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碧雲遠遠的看着主僕兩人毫髮無傷的從另一頭走來,原本發沉的面色越發的不好看,她擰了一把柳兒的臂肉,扭身回了自己的齋房。
接下來一切都很安寧,在大殿上拜了佛又填了香油錢,小僧把齋飯端了過來,陳英也一一試了,既然他們不想把動靜鬧的太大,想必也不會自找苦吃在寺廟的齋飯上動手腳。
吃了午齋,陳英邊上守着,她倚在牀上假寐,本是安靜的外頭突然嚷起一陣喧鬧來,楚映月從牀上起身看着陳英出去查看,還沒容她細想,窗戶方向便傳來一陣響動,緊接着眼前發黑,她暗道不好,連忙掐了自己一把,屏住呼吸,從牀上爬下來滾入了牀底下。
外頭還鬧着,楚映月鼻吸盡是陳年的落灰,陳英還沒回來,她不敢動亦不敢就死暈眩過去,窗戶發出輕微的吱丫聲,很快一雙黑色的靴子就落在了牀前,那人在窗前踱了兩回,習武之人一向五感敏銳,楚映月屏住呼吸,祈求老天能聽見她的祈求,讓陳英早些回來。
很不湊巧,黑衣人屈身一低頭,便見臉白如紙的女子正躲在牀底下,四目相對,楚映月狠狠的打了個激靈,到底還是叫人擄走了。
那人擄的也實在沒品,馬背硌着她的肚子,一晃一晃的,頂的生要將她才吃進去的午飯都要吐出來了,她抿了抿脣,腦袋中暈眩更甚,也不知道若是真吐一路陳英能不能跟着找見她……
唉……
更噁心了。
因着是兵分兩路,陳英又刁鑽,幾乎大半的黑衣人都被派去與陳英纏鬥去了,只剩下兩三個,一個負責擄人,另外兩個負責把風及接應。
常安寺並不大,後院的僧人少,又連着山,沿着山脈騎馬出來,儼然已經出了金陵城的地界了,飛煙將楚映月嗆的一陣絕望,只怕這回真要大意失荊州了!
爲了避免太過明顯,黑衣人早就備好了麻袋,改裝成了農夫,將人結實的綁在乾草的車上,上頭覆着成堆的乾草,行動訓練有素。
就在楚映月絕望之時,乾草車終於停下了,迷迷糊糊只聽有人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耳聽黑衣人喝了一聲,“小爺的東西你也敢搶,也不怕風大閃了腰!今兒小爺就好生滅了你們的匪窩!”
隨之便是乒乒乓乓的一陣兵器交接的聲音,乾草車一時左轉一時右轉,本就迷糊的腦袋越發的難受了,不知過了多久,外頭終於是歇了動靜。
有人從上方扒拉乾草,楚映月免不了渾身一陣緊張,隔着麻袋的縫隙看着一雙手慢慢的將乾草撥個乾淨,似乎是在尋找什麼,手摸着了她眼前的袋子,忽然就停下了。
有人道,“找着了!”
臨閉上眼的時候,楚映月還忍不住在想,不知這算是哪一撥人,待醒了提霍將軍不知有沒有用?!
陳英這頭打了一會越發覺得不對,想及還在廂房的小姐,心道糟糕,再不與人纏鬥,飛身利劍一劃,扭身往廂房去了,推門一看,房中哪裡還有什麼人影,空氣中瀰漫着一股子迷.藥的味道,她臉一沉,握緊手中的劍疾步追了出去。
常安寺的小路四通八達,來往的人亦有騎馬而來,實在很難辨認的清敵人的方向,她氣憤的一劍劈在石頭上,帶出一道深深的劃痕來。
楚映月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時辰以後的事了,雖說她後來意識到有迷.藥立即屏氣,但迷.藥還是吸進去不少,那東西后作用很大,她乏力的睜開眼睛,撫着額頭,不知自己到了個什麼地界。
莫不是人販子?
還是哪一派?
總之應該逃出了黑衣殺手了。
她默默的想,眨着眼看着簡單卻並不簡陋的農家院落,躺在牀上,手腳也並沒有縛上繩索,楚映月悄悄鬆了一口氣,看來應該不是壞人。
艱難的扶着牀邊下了地,暈眩立即又爬回了腦袋裡,緩了好半晌,才稍稍減退,外頭熱烈的太陽已經沒那麼刺眼了,她探頭過去,只見幾個漢子坐在一堆,小聲的嘰嘰呱呱的說着什麼。
另一邊又有幾個漢子坐在一塊不知在搗鼓些什麼。
楚映月腦子現在還遲鈍着,是以聽的並不大清楚。
餘慶從漢子中間擡起頭,見大哥護着的姑奶奶醒了,連忙一骨碌從地方爬起來,他可還沒忘如今跟新兵蛋子在一塊的虎子。
“嫂子!您醒了?”
嫂子?
誰?
楚映月看着眼前黝黑瘦高的漢子,默默的摸着鼻子道,“這位大哥,你只怕是認錯了吧。”
餘慶一咧嘴,眼下可是巴結大嫂的好時候,“大嫂,一準沒錯,我們都盯着那幫人有一陣了,只是寺廟咱們目標太明顯,沒敢多進人,這幫兄弟來時候大哥都囑咐了,叫我們定護好嫂子!”
身後十來個漢子立刻乖覺的站起身,溜成一排,“嫂子好!”
楚映月:“……”
人數雖不多,氣勢但是強盛,驚的她小心肝微微直顫。
楚映月既然醒了自然不能多待,不過也大致瞭解了那幫黑衣人的情況,原來是霍將軍惹下的孽債。
餘慶忙不迭的替大哥解釋,“長公主雖貌美,卻不及嫂子年輕,嫂子放心,大哥心裡惦記的只有嫂子!”
年輕……
楚映月:這是什麼寬慰法?
怕母親擔心,她不敢在外頭多待,叫餘慶僱了一輛馬車,臨走前,楚映月故意將胳膊弄出來兩道傷痕,像是胡亂中逃跑的擦傷,卻不及留下疤痕。
總歸要逼父親一把的。
不是她心狠,祖母那個樣子還能指望對大房能有什麼好,她上輩子就與楚老夫人不親,但到底是親祖母,恭敬還是有的,可這回……
想及祖母這些年的所作所爲,楚映月嬌嫩的面色有些冷,老天給她重活一世,可不是叫她婦人之仁顧念親情來的,這一世誰也別想害她,父母親和兄長都要活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