滋啦的聲音。
聽聲音是個女童,聲音很小,很急促:“你能過來嗎?衣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了,求求你,來陪陪我,我不敢睡,這裡好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