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紹還在爲自己親手打了霍將軍而暗爽,殊不知他根本沒傷着本尊,從頭到尾都是另有其人。
“哪來的?”於兆青將亂髮撥開看了一眼,應當是做過了手腳,單單這麼看,便是他也分辨不出來,難怪張紹一點也沒發現。
霍北涼往不遠處看了一眼,“死刑犯。”
於兆青瞭然的點點頭,“我可把消息放出去了,這會長公主和你家的那位楚小姐只怕是要急壞了。”
“照我說你現在乾脆先跑出去算了,樑王如今只等着皇上一病,就可以把持朝政,朝廷就是他一個人的朝廷,那時候可真就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霍北涼低頭撣了撣衣裳,“那倒不必。”
“爲什麼?難不成你還真想讓樑王奸計得逞?”
霍北涼瞟了他一眼,慢條斯理的說,“有人會來劫獄的,急什麼?”
“誰啊?”
誰這麼蠢,居然敢劫他刑部大牢的獄?
於兆青想了一圈,不敢置信的說,“不會是你那小嬌妻吧?”
果真見人點了頭,他跟着嗤了一聲,“我看懸,你那小媳婦兒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騎馬都費勁,還劫獄……”
霍北涼看也不看他,神態自若的道,“你沒成婚,你不懂。”
於兆青:我特麼[○・`Д´・ ○]……你行你懂你厲害……
“我告訴你,要是因爲你逃獄我被牽連了,你可得賠償我!”他頗爲埋怨的看了他一眼。
霍北涼點點頭,說,“給你找個媳婦兒。”
於兆青咂咂嘴,“成交。”
這筆地下黑暗的交易便這樣隨意的達成了。
許多年以後,於兆青兒孫繞膝之時,不由讚歎他自己當初那份先見之明的聰明勁兒。
入夜。
楚映月自知沒本事就會給人添亂,自然不會強求着非要跟着去大牢,萬一有什麼變故,只怕人還沒救出來自己先搭裡頭了。
馬車就停在大牢後頭的一個隱蔽的街角處。
陳英一襲夜行衣,從馬車上下來,低聲道,“你們在這裡等着,若是雞打鳴之前我還沒出來,拿着手牌駕車直接出城。”
楚映月抿了抿脣,握了握她的手,“若是情況不對趕緊出來,你的命同樣重要。”
陳英微怔繼而點點頭道了聲好,復拉上面罩,提起一點便躍過了刑部大牢那高高的圍牆。
濃黑的夜像是一頭駭人的巨獸,很快便將那個瘦削的身影吞沒了。
她們約定若是到了丑時人還沒回來,那她就要帶着兩個丫鬟出城逃命去了。
楚映月忍不住縮了縮指尖,饒是她在心中默唸了一萬遍,也還是說服不了自己到時候真的放任陳英不管,她不敢想如果到丑時人真的沒回來會怎麼樣,只期望她能一切順利。
周遭連更夫的聲音都聽不真切,這個僻靜的角落像是與世隔絕一般叫人不安。
芍藥過來掖了掖衣領,心中不由也深深嘆了一口氣。
“小姐,外頭冷咱們回馬車裡等吧。”
楚映月在外頭輾轉不安,此時裡頭卻是熱鬧的很。
先是刑部大牢的值房起了火,滾滾的濃煙伴隨着火光照起了一方天空,緊接着庫房不知怎麼也失了火,眼下這頭還沒容撲滅,那一頭又起了。
這兩個地方燒的也巧,若是不顧值房,明兒休息的地方一準是沒了。
可要說是放任庫房不管,那上頭罪犯的冊子,更有歷年的大案的證據案本都在裡頭,沒了那個,只怕官在不在還兩說。
一時間竟左右爲難起來。
於是聞訊趕來城防兵和值夜的禁衛們的分成了兩派,一幫救值房一幫去救庫房,火勢之大又哪裡是一時半會能救的了的,加之人少不集中,井口又小,等撲滅的時候,該燒的也都燒盡了。
虎子掩嘴嘿嘿一笑,這才幾個縱躍尋到了刑部大牢的後身巷子裡。
“怎麼樣?”虎子問餘慶。
餘慶點頭,“被陳英救出去了,只是受了點傷,恐怕得找個大夫看一看。”
救出去了就好,兩人皆是鬆了一口氣,大哥要再不出來,軍營就真的壓不住了。
雖說都是計劃好的,但意料之外的東西誰也預測不了,保不齊再等下去會出現什麼變故。
而此時的刑部大牢卻慘了許多,牢役們氣喘吁吁的坐在地上,哭喪着臉看着兩側被撲滅後冒出的青煙,殘垣斷壁時不時互相傾倒,瞬間又倒下一片。
庫房被整整燒燬一大半,值房更不用提,黑黝黝的一片,叫人連看一眼都嫌多。
張紹披着衣裳急急忙忙趕了過來,這不看還好,一看鬍子好險沒氣歪。
滾滾的熄火後的灰煙漫延的到處都是,滿眼的殘桓斷壁,連掛在上頭的刑部二字的牌匾都顯得慘兮兮的。
張紹入眼的就是這麼一個千瘡百孔的景象。
待看到牢房後頭的濃煙,他臉色一變,連忙衝進大牢,等瞧見最裡頭那間正躺着一個燒的焦黑的身影時才稍微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
此刻也顧不得什麼形象,連忙叫人將那具焦屍擡出去,將腳邊不知誰被燒黑的斷臂踢到一邊,暗罵了一句晦氣!
否則王爺那幾箱金銀可就難辦了。
“呦,張大人來的早啊!”
於兆青披着一件褂子,不疾不徐的走了進來。
牢房裡頭燒燬了,兩頭漏風,張紹出來的急,連個褂子也沒披,這會就有些冷了。
冷風呼呼的往裡灌。
“阿嚏!”
於兆青裹緊自個的衣裳,似模似樣的道,“天冷了,張大人可要多添衣啊!”
張紹沒好氣的哼了一聲,“刑部被歹人燒燬,於大人緣何匆匆來遲?莫不是和那歹人有勾結故意拖延,此事我定要……”
於兆青咂了一聲,“張大人急什麼,你結婚老婆孩子熱炕頭,咱是單身漢,可沒那福氣,樓子裡那青娘不錯,改日送你府上……”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張紹急的怒目圓睜,只因這青娘不是旁人,正是張紹的老相好,張紹平時喜歡的不得了。
雖說是暫居樓子,卻不接客的,如今聽他這麼說,就好比被戴了一頂綠帽子,豈有不怒之理?
然家中有母老虎,此事又不能明說,只恨的張紹是咬牙切齒,恨不得當場活剮了此人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