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巢都病民盼救星

金帳汗國猛馬部南一百二十四公里。

巢都如同一盆立在大地上的節節高。

從高空俯瞰,它那高達一千兩百米的外沿框架,比六千米的半徑中和了許多,震撼,但還不至於頂禮膜拜。

一百一十三平方公里的佔地面積,聳立的大廈令這裡變得擁擠,它們摩肩擦踵,宛如管風琴火箭發射筒般密密排列,近在靠近外圍壁壘的區域有那麼一圈綠地。

如果是從陸地趕過去,感官又有不同。

即便是站在北面宛如屏障般將這個地區和大草原隔開的蒼涼羣山間眺望,都能感受到巢都的雄偉。

離着十幾公里,就已經可以體會一千兩百米的高牆究竟有多宏偉。

仰望,不斷仰望,直到即便仰望都看不到其頂端,那時尚未來在壁壘之下。

而等真正行到切近,會發現過千米的壁壘並非實體的牆,而是有着象流水般質密的鐵粉幕布,它是緩緩流動的,彷彿是把江河變作了掛毯。

這奇特幕布的後面,是陶瓷的框架,框架的厚度達到了三百米。

若在壁壘內向外看,則如同置身酒窖,

壁壘宛如塞滿了酒瓶的超級酒架,框架間塞滿了筒狀的設備。

那是磁力發生器,前端有碗狀的增幅裝置,單獨拿出來,其形狀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老式手電筒。

數以億兆的納米機器人維持着這些設備的正常運作。

光是這壁壘,每年的能耗,就是本源世界燕京和魔都年耗電量的總和乘以二。

乘坐安靜的軌道車進入這城市內部,感受到的是繁忙而又冷漠的氛圍。幾乎見不到有人交流,也看不到閒逛散步的,幾乎所有人都是一副目的明確,現在只是趕路的狀態。

而視野越過各種阻礙,隨便挑選一處住宅進入,會發現整潔乾淨的房屋中,最最重要的是臥室,這裡是唯一有些人氣,有些響動的所在。

牀是沒有的,有的只是休眠艙,艙中躺着的人,膚色青灰,黑眼圈,瘦骨嶙峋,體毛幾乎沒有,皮膚細嫩而光膩,就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又抹了透明油膏。

這種面貌是這座城市中人類的普遍特徵,他們也確實是人類,跟本源世界的人類有着極爲親厚的血緣關係。

心跳、呼吸、眼皮的抖動、較爲頻繁的輾轉反側,都證明這人並非在熟睡狀態。

淺睡眠的入夢?從休眠艙的指示狀態看,他現在屬於甦醒狀態,只不過即便是醒着,他也是不睜眼的。

而直線距離數公里之外,這人的替代軀殼,正在完成着屬於他的工作,麻利的操作設備,將一份資料統合後的資料,傳遞給了他的上級。

跟他一樣,他的上級同樣使用人造的軀殼而不是本體參與日常工作和生活。

他的面貌跟食人蠻的相似度極高,最大的不同,就是眼神透着知性,氣質透着冷硬,這種冷硬更象是機械式的呆板,而不是那種酷酷的高冷。

這人叫李佛,在巢都,李姓是貴族姓,能用佛字爲名的,更是少之又少。這樣的姓名,本身就是地位的證明。

李佛看了資料後,猜測入道者徐長卿應該是回來了。

巢都,或者說這個世界的人類,遠比徐長卿想象的要重視外來者。甚至可以說,他們已經等待了一千多年。

他們的等待並非盲目的坐等,而是一直在調節着自身,環境、制度、文化……他們創造了良好的環境,虛位以待。

不是因爲好客,而是爲了生存。

二十九年前,他們終於等來了他們要等的人,修行者,可以從根源上挽救他們的職業者。

巢都的人就是這麼看待修行的,覺得那是一種專業性很強的職業。

在經過一番激烈的討論後,巢都人決定,不去打攪,就是最好的款待,等修行者自行上門。千年都等了,不急於這幾年。

當然,他們沒有乾等,而是一直在收集情報。通過收買破碎人項目的那些參與者,他們很早以前就知曉了徐長卿的存在。

他們確定,只有這個人才勉強符合他們的需要。

他們非常非常不希望失敗,所以他們決定繼續等,等徐長卿在這個世界開枝散葉,等足夠的羈絆將其拴在這個世界,不再是說走就可以一去不回頭的那一刻的到來。

這次等待,就不是巢都一家了,而是七百萬平方公里土地上,所有巢都的人類代表。

於是,他們坐視大草原的土蠻文明的快速崛起。

文字有了,字詞變得更豐富。

簡單的耕種有了,苜蓿、高粱、燕麥,雖然都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作物,產量也不高,但農耕的出現,絕對是文明進步的一個亮點。

