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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當空,繁星點點。
這已是陳三郎回到涇縣的第三天。
三天來,大排筵席,全城宴飲,好生熱鬧。
涇縣出了個狀元郎,喜賀不可少。地方鄉紳、名流、宿儒等都備着厚禮登門拜訪;至於陳三郎的同窗們,自是不能落下,相約彙集而至。
排場禮節整整做了三天才告一段落,賓客散去,喧譁消弭。趁得空閒,陳三郎巡視完村塢根基後,健步上山,去見逍遙富道。
許久不見,這道士依然一副“好做高人”的姿態模樣。自從在此地落戶,建立起逍遙觀,他正是憑着這副模樣收穫了諸多信徒,觀中香火一天比一天鼎盛。瞧得鎮守河神廟的蟹和雄平兩妖都有些眼紅了。
不過敖卿眉發了話,不得胡來。兩妖卻也知道自家本事,並非道士對手,故而只是眼紅,不敢搗亂。
洞庭一別,逍遙成了觀主,而陳三郎成了狀元,此刻相見,難免唏噓,擺了碗筷,在月下小酌起來。
經歷了與黃大仙的生死之戰,兩者的關係進展頗快,宛然成患難之交,言辭交談,自然坦誠開來。
說着說着,道士提及當日有人進城企圖刺殺陳王氏之事。
雖然該事已屬於過去,母親安然無恙,但現在聽着,也不禁捏一把汗。同時有怒火在心頭獵獵燃燒。
俗話說:禍不及家人。對方爲了亂己時運,竟要行駛抄家滅族之舉,可惡至極。
道士瞥他一眼:“這些人喬裝盜賊。可本道爺看,都是精銳甲士……話說到這個份上,你應該能猜出個大概來了。”
陳三郎點點頭。
道士疑惑地問:“不過我倒是納悶,爲何你一路回來,卻平平安安?”
陳三郎沒好氣地道:“你很想看到有人來殺我?”
“呵呵,非也。只是審時度勢,本道掐指一算。料你有劫。然而你安然歸來,無風無浪。自是感覺稀奇。”
陳三郎道:“好歹我也是新科狀元,路上出了事,激起軒然大波,一般人可承受不起。”
“你真得這麼想的?”
道士並不接受這個說法。
“你不是出家人嘛。怎地突然這麼關心起來?”
“無量天尊,本道出家,心在紅塵。再說了,要是你出了事,我這道觀不得倒閉?”
敢情是因爲這個原因。
陳三郎默然。
其中因由,他不知揣測了多少遍,身上的狀元身份,並不足以成爲一面護身符;恰恰相反,要是元哥舒要下毒手。根本不會讓自己進入揚州,在別的州郡境內,就派人動手。最是乾淨利索。
這樣一來,還能推卸責任。
既然一路順風,無劫無難,那麼起碼能說明一點,對方暫時還沒有殺心。又或者,洞庭龍君夢中邀請。屬於一種造勢,彷彿對外面的人說:此子已得到龍君賞識。你們勿要輕舉妄動……
當然,這個信號並不清晰明確。能否讓人買賬,也不好說。
不管如何,陳三郎終是順風順水地回到了家,只是往後的選擇,很快就會打破目前微妙的平衡。
想到那道密旨任命,心中嘆息。
隨着對天下局勢的分析思考,陳三郎越發感到自己成爲一枚棋子。拿捏住棋子的手,有皇帝的,有龍君的,有元文昌的……後面影影綽綽,不知還隱藏着多少隻手。
被人把捏的感覺很不爽快。
原來踏到科舉之路的盡頭,考中狀元,不過是另一條路的開端。
逍遙彷彿勘破了他的困境,問道:“你有什麼打算?”
陳三郎看着他,目光灼灼:“你呢?”
這是一語雙關的反問。
道士明白過來,嘿嘿笑道:“我的道觀在你的土地上,我與道觀同在。”
“謝謝。”
說完,陳三郎告辭下山。
望着他單薄的蕭索背影,道士揉了揉眼睛,嘴裡嘟嚷道:“沒事說什麼謝謝?搞得人家怪不好意思,這小子,絕對是成心的……”
離開逍遙觀,陳三郎下一站到了河邊。
河水汩汩,突然翻出波浪,水花滾滾,就見兩人踏浪而出,來到岸上,對着陳三郎納頭便拜。
正是蟹和與雄平兩妖將。
陳三郎淡然道:“我有重要任務交給你們。”
兩妖異口同聲:“公子但請吩咐,吾赴湯蹈火,百死無悔。”
他們自從降服,間或受到了敖卿眉的指點,修爲那是芝麻開花節節高,心中歡喜得不得了。
妖類遠比人單純得多,最大的追求和願望,首先便是修爲。不過由於出身問題,往往得不到師傅教導,學不到正統術法口訣。所以大部分的妖都是渾渾噩噩,苦苦尋求而不得。
爲得道法經典,不少妖物甘願賣身爲奴,被某些大修士點化,皈依道門釋家,當個護山使者,而或童子之類。只可惜道統正經,乃是各門派的根本,哪裡會輕易傳人?
