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小的荷包躺在楚碧雲的腳下,湛青色的,邊緣處有些磨損,看樣式不像是女子佩戴的東西。
楚家二小姐身上帶着個男人的荷包?
楚碧雲顯然被這個荷包打的猝不及防,惶然的退了半步,連連搖頭,“不是我的……”
可顯然,此時再逃避已經晚了,很快就有人發現,這個荷包的顏色跟那位狀告霍將軍強搶民女的男子身上的衣衫顏色很相似,難道這僅僅都是巧合?
可也不能這麼巧,衆人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掃了幾遍,連康王妃都忍不住蹙眉,“楚二小姐總歸也是良家女子,身上藏着男人的荷包實在太不成體統了。”
而恰在此時,跪的好好的魏陽傑不知怎麼被誰推了一把,懷裡也掉出個東西來,是個女子的小衣,淺淺鵝黃色,秀着一叢素色的海棠花,花蕊上秀了個楚字。
魏陽傑慌慌張張的想往回收,可大傢伙都看的真真切切的,便是收回去也是徒勞。
女人身上藏着給男人的荷包,男人身上藏着女人的小衣。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那上頭還秀了個楚字,就不知是哪個楚了,方纔大家看着楚家這兩個爭執,這荷包還真說不好誰掉的。
衆人的視線在這兩人中間來來回回的掃過。
謎題饒了一圈好像又回到原點了。
有人偷偷的看楚氏,卻冷不防被霍將軍逮個正着,嚇的連忙把目光收了回來。
楚碧雲是知道這荷包的來歷的,但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認下,便把求救似的目光看向了長公主。
趙瑩華瞪了身旁的侍女一眼,但眼下不是責怪的時候,她得想辦法把這個荷包栽在楚氏身上,最好連下毒謀害叔父也一併加上。
她清了清嗓子,正待說話,久不開口的霍北涼臉色沉了沉,他已經忍耐夠了,開口就毫不留情。
“下毒一事,我曾經尋人查過,是楚家三房做的無疑。”
毒雖不是他下的,但的確跟三房有關。
楚三爺謊言被揭穿,臉上一白,纔想反駁,只聽霍北涼又道,“三房叔父中毒乃是他自己教養不良,妻女爲禍的結果,怨不得旁人。”
妻女爲禍?
楚三爺看向自己的女兒,脣角微動,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霍北涼像是打定主意要給自家娘子出氣似的,嘴裡不鹹不淡的把楚家三房這些年做下的事一樁樁一件件,從大到小都羅列出來,大到下毒謀害,侵吞家產,小到雞毛蒜皮,責罵奴才,連日期時辰都說個大概,不得不令人信服。
楚碧雲倒是想反駁,偏這些事都是真的,叫她不知一時從哪裡開口。
於是,她又求救般看向了長公主的位置,隨即趙瑩華別過頭去,這便是不打算幫她的意思了,她自然不肯甘心,是長公主曾信誓旦旦的說一定會把人拉下神壇的,可如今那賤人如今還不是好好的坐在那裡!
她一臉怒容的瞪視着長公主,長公主身側的侍女便隨意的摸上了要身上掛着的刀鞘,楚碧雲咬了咬牙,只得收回目光,可週圍那些貴人的目光卻叫她心生絕望。
不對,不該是這樣的!
“不是我的,這荷包……魏公子原都是她……”
皇帝不耐的揮揮手,“好了,別什麼混賬人都往朕面前帶,待會還要設宴,成什麼樣子,壓下去,該怎麼審怎麼審!”
說完,責備的看了一眼趙瑩華,隨同皇后並幾個妃子先行出了殿門。
幾個太監都不等楚碧雲張嘴,就拿東西往她嘴裡一塞,架着三個人往外走,走至一半,楚三爺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胡亂的掙扎,嘴裡嗚嗚的喊着,腦袋一直往霍北涼身側那個嬌小的人影使勁。
兩個太監跟着回頭看一眼,隨即狠很的推了他一把, “就你這樣狼心狗肺的東西,還有什麼臉面找將軍夫人,雜家看你是活膩歪了!”
三人之中,魏陽傑最老實,乖乖的任着人架着下了去。
楚碧雲不甘心的回頭看了一眼,但太監並沒給她這個機會,生生將她的頭擰了回去,連拖帶拽的將人往回帶去了。
宴會尚未開始,眼下過去也實在太早,霍北涼將人扶着坐上了椅子,但並沒有就此撒開她,而是攬着她一塊坐在了椅子上。
就一條劃傷,沒什麼大礙,血也已經止住了,楚映月的臉色已經恢復過來。
霍北涼輕輕拍了她完好無損的手背一下,不輕不重,實在沒什麼威懾力,“太魯莽!”
楚映月癟癟嘴,眼裡發紅,委屈巴巴的道,“我若是知道她也來了,必然會提前準備好的。”
也不會這樣糊塗的用了這麼個蠢法子。
楚雲青身無官職,不好在後宮久待,見妹妹無事,便衝妹夫拱拱手告辭下去了,好些人不急着去宴會那頭,那自然就留在此處喝喝茶,吃吃點心,順道看看這位楚氏到底是拿的什麼迷了霍將軍的眼。
面對自家娘子的服軟,霍北涼一點辦法也沒有,只敲敲她的手背叫她長記性,下回絕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此時在宮裡,楚映月也不好爭辯,便點點頭預備等回府了再說。
這場名副其實的鬧劇什麼目的也沒達到,長公主和背後那些人畢竟是不甘心的,不過眼下的困局倒是解開了,魏陽傑和三房經此一事,已經翻不起什麼風浪了,說起來這傷也不算白受。
承恩侯府只留下了小鄭氏和李歆在這裡,其餘旁的人自覺往辦宴會的宮殿那邊去了。
面對不苟言笑的霍北涼,李歆站在了楚映月的前方一尺半的距離上,手裡牽着小鄭氏的衣襬,小心翼翼的道,“晚娘,你好些了沒有?”
小鄭氏倒顯得鎮定些,她往前走了半步,但到底也沒有靠的太近,只關切的問,“剛纔可嚇死姨母了,如今覺得怎麼樣,要不要再叫太醫過來?”
其實這話有些多餘,霍北涼人家親相公在這裡,請不請大夫用不着她一個外人插手,不過楚映月還是很感激小鄭氏過來示好,便笑着溫聲說了兩句,好在小鄭氏與李歆並沒與她攀談太久,見霍將軍目光瞥了過來,便知情識趣的走了。
很快,殿內的人越發的少了,楚映月的察覺自己的胳膊也沒那麼疼了,掙扎着想要從霍將軍的懷裡出來,霍北涼神色不變的把人往懷裡一扣,嗓音低沉。
“走什麼,咱們倆還沒好好算賬呢!”