畜牧緊跟着強化,遊牧民族逐水草二居,分冬季牧場和夏季牧場的模式很快被跳過,帳篷比更堅固的石基木牆皮氈頂半永久房取代。

定居意味着更好的生活環境,勞動力的節約,原始工匠的出現等等。

工匠的出現,強化了畜牧能力,進一步改變了畜牧方式,最初的放養,已經成爲半放養、半圈養。

挽馬出現,畜力耕作時代到來……

二十年完成這樣的變化,差不多已經是極限,土蠻遠不能跟現代人類比,他們的基本素養,接受能力擺在那裡,強制推動很困難,只有讓他們自己認識到其中的好處,才能真正的普及。

巢都的人一直很關心這文明的遊戲,畢竟它就是羈絆的標杆,他們甚至有着常年cosplay的習慣,這種扮演遊戲就是爲外來者準備的,但年頭實在太久遠了,以至於成爲了一種風俗傳統。

多吉才旦,賞金獵人等等,就是不明所以,一頭栽進了遊戲中,等大致弄明白自己接觸的並非巢都人真實的一面,而只是狂歡派對時,已經完成了最初的接洽,能夠正常向的溝通交易了。

徐長卿並不知道他多年前就被賣了個乾淨。

當然,實際上他是想過這種可能的,畢竟他跟那幫喇嘛的關係就不怎麼好,他不可能寄希望於敵人的品德,尤其是還有大利可圖的情況下。

只是他在這個世界生活了三年,都沒有什麼風吹草動。

他也知曉了,真正的巢都人都是一幫病娘娘,且迫於極多到現在都不能解決的切實問題,對逐鹿天下,一統山河,並不熱切。

於是他的警惕性略有下降,如今已是二十多年後,按照王秀反饋的信息,巢都人似乎真的沒興趣搭理土蠻這邊。

這令他的警惕性再降一個檔次。覺得也許不能以本源世界人類的角度來揣摩這個世界的人類。

至少在土地、資源方面,雙方的態度是有差別的。

地球太擁擠,而這個世界,按照觀測分析,其體積差不多是地球的兩倍,距離草原最近的巢都的人口,不滿五萬。

儘管認知上在不斷變化,他還是決定小心些,相比於犯錯導致惡性事件發生,謹慎行事的成本要低廉的多。

謹慎行事,包括爲金帳近衛軍星夜造訪祖庭山找一個說的過去的理由。

先祖的召喚和啓示,興兵擴大疆域的時機成熟了。

這就是理由。

徐長卿堅信這個理由正好迎合了汗國各部族的需要,他們早就蠢蠢欲動了。

他離開後,王秀奉命在這個世界種田。

沒有黑科技,王秀本身也不是治政的人才。

結果,衛道欣、曲霓裳、盧傳賢他們紛紛出言指點。

其實他們也不專業,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土蠻們起點這般低,比大牲口還好養活,文明也就似乎石器時代的程度,可塑性也極強,想要玩壞都不容易。