更何況是妖了。
做牛做馬,辛辛苦苦熬了一輩子,到頭來,也就學些粗淺術法罷了。
開始的時候,蟹和與雄平降服都是被逼迫,但得到敖卿眉承諾,並陸續學到術法之後,所有的委屈統統化爲烏有,只恨不得天天有事情幹,好立功得賞。敖卿眉隱居在陳宅水井內,只吸納香火,調理身子,至於其他事,全部着落在陳三郎身上。
故而兩妖對於陳三郎馬首是瞻,惟命是從。陳三郎赴京趕考,他們留在涇河中甚爲無聊,眼下聽說有任務下達,還是重要的任務,登時像打了雞血般,亢奮起來。
只要辦妥了差事,立下功勞,小龍女那邊的獎勵便有着落了。
陳三郎問道:“泥鰍那邊情況如何?”
泥鰍被降服後,放回涇江,扮演臥底角色,主要負責監視蟒大統領那邊的動靜。
雄平回答:“它讓蝦兵帶了了幾封情報,都是瑣碎事。對了,情報提及大統領前一陣子出關,受邀前往龍城宴飲了。”
果有此事。
陳三郎心一動,再次印證夢中赴宴之事的真實性。想了片刻,又問:“蟹和,你出身龍城,裡面究竟是個甚麼狀況?”
蟹和忙道:“回稟公子,我雖然出身龍城,但有職責在身,不能妄動,對於龍城整體瞭解,着實不多……呃,你不如去問下小公主?”
這話有推脫之意。
陳三郎也不逼他:“也罷,我不勉強。但另一件事,非你莫屬了。”
“但請吩咐。”
“涇江分段而治,其中支流不可計數。我要你培訓蝦兵蝦將,準備對外擴張,所得錢財,全部上交。”
陳三郎語氣凜然。
他現在固然考中狀元,三天來,八方禮儀收到不少,但統計到的數目,距離要求甚遠;而且這些收入,基本屬於一次性的,送完就沒了。因此還得拓展財路,在短時間內聚集大筆財富,最好的方法莫過於水路。
至於糧食方面,幾千畝稻田成熟在即,老周管理得當,必是一季豐收。
糧食無憂,建立村塢刻不容緩。
聽說要開打了,兩妖都是歡呼雀躍,摩拳擦掌。蟹和道:“公子,我們等這一天好久了。這段時間,我們已經培訓出了大批蝦兵,請公子檢閱。”
說着,一拍手掌,但見河面風浪滾滾,一片蝦兵冒頭,呆頭呆腦的樣子,數量的確不少,密密麻麻,足有數百。
這些蝦兵,卻是兩妖將通過敖卿眉傳授的秘法而養出來的。可惜時間不夠,養得比較粗糙,一個個,呆頭呆腦的,基本屬於炮灰角色。勝在量多,排列成陣,倒能嚇唬人。
見這些蝦兵全身上下,多數手無寸鐵,基本的武器裝備都欠奉,排列得也是紛亂,不成陣型,陳三郎眉頭一皺,腦海忽而靈光一閃,想到了一事:逍遙富道手中不是有一件葫蘆法器,可以蓄養道兵的嗎?對了,請他出馬,將這些蝦兵交給道士,定然能事半功倍。
解決了這一件事,心中大快,又道:“你們儘快把附近流域分佈的情況打探清楚,然後稟告與我,定下章程。”
“是。”
涇江萬里奔騰,流域綿長廣闊,其中支流不計其數,管理上也是很亂。反正對於大統領而言,只要每個月下面交上來的香火夠數就行。至於階層下的爭鬥,大都不理會。
妖族原則本就如此,弱肉強食,鎮不住場面,被別家取而代之,那是活該。
故而下面反而分流支域相當混亂,你打我,我打你,看誰成神。要不是涇河這邊位置偏僻,人煙稀少,估計早有別的支流的河神打過來,搶佔地盤了。
隨後又吩咐了些事務,陳三郎掉頭再上逍遙觀,跟道士商議豢養道兵的事。
道士一聽,大喜過望:這是好事,求之不得。他得了葫蘆,日夜淬鍊,只苦於難以找到道兵來養,早就惦記河裡的水族妖怪了。
當然,陳三郎請他養兵,自有條件,就是道兵養成之後,必須全力輔助基業建設。開打的時候,也得當先鋒。
對此逍遙富道滿口答應,先前他就說過,會與陳三郎共進退,半點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