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你將此事通報殿下,我先回王城向端王稟明此事。”
漠沉聲說了一句,縱使月影平日裡除了封彌千隕的命令之外誰的命令都不聽的,此刻也是不敢怠慢,腦袋一點就決定按照漠說的辦,手中已經從納物袋裡頭取出連音符來。
而漠的身形迅速在林間穿梭閃爍,沒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月影手中的連音符看上去不似玉不似金鐵,是精通符咒製作的術師們用特殊的一種叫做走信鳥的靈獸的骨骼淬鍊鍛制而成。
走信鳥這種靈獸沒什麼戰鬥力,並不危險,天生的技能就是學舌,這連音符是取走信鳥的脊骨淬鍊。
再施了術法在上面,將走信鳥天生的技能封存在裡頭,能夠達到傳音的效果,造價不菲,平日裡若是用這個來聯絡,太奢侈了,所以還是書信爲多,只是在傳遞一些重要訊息的時候會用到連音符,比如軍情戰報之類的,當然也有不少富家公子財大氣粗用來和心上人傳情說愛。
連音符都是成對的,一對連音符煉製下來正好用掉一隻走信鳥的脊骨,一方手持一枚,捏碎之後就可以傳達想說的話,而另一方所持的另一枚也會同時破碎,同時將訊息準確傳達。
這其實是挺殘忍的方式,因爲煉製的術師,必須是黑術師,用獨特的法子,基本上等於是將走信鳥的靈魂分成兩份,禁錮在這連音符裡,捏碎一枚連音符的時候,這鳥兒的靈魂才能得到釋放,也就會在那神魂遊存的最後一刻,最後一次使出它學舌的技能。
月影手中的連音符上頭篆刻着一隻麒麟的圖案,她徒手就捏碎了符咒,伴隨着符咒被捏碎,一團小小的煙暈在她指間渲開,伴隨着輕微的淺淺鳥啼。
“殿下,屬下罪該萬死,和漠在莫逆森林中遇襲,四小姐和銀月被幽冥二老擄走。屬下甘願受罰。”
月影說完這句,就靜靜看着手中逐漸消散的煙暈,原本以爲等不到答覆了,卻是在煙暈即將散開的最後時刻,聽到那頭傳來殿下低沉悅耳的聲音,語氣平靜淡然,聲音卻是隨着煙暈的漸漸散開,而變得有些幽遠。
“由他們去。你回赤焰樓,此事暫且不用你操心了。”
月影還想抱歉幾句的,畢竟是自己失職,只是手中連音符煙暈已散,能連音的時效已過,看着手中那連音符捏碎後的齏粉,月影眉頭緊緊皺着,卻是不敢抗命的,準備回赤焰樓。
手指抵在脣間,打了個很響的口哨,不一會兒便有達達的馬蹄聲過來了,是她的馬。
月影利落上馬,朝着林外騎行而去。
漠的動作極快,已經竄到了樹林邊緣,就聽得耳邊有動靜,他停下步子,眉目微沉。
耳邊就這麼傳來了殿下的聲音,漠表情凝重幾分。
“漠,你回稟端王的時候,說話注意分寸,不要讓他覺得葉四死了,只說……我帶着影衛和她出去習武了,不要讓他知道幽冥二老帶走葉四的事情,隻字不提。”
“可是殿下,四小姐她……”漠有些擔憂。
封彌千隕低沉的聲音因爲連音符的時效而變得有些幽遠,“她不會有生命危險,那兩個老傢伙還不敢弄死我的女人,最多就讓她吃些苦頭罷了,也是好事,兩個老傢伙都是會教人的,她能學到東西。不要讓端王和葉龍知道這事兒,我不想讓他們知道葉四跟着兩個老傢伙學東西去了,世道太亂,她有所保留比較好。”
漠還想說什麼,只是殿下幽遠的聲音已經戛然而止。
漠擡手輕輕摸了摸耳垂上的耳釘,這是專門的一個儲物飾品,是封彌千隕特意準備給漠的,雖然漠潛伏在端王身邊,但是封彌千隕還是關切漠的行蹤,所以這個專門的儲物飾品經過特別的工藝,專門用來存放連音符,並且因爲佩戴在耳邊,能夠清楚且隱秘地聽到連音符傳來的訊息。
……
蒼山之巔,邑水之南。
這蒼山羣峰地勢險要,外圍萬毒沼澤,一般人,還真沒幾個知道那萬毒沼澤裡頭的蒼山羣峰會是這般人間仙境。
自然也沒人知道,這蒼山之巔,就是讓人肅然起敬的天夜盟總部所在。
偌大的殿廳裡頭,倒是安靜得很。
有弟子們來回打掃,卻都不敢發出太大動靜來,他們個個都是其他宗門根骨優秀的弟子,但被選到這裡來了之後,才知道什麼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瞅着殿廳正座上坐着的那個氣質風華無雙的黑袍男子,他們個個都小心收斂好身上的氣息,動作細微謹慎,不敢造出任何動靜來。
只偷偷朝着殿廳正座上的男人瞄着,不怪他們好奇。
他們好些是新選進盟裡的弟子,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少主,據說是短的時候一兩個月,長的時候甚至近一年都不會回來總部一趟。
他們都還未曾見過,自然是好奇心氾濫的,恨不得就用目光將少主臉上的面具給捅穿了看看他的真容……
司離就站在他的座下,表情有些糾結,眼神有些複雜。
他們是五天前出發,前天才抵達總部的。
司離都不記得自己多久沒回來過了,少時跟着殿下一起出去了之後,一直陪着殿下在外頭南征北戰的,司離雖是名爲天夜盟護法之一,但他其實從來不管什麼天夜盟的瑣事的。
他倒寧願在王城城南市集賣豬肉,起碼熱鬧啊,待在這裡悶得很,別提多不自在了。
司離小心瞄了一眼座上男子,“師父,我說……你就爲了避避胥南國來使這陣風而已,不用躲得這麼遠吧?那胥南國的羽瑤公主,也不是什麼豺狼虎豹,了不起,我去把她解決了就是。”
司離眉頭皺着說了這話,依舊看着座上的男人。
封彌千隕沉靜的眸子裡頭沒什麼漣漪泛起,只是淡淡朝他掃了一眼過來,“你早該這麼做的,早不動手,現在她是邦國來使,難不成還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對她動手麼?”
這話說得司離有些不好意思,擡手撓了撓頭,“我不習慣打女人嘛……”
封彌千隕已經不再說話,目光依舊幽遠,朝着殿廳外頭雲霧繚繞得如若人間仙境一般的蒼山羣峰看了過去。
他嘴脣輕輕抿了抿,眉頭淺淺皺了皺。
低聲一句似是自語,“也該回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