頭十年,可以說一直在征戰。

當年菌人爲了在短時間內獲得足夠的戰力,徵兵手段十分粗暴,犯了衆怒。

菌人無所謂,他的目標是徐長卿,只要拿下徐長卿,三千騎全軍覆沒他都不會多眨一下眼,不怕被找後賬。

然後菌人死了,這筆爛賬記在了吞魂奪舍他的王秀頭上。

正在修復中的蟹天羅算是跑不掉的廟,王秀只能是帶着兵與各土蠻部開戰。

先是連場血戰,擊敗擊潰數股土蠻部族軍,後來這些土蠻部族組成了聯軍,最後聯軍也死傷無數,在付出了足夠慘重的代價後,土蠻部族撤了。

休養生息個幾年,再來。

反覆了四次,土蠻各部前後至少丟掉了一萬三千條性命,才學會了放棄。

與此同時,猛馬部族正式成立。

聯軍解散,猛馬部族成了這個地區無可爭議的最強部族。

在蓄力一年後,它橫掃整個地區,整合各部族力,建立了金帳汗國。

爲了控制人口,也爲了培養戰士,在盧傳賢的建議下,王秀將將古希臘斯巴達城邦的軍政文化融入到汗國。

說白了就是弱者沒有資格生存,身強心堅,是合格的標識,其他的都被淘汰。

十幾年過去,至少有一代人是完全在這種文化氛圍的薰陶中成長起來的,說實話,距離真正的斯巴達戰士仍差的很遠,主要體現在紀律方面。

這些土蠻自由散漫慣了,習慣個人或小組漁獵,並且性情桀驁、不愛被條條框框束縛。

最最關鍵的是,光是靠着彪悍、兇狠、堅毅,就足以將周遭的其他部族打的滿地找牙,沒有紀律化的迫切需要。

除非有合適的強敵,否則即便是拿皮鞭抽,想要培養出普遍的、合格的紀律觀念,也絕非易事,需要更多的時間。

學了個四不像,卻也提升了其戰力,使之宛如一羣羣彪悍的野狼。

狼性助漲了這些部落掠奪的慾望,他們自己私底下完成了幾次兼併,也有向猛馬部族挑戰的,結果自然是被擊敗。

強大起來的土蠻各部十分躁動,他們渴望宣泄力量,並同時通過戰爭來迅速改善生活。他們認爲以自己的強悍,應該獲得更多。

王秀得到的命令是守好蟹天羅,不是造福土蠻,統一草原。

但狼要吃肉,對猛馬部的不擴張態度,各部落普遍不滿。

猛馬部是他們公認的狼王,狼王就應該帶領他們獵食,而不是窩在巢穴中。

所以說,土蠻也不是真的多傻缺,他們也能算過小賬,想要虐雞,而不是跟同樣強壯的彼此死磕。

徐長卿的開疆拓土令,自然是合了他們的心思。

用魔王的話說:“你這算是被民意半綁架,一不小心就陷入草原爭霸劇目中吧?這樣的休假真是帝王級的奢侈。”

徐長卿承認考慮了土著的意願,但並不覺得是被綁架,相反,他覺得這是在滿足了自身需要之餘,滿足土蠻們的願望。

他要大興土木,大興土木需要勞力,戰死者被煉屍,可以成爲勞力。

騎着頭上繃有彩色羽冠的骨面蜥蜴,甲具完整,揹着靠背旗的信騎,從猛馬部的營地中疾馳而出,奔向各個方向。

他們將在兩個晝夜內,將征伐令帶給汗國的每一個部族。

距離最近的是骨牙部,他們喜好佩戴由猛獸利齒串聯的裝飾品。他們使用的骨牙箭在汗國十分出名,有着大量優秀的射手。

信騎抵達時,骨牙部的酋長正在競技場一對多較技。

兩個已經被揍成了豬頭,仍舊掙扎着試圖爬起來再戰。

另外三個一擁而上,後面擒抱,另兩個則拳腳狂毆。

酋長虎吼一聲,雙臂發力,將身後擒抱他的那人一個背摔,斜砸在左側對手的身上,令兩人變成了一對滾地葫蘆,緊跟着硬頂右邊那人的攻擊,一記重拳便令其捂胸吐氣、身體佝僂,再一腳,踢飛出兩三米遠。

這種比鬥有着角鬥場廝殺的特點,非常兇狠,除了不準攻擊要害,其他方面跟戰場搏殺沒什麼不同。

酋長舔了舔有些鬆動的牙齒,吐了口血痰,喘着粗氣走出沙場,接過令箭文書,閱覽後哈哈狂笑,當衆宣讀,然後令箭文書一扔,重新衝進競技場,豪氣的道:“再來五個!”

競技場的土蠻們鬼哭狼嚎,以各種行爲表達興奮,猶如羣魔亂舞……

類似的場面在一個又一個部落重現,征伐令將土蠻們的情緒點燃,尤其是年輕一代,簡直就像是一幫狂戰士,狠狠的毆打彼此,用鼻青臉腫、鮮血橫飛來疏泄心中的興奮。

與此同時,海系的官兵們完成了一天的修行課程,小憩之後,開始工作,刻制五行符石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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