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映月揉了揉脹痛的額頭,長舒一口氣,李瑩跳出來的時候她已經清醒不少,長公主二人說的話她自然也是聽的一清二楚,只是當時頭疼的厲害,便靠着李歆的身上沒說話。
她實在沒想到長公主能如此行事,更沒想到李瑩竟陰差陽錯誤會至此,不過,楚映月略略勾脣,倒也未必不是好事。
楚映月下了牀的身子一頓,突然眯起眼,“我在亭子的時候,你去哪了?”
陳英提鞋的手一抖,心虛的嚥了一口唾沫,“上茅廁了,一時着急便沒告訴小姐。”
楚映月惱火的抿了抿脣,一時也不知是打她好還是罵她好,這人時哥哥送的,斷不會有什麼問題,可偏偏那個節骨眼上去了茅房,這誰能信?
“小姐許是頭疼,要不奴婢去給小姐要一碗醒酒湯去?”陳英連忙岔開話題。
楚映月緩了緩神色,揮揮手,陳英忙不迭的走了。
陳英這人有個毛病,一撒謊手就抖個不停,她連忙壓住手,口中慢慢吐出一口氣,要不是老遠看見霍將軍正盯着這頭,她用的着這麼良苦用心?
用得着兵行險着?
當她容易麼?
陳英出去了,楚映月起身自行倒了壺茶水,有些涼,不是什麼好茶,不過她並不計較,涼茶進了肚,總算有幾分神清氣爽,腦袋也多了幾分靈光。
長公主因的什麼找她茬她不是不知道,可她不是上輩子那個只知道忍讓的姑娘,她是手裡染過鮮血,從那場大火裡掙扎着回來的楚映月!
霍將軍如願意娶她,那她自然也不會負了霍將軍,可霍將軍若喜歡旁人,她也不會橫加阻攔,這輩子,她只求個安穩,求楚家一個安穩罷了。
陳英很快端回來一盞醒酒湯,楚映月喝了半碗,活泛一下身子,精神頭十足,腳上也好了許多,想來是將軍的功勞。
想起那一幕,楚映月不覺臉上生起一抹紅暈,轉瞬又消了下去,還不知將軍見了這公主如何模樣呢?
陳英意思是讓楚映月就待在廂房裡,那長公主盛氣凌人,囂張跋扈,再過去只怕是要吃虧。
可楚映月卻不這麼想,在金陵她只隱約從餘慶的口中聽過長公主的大名,方纔卻因醉酒還不知對方長的什麼模樣,好歹也瞧瞧纔是。
二人到花廳的時候,夫人小姐們正聚在一起吟詩作興,樑王妃許是沒料到她醒這樣快,意外的看了一眼身側的趙瑩華,語帶關切,“說你喝醉了,可好些了?”
楚映月低身行禮,“多謝王妃掛念,已是好多了。”
趙瑩華連個眼風也沒捨得給楚映月,反正不是霍將軍的那位楚姑娘,不過一個稍微有些皮相的小角色,還不至於讓她看在眼裡。
樑王妃心內疑惑,不過面上不顯,叫人搬了凳子讓坐下,又道,“玩些詩詞助興,楚姑娘可要玩一玩?”
詩詞她是弱項,楚映月搖搖頭,“多謝王妃,只是小女愚鈍,這些是不大會的。”
坦言不會的,還是頭一次聽人說。
小姐們都有些笑話她,李瑩更甚,“這位姐姐是投奔家來的,哪裡念過什麼書,叫她吟詩作對,豈非是爲難死她了?”
李歆氣的狠很掐了她一把,李瑩回身瞪她,兩個姑娘的動作落進旁人的視線,又是一番好戲。
小鄭氏跟陸氏相視一眼,誰也沒說話。
既然楚姑娘說不會,自然也不算她,夫人小姐用擊鼓傳花的方式,花落到誰懷裡,誰就要拿着花廳內一物做詩。
很快鼓聲響起,一朵素娟花叢長公主的手裡往下傳,大家臉上都帶着興奮之意,很快鼓聲停下,那花正在一位瘦弱的姑娘手裡,還沒來得及送出去。
那姑娘倒也有幾分才氣,指着花廳內纏繞的藤蔓做了一首,不好不壞,樑王妃誇了兩句,下一局還沒開始,就有下人過來傳話,說是前廳的男客們也要加入進來。
在場的小姐們隱隱都有些期盼之意,不過到底男女有別,想來樑王妃也不會願意,哪料樑王妃竟應了。
很快幾個雜役搬過來一道巨大的屏風,將整個花廳一分爲二,女客都在裡頭,男客在外頭。
花廳很快就熱鬧起來。
廳這頭的話音也較之前輕了許多,連笑聲都小了,只聽男客那邊有人道,“既這麼着,咱也不好欺負姑娘家,人家做一首,花落了誰手裡,就做三首如何?”
有稱好的,也有沉默的,突然一道男聲插過來,“我不會。”
楚映月側耳細聽,只覺的這人聲音好生熟悉,很快,廳那一頭便道,“霍將軍別說笑,好歹也玩一會,別叫姑娘們看了笑話。”
是將軍?
楚映月心跳加快,兩手不由得攥緊帕子。
只聽霍北涼沉聲道,“王爺言重,我是個武夫,不會就是不會,騙你們做什麼?”
方纔這位楚小姐也不會,趙瑩華握杯的手一緊,忍不住看向那位楚姑娘。
她當真不是那個人麼?
霍將軍不參加,樑王也不好逼迫,只好略過他,花還是從女客手裡傳,花廳裡眼見熱鬧起來,楚映月待着也是無趣,索性領着陳英從花廳的後方拐了出去。
“這回不上茅廁了吧?”楚映月斜暱着陳英。
陳英忙不迭的搖頭,“不去了,不去了,奴婢就守着小姐!”
楚映月哼了一聲,兩人慢慢悠悠的踱到了荷花池的邊上,池子裡的睡蓮只剩下零星幾個花骨朵沒沉水,剩下的連枝帶葉都叫李瑩拖進了水底,傷了根系,浮上來也是怏怏的,樑王府的下人們都候着客人,還沒來得及打撈。
她蹲在吃邊,她的臉頰映在水裡,隨着一圈圈的波紋盪開。
楚映月忽然想起方纔看見的長公主的容貌,不得不承認,長公主的確很美,那樣的出塵清麗,不食人間煙火,那樣的容貌氣質,她就是再重活兩世也是沒有的。
她又摸摸自個的臉,容貌雖好,卻太過豔麗明媚,這樣的長相,男人想必是不大喜歡的。
楚映月唉唉的嘆口氣,也不知怎的,最近這氣越嘆越多。
“你說,我跟公主兩個誰好看?”楚映月不禁問陳英。
陳英想也不想的道,“自然是小姐,這京裡的女子誰也比不上小姐。”
這馬屁拍的也是真好,早竟沒發現陳英有這個優點,她彎脣一笑,正要說話,誰料水波中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還沒等她有所反應。
那人便道,“你的丫鬟說的對,她們